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英雄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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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经纬心情沉痛地坐着,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酒。察觉跟前来了人,他才起抬起头,见是花舒儿静静地站着,就让她坐到自己对面。
花舒儿似乎能明白他的痛苦,主动把盏,给他满了一杯,顺便讲及夜里情境,就“试金石”和“内奸”提醒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许经纬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淡淡地说:“我知道。”
花舒儿把手掖到腿下,小心翼翼地问:“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家里的人都挺担心的。”
许经纬没什么可隐瞒的,就说:“去年春天,穆通阿寨的逢浮图老人带着自己的弟子和儿子来找我,拿了一块狗头金子让我辨认,问我是不是铜。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他们寨子北面有金矿,见他欣喜若狂,不忍心骗他,就告诉他说是金子。”
花舒儿奇怪地问:“觉得是铜,他才欣喜若狂?”
许经纬点点头:“没错!金子对宁古塔人的意义远不及铜。他们自己若能冶炼铜器的话,就不必把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牛羊换成铜铁。”
“然后呢?你就要在那里开矿?”花舒儿问。
许经纬摇了摇头,说:“当时,我见他很失望。就告诉他,金子比铜要值钱得多。他回去后,就把事实告诉了夸肖野龙。夸肖野龙倒知道金子的贵重,想开矿,就又让逢浮图老人来找我。”
“金矿有沙矿,有岩矿。而岩矿很难开采,即使放到中原的矿场,大规模取金的也没有几起。西定末年就有这样的事发生,当时国库空虚,朝廷急需开矿弥补,有一次竟用八万人去开岩矿,可一年到头,却只得了八两金子。穆通阿寨那儿的金矿就是岩矿。我只好给他熔了金,向他解释,并讲了个取金的土法。”
“他就觉得我能开采,说:‘你帮我们开不好吗?我们一边一半。’我也想开矿,就答应了。为此,去年,我入关联系中原的矿藏师傅,光在备州就住了一个多月,一直等拿朝廷的许可为止。”
“回来后,他们反悔了?真是忘恩负义!”花舒儿义愤地说。
许经纬说:“夸肖野龙到处吹嘘自己那里有金矿,向镇里赊粮食,要马匹,并从青虎商会那拿到不少兵器,布匹,茶叶。”
“镇上就不说了。青虎商会是马踏镇独孤家族和中原人合办的,没理由不想染指金矿。夸肖野龙得罪不起,反答应三方开矿,顺便把我给踢了出去。”
“这不!逢浮图老人觉得对不起我,就派人要我去,让我和他一起到夸肖野龙面前理论,说:‘你们开吧。可只有他那里才有能鉴定金子和石头的宝石,是长生天给的。’”
“夸肖野龙表面上不得罪我。暗地里却在我看矿时,把我围到山上,要我交出石头。我事先有备,就带着兄弟们闯了出去,直到昨天才甩掉他们的追击。半路上,一个弟兄死了,一个兄弟失踪了。”
“所以,我既不奇怪他们知道‘试金石’,也不奇怪你所说的‘内奸’。”
花舒儿不断给他斜酒,怜惜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直到他停著抹嘴,这才又问:“你说,世上真有鉴定金子和石头的‘试金石’吗?”
许经纬笑笑,起身带她到东南的屋子。
这是一间书房,里面没有中原士大夫那么花俏的布置,但容纳的东西与之相比并不嫌少。一个架案上陈列着几匣超过人头厚的书,多本皮线穿的书,许多牛皮卷和竹简,而另外一个则是牛筋,金属,兵器,木头根子之类。
花舒儿不知不觉中回到去父亲书房玩闹的童年。
她几乎不敢深入,站在厢门边静驻好久,心中渐被书香,石灰,香料的气息填充,不禁生出惆怅,崇敬等情绪。
通往架案中央的空地里摆了供人读书的大案,足够几个人用。
保留的痕迹是一大一小两个地方,小的地方一堆绳头乱布,而大的地方却整齐地摆放着笔墨和装订纸张的锥子。
留意那儿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阿爸带儿子的岁月是怎么一分一分度过的:阿爸坐在那里读书,儿子在一边静静地玩,时不时扔个羽毛,图个花脸来打搅。
案子的靠门的一侧有一个瘦腹的瓮,离她很近。里面的卷轴中混着一只木令箭,还挑出一个木棍,上面粘了纸,画了一个像是鸟的东西,旁边有小孩的手指摸过的墨痕。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瓮边,经过拿什么来看的犹豫,先拿起那只令箭拔出来看。
只见上面苍纹已被磨损,但篆刻下的“夏侯”两个碧字仍在生辉,好似保留当年主人坐镇大军,随手丢出时的八面威风一样,她心中顿想:这是一只真正的令箭,不是小孩的玩具。
听到许经纬回头叫她,她一阵慌乱,随手塞回令箭,尴尬地说:“我还以为是许乐的玩具呢。”
“确实是他的玩具。是他扮将军用,来拍打军士那儿不听话的屁。股。”许经纬说。他已捏过一块黑漆色的石头走到花舒儿面前,这就递到她眼前。
花舒儿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那块平淡无奇的黑石头,生怕它无端端地从眼前飞走。
许经纬酒后见不得她张口结舌时的嫣嫣然,忍不住把石头交到她的掌心,轻轻地问:“我把它送给你,好吗?”
“送给我?”花舒儿顿时方寸大乱,两颊绯红,结结巴巴地说,“可我要它干什么?”
许经纬捏着她的柔荑在手,又感觉她如兰一样的气息喷到自己脸上,心中怦然,当下吸一口气,可平息酒意后才知道面上发热,便转身掩饰,说:“一文不值,万金难求,就在于你怎么看它。”
花舒儿握住这块与平常石头略为不同的宝贝,能明显感觉它与其它石头不同之处,一听许经纬吐白的“一文不值”,胸口猛地一热。陡然之间,她大起胆子,不顾一切地从后面拥住,忘情娇呼:“我要的是你呀!”
许经纬再也忍不住了。他解开那双还握着那黑石的手,回身将花舒儿纳入怀中,以粗大的手掌来回包覆她娇柔的身子,浑然不觉能不能包住,只是柔声地说:“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花舒儿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踮脚献上香唇,很快便是泪涔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