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之系列之一错眼(精简片段版) 第七十五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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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血滟,圈敛着莫名心绪,永岁飘零殢无伤久坐石亭之下,听着无声雪落。停滞许久的岁月为了一场死亡,为其惊诧,为其流动,雪地之上的鲜红血迹已经凝固干涸,刺目的艳丽之血涎再一次自剑身之上缓慢无声地流淌而下,漫延流动的新血覆盖在凝结干硬的旧血之上。
“剑锋再利,斩不断倾念剑声;凝神再静,止不了乱绪残影。”
“长生何豫……何豫长生……”
殢无伤弹指剑身,剑吟清越,久封记忆深处的杀戮无声开匣,噬血剑兽封住慈光之塔一道一道不及哀吟而出的垂死悲鸣。尘封久远的杀戮血腥再现眼前,水墨身影穿梭移动,墨剑冷锋过处,留下的只是无尽冰冷的死寂与无情。
“是血绽的花开,是凋零的悲哀,剑吟几载,记忆永埋。”
此时思绪猛然惊变,记忆深处的景象意外惊现,浮现出来景象是殢无伤一直以来萦绕心间最熟悉的画面,也是他最是执念于心的记忆之影,只是十分意外的是,过往模糊不清影像这次竟然十分清晰。
四魌界慈光之塔,渎生暗地外围,天朗气清,碧空万里无云。这一日是竹花绽放之期,只见一片青翠掩映之下,竹花漫放如雪,一袭如雪银丝白衣赫然而现,潇洒清逸的身影缓缓地从空中旋落而降,轻落竹林之间。
柔光洒落,星星点点,和风微起,饰带轻飘,仅仅只是侧向背影便能感觉出那人一身飘逸出尘的清雅气韵。那人身背盗骊弓,腰佩蓝绿翎羽金箭,深紫长发以简单的紫金发饰随意扣着,银白细丝发绳轻轻垂落隐藏发间。
只见那人缓缓转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刹时映入眼中,温情暖笑,眉眼盈盈,眼神清冷深邃,这双清澈明净的眼眸与一袭紫衣的无衣师尹渐渐重合。清俊文雅的无衣师尹静静地迎面立在殢无伤眼前,不慌不忙地微微有礼欠身,平静淡然地温和含笑而言。
“在下秀士无衣!还未请教阁下名号为何!”
“永岁飘零殢无伤!”
思绪瞬间转回现实之中,殢无伤一时之间惊愕无言,对于这段铭刻于心的记忆之影,他一直以来执念不放,却不想竟然会出现如此意外的结果。这场犹如梦幻一般的记忆再现,似真似假,殢无伤当场愕然愣神,感觉莫名,不觉再次陷入迷障之中。
“无衣……难道吾当初见到人真的是你……若是如此……为何你要隐瞒这段记忆……”
正当殢无伤沉陷记忆之谜,突然之间,只见殢无伤猛地惊觉回神,倏然睁开双眼,沉寂的眼神之中乍然闪过一抹冷厉寒凛之光,随即沉声冷笑而言:“既然吾已经放下过去,当初这段模糊的记忆究竟如何,又何须在意过往,吾心既定,再去深究毫无意义,吾所要坚定之念唯有无衣而已。”
“沉雪渐落没尸骸,流光闪逝去浮云。吾一直停滞不前,终墨之剑便一再沉沦,先前两次折返已经耽误拖延许久了,既然吾已经应允无衣,在雪漪谷等他一起退隐,也是时候应该动身前往寻找雪漪谷了。”
殢无伤缓缓起身,拔起墨剑,收回剑鞘之中,随即向雪漪谷的方向继续缓步前行。
天阎魔城深处之殿,魔主感叹自言之语尚未说完,沉稳的脚步之声骤然响起,狂傲而爆烈的身影挟带霸气缓步踏入。
“禁岳焚霄命恶从,驱龙造燹祸为宗。”
端木燹龙一会魔城之主他化阐提,关于御神风意外重生再出之事,质问魔城既然夺得骨气,为何不将御神风魔化从而纳为己用,久远过往之秘就此揭晓。当初魔城应端木燹龙要求,设局让御神风无法与靖沧浪联手,不过他化阐提也表示此次让御神风复活,后续之事自有安排与用意。
