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难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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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经纬回来时,外面已经摆了酒肉。大伙边吃酒边说些话,不是祝贺他牛羊遍地,就是愿他钱财滚滚。
正热忽忽,乱哄哄地闹腾,一位不速之客登门。
来人是许经纬的堂兄许放纬。
他在镇军中有营职,算是小有地位,派头不小地在门口等待,直到许经纬到跟前才少了点趾高气扬,懒洋洋地进门。
众人纷纷给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进来一坐下,就旁若无人地埋怨说:“今儿,你可把我害苦了。你给我捎的茶叶都长毛了,还拧成一疙瘩、一疙瘩的。那泡出来的茶水发绿,不黄也不红,墨绿色?!”
许轩纬一见他就打心里不痛快,冷冷地讽刺说:“是不是在主人那里挨了骂?!”
许经纬从关外回来,经常会给大伯带些稀罕的玩意,而许放纬知道贵重,常在他前脚走后,后脚就给送给萧家要人。
这样的丑事当众揭开,许放纬虽然脸皮厚实,也老脸通红,只是装作没听见,回头给许经纬说:“你不是在为儿子找先生么?!哪还找得好先生?萧老爷要设学堂,先生都会被请去。开的课里既有文又有武,同龄的孩子还多得很!”
“我们这里要建学堂?”许经纬诧异极了。
“萧大人重修太合大院分出来了,镇上的头人们现在都在活动呢。”和许经纬自小交好的班烈说,“让许大人想办法应该没有问题。”
旁人纷纷附和。许放纬心里很满足,嘴里却说:“各位兄弟高看我了,我还不是萧老爷子眼里的一条狗么!”
许经纬微笑着说:“大哥自家是没得说,可我、轩纬和各位弟兄就不行了。”
众人都是跑过南北的,知道他们两家被地位的差别磨去不少亲情,相处的并不怎样,的确未必有想法,再想想自己,也多少有点失落,一时都没有什么话说。
一旁横看的善大虎打破场面,嚷着粗嗓子喊反话。
许放纬不理会善大虎瞎嚷嚷,给许经纬说:“许乐入不入学就看老弟了,兄弟我,恐怕以后见你都要作揖磕头!唉!现在人多口杂,我不便讲的。一会讲给你,你便知道了!”
“人多口杂”是全然不顾众人的理会,大伙心里都不舒服。
一个汉子没出息地附和说:“许大人自有许大人的道理!”一旁的善大虎大怒撒气,一巴掌将他打出嘴血,大声教训:“他娘的,有你插嘴的份吗?”那人怨恨地看了善大虎一眼,不声响地用袖头擦掉嘴唇边的鲜血,悄悄走掉。
许经纬自打这位堂兄进门,就知道会有什么事,见这下也算有了谱,淡淡地说:“这说的是什么话?!就是有什么好事,还不是有堂兄在吗?”
许放纬“嗨、嗨”地责怪许经纬,就着酒肉讲沾不了边的古今外人事。
大伙也只好忽略掉他的存在,放开喉咙吃喝。
酒足饭饱,汉子都打着嗝散场,许放纬依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给许经纬说:“萧老爷子请兄弟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他保证你能成为镇上的名流,孩子入学也绝无问题。”
他本以为这个堂弟会激动不已,却发现他正微笑着看往一边,不由停住要说的话,也看了过去。
在他视线下,许轩纬正拎着“吱吱喳喳”的许乐和许仙,让他们在没大人的帮忙下,在小马上上下。
许放纬没见过这样的微型小马,忍不住凑过去看。
许轩纬想起那茶叶的事,就打算折辱他,倨傲地指住小马,问:“见过没有?这是一只狗马!”
“狗马?!”许放纬大吃一惊,疑惑地问,“狗和马生的马?!是狗生的还是马生的?你不是又在糊弄我吧?!”
许轩纬捉狭地说:“糊弄你什么?有骡子就不能有狗马?!”
“别听他们瞎说。”许经纬却想早把堂兄打发走,询问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这真是一匹不错的小马,善解人意,尖尖的耳朵一会打到两边,一会集中到前面。虽然只在院子里漫步,但能把人晃得飘飘然。在没见到它以前,许乐也许从来也没有想过它,但见到了它之后,它确信这确实是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善解人意的灵性之物。
许乐打内心都在骄傲,这就一拉马缰,洋洋得意地给了这个陌生的堂伯一个飞眼:“没见过吧?!要是价钱合适,让我二叔给你弄一匹?也给你儿子骑。这是关内名马,少爷才能骑的!”
许放纬很难收回目光,忍不住想知道萧老大看着自己的女儿骑匹小马玩的心情。他感觉许经纬到了身边,立刻低笑道:“萧老爷想让你译一张猛人的羊皮卷,若你能把它译出来,前途无忧!”
许经纬知道有可能,镇上识字的人不多,何况是猛文,有人推荐他也平常,这就微微一笑探个究竟:“这样的小事便值千金,堂哥开玩笑了不是?”
“哥什么时候给你说假话?!”许放纬尖笑两下,暗示说,“之后的好处可不少。我知道兄弟你这些年跑南走北的,也积蓄了不少钱,未必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也未必承哥哥这个情!”
许经纬是生意上滚爬的人,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从怀中摸出几枚金币,恭敬地递了过去,口中却说:“有一件事,你需向老爷子说明,我能力有限得很,到时不要因译不出来受责罚。”
许放纬毫不客气地笑纳,却依然看着那匹小马,舔着干唇说:“这狗马可不常见呀。可稀奇归稀奇,却没有多大的用。咱家玩不得。我替你把它献上去,呵呵……!”
许轩纬一下火大,回头打断他的话,问:“什么意思?!别人骑得,我们骑不得?!就是要献给谁,也轮不到你去献。”
许放纬无奈地说:“你家老二就是脾气倔。”
他看着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许经纬,心头终究有点慌张,便许诺说:“我知道这是宝贝。可能会少得了好处吗?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去筹它几十金。”
许经纬堂看着一下警觉的许乐,不等他打着小马跑,就把他和许仙掂下。随后,他把小马送到许放纬手里,不当回事地说:“一匹小马而已。堂兄要的话,牵去吧。不过,他们两兄弟一定要能入学。”
许放纬喜洋洋地牵着小马走后,许轩纬很不舒坦。他看许乐仍然还在“吭吭哧哧”地表达不满,埋怨说:“阿哥!这个连一匹孩子马都要磨着要的人,你给他客气什么?他真能把孩子弄入学吗?!”
赵婶也不快地哄着许乐,回头说:“没看乐乐都哭了吗?”
“还没有。快了!”许乐立刻打一旁补充说,“本来想哭的,还没哭出来!”
管许放纬行不行,但他能代表背后的人物,许经纬带许轩纬走到一边,娓娓地说:“他说的话也没有错。这马的确只是玩物,和将来能不能骑烈马,拉强弓没有关系。能读书才是大事!咱们在镇上还没有自己的收购铺,更不要开矿冶金了。你说说看,不要堂哥帮忙行吗?”
“都是大姓人家把持。他帮什么?”许轩纬不敢相信地反问,随即醒悟,稍微释怀。
许经纬看弟弟的眉头渐渐舒展,再次想到许放纬带来的消息,担心之余有些啼笑皆非,暗想:金银赐人,官职拜人。名流?“名流”怎能许人?有一说,恐怕还真是出自萧老爷子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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