继而再谈,当初端木燹龙阴体号雨鲸鳌被杀,导致端木燹龙决战靖沧浪吞败,甚至迫使端木燹龙吸收阴体残余之气,并且冰封保命,之后他化阐提为端木燹龙安排解封时机。端木燹龙亦是依照魔主吩咐,遗留《焚如要术》于世,对此命令完全服膺,他知晓天阎魔城想借此机会摆弄人性,一方面只是小游戏,另一方面是想寻求开启圣魔大战的机会。
他化阐提提醒端木燹龙不可因为私怨而破坏大事,他同意端木燹龙的怨恨,却不会纵容其所有的报复行动。端木燹龙却不以为然,立即提及断灭阐提,质疑他化阐提因为血脉相连之亲而对断灭阐提放任纵容,更是态度冷傲地表明,断灭阐提的实力确实是自己难得的对手,但是他所服膺者却只有魔主一人。
言及圣魔开战,他化阐提话语一落,白雾弥漫,四周景物刹时变幻。不同的黑暗,沉重的压迫,是沉睡未醒的低吟,极目而忘,无边无际,陶俑所布兵马万千,刻画出绵延山河之壮阔。
“亡灵教场!相信你应该非常熟悉!”
“嗯……那么魋山那方面……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吾自有安排……而且邪王即将四识合一重生……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嗯……邪王炎钧是吗……真是久违的名字……哈哈哈哈……连绵兵祸……吾非常期待……”
世外之境,奇花各异,鸟鸣清脆。两道温文儒雅的身影缓缓而来,一道素雅明净之白,一道高雅沉静之紫,素还真与无衣师尹踏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不渡银河。
想起越织女与自家小妹即鹿相似的神韵,师尹心绪越显意乱无措之感,于是轻咳两声以作稳定心神:“咳咳……”
素还真略感担心地关切而言:“师尹,吾自方才便感觉,你越接近不渡银河,越是有一股燥然感思之态,现在踏入不渡银河,这股违和感觉越是明显。”
师尹心思微微一怔,略微不自然地侧身转过,语气稍有生硬地言道:“你多心了……”
素还真略显讶异地轻声沉吟一声:“嗯……”
师尹缓和了一下语气,立即话锋一转,语带细微催促之意地轻笑而言:“耶!贤兄!我们前来此地不是让你研究吾之举止如何!还是回归正事吧!”
素还真暗自猜想,或许不渡银河有什么触动了师尹心底深处隐藏的沉重心事,让其心中颇为感怀思念。不过既然师尹回避不言,素还真也不好意思再多言,而且眼下确实正事当前,于是素还真立即有礼地温言报上名号。
“在下清香白莲素还真,有事请教贵地主人,请越织女姑娘不吝见教。”
喜鹊掀起纱帘从屋里走出来,见到眼前清俊不凡清香白莲素还真,禁不住意外惊喜地笑着赞叹而言:“喔!武林名人素还真!哇!是说长得果然如传言之清秀!”
停了一瞬,喜鹊随即注意到静立在素还真身后的无衣师尹,更为惊讶地笑而言之:“嗯?是上次那名看我家小姐看得出神的公子!”
素还真惊奇地转头望向师尹,见师尹神情微微一顿,似是若有所思,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于是显出几分好奇趣味之意,隐含深意地轻声沉吟了一声:“喔?”
“咳咳……”师尹一时之间也是有感难言解释,尴尬地轻咳两声,温文有礼地微笑而言:“姑娘说笑了,在下无衣师尹,我们两人今日前来,是有关织丝之事欲请教越织女姑娘。”
喜鹊颇感有趣地轻笑而言:“哈!想起要对我家小姐说什么了吗!可惜我家小姐被妖后邀请至邪尊道做客了!”
素还真一时惊诧:“这……”
师尹稍加思索而问:“嗯?未请教姑娘大名?”
喜鹊笑而回言:“小女子喜鹊!织女身边都是少不了的喜鹊呀!嘻嘻!”
“喜鹊姑娘!敢问越织女已去多久了?何时会回来?”
“小姐又没有说,吾也没有办法确定她何时会回来,看你们是不是要在此地等待,若是要,吾可以为你们安排客房。”
师尹一时犹豫:“这……”
素还真有礼而言:“嗯……那就有劳姑娘了……”
“不用客气啦!”喜鹊笑了笑,回应了一句,随即进去准备客房。
素还真略感担心地冷静猜测而言:“妖后将越织女请至邪尊道做客?莫非也察觉了越织女之织丝与凡刹地图材质有所雷同?”
师尹深有同感地情急而言:“吾曾经接触黑衣剑少,发觉他身上之宝甲应该也是出自越织女之手笔,妖后应该是对此有所联想了,还是让吾速往邪尊道一行吧。”
素还真隐带深意地言道:“耶!师尹不必心急,若妖后真是有所联想,冒然求见必会引起妖后之戒心,届时越织女姑娘必会被监禁,我们还是在此静候吧。”
师尹稍稍迟疑了一瞬而言:“这……好吧……”
“不渡银河似是让师尹颇为感怀……未知贤弟心中所思为何……心绪颇有沉重之感……”
“贤兄说笑……不过是一些陈年琐碎之旧事……感慨之意确是有些……不过并无特别……”
“嗯……原来如此……”
“哈……”
此时喜鹊再次掀帘而出:“客房已经备妥!二位这边请!”
素还真与师尹按下言辞,收敛各自思绪,随喜鹊进入起居之间。
野外树林之间,孤竹隐龙推着卧龙车不急不缓地前行,忘世麒麟忌霞殇倚坐车上,轻合一下双眼再睁开,手持御风扇徐徐慢摇,沉思之间已有定向。
孤竹隐龙关心而问:“恩公!我们现在要往何处?”
忌霞殇平静温和而言:“有雪茸花的地方!”
“雪茸花?你找到治疗解方了?”
“吾在逸踪藏书之中得悉,雪茸花乃天下馀香十七品之一,具有医疗神效,见其作用似乎与吾伤患吻合,应可一试。”
“喔!那么雪茸花在哪里?”
“翻越这座山头便可看见!”
“嗯……恩公似是有心事……”
“吾只是有些担心师妹与擎海潮……尤其是擎海潮……”
“擎海潮能为不凡……恩公多虑了……”
“正是因为如此……加之他与梵天一页书关系甚深……吾才更加担心……”
“恩公莫非担心……”
“罢了……以擎海潮之心思聪敏……应该不会有事……”
“嗯……”
玄风回掩,透着漪亮曙光,映射着遍野晶雪,绮景如梦似幻,震慑了来者之眼。
“哈!”
一声惊叹轻笑,殢无伤缓步踏上雪漪谷,步雪而入,缓见遍谷白花,随风飘摇,无声绽落,摆衣流袖之间,轻花漫天飞舞,放眼远望,眼前一片生机盎然。
“此境确实适居于吾……”殢无伤身处花海之间,宁心静思,不觉感慨自语,突然一阵异响打破了花谷寂静,顿时警觉地惊疑沉吟一声,“嗯……”
殢无伤瞬间凛目,警惕地左手轻按墨剑,随着鼓鼓车轮轱辘滚动之声,带出两条声影。三方一照眼,正面相对,殢无伤冷眉凝杀,孤竹隐龙沉雄待发,忌霞殇则泰然不动。
忌霞殇手掌轻扶卧龙车把手,轻摇御风扇,谦冲有礼地淡定而言:“在下忘世麒麟忌霞殇!敢问是否搅扰阁下赏花雅兴?”
殢无伤语气平缓却隐含一丝冷凛而言:“吾非为赏花而来,其雅亦非一时之兴,你们搅扰到的是此地之宁静。”
“抱歉,在下并无此意,孤竹,我们先离开吧,改日再来。”忌霞殇深感殢无伤此时心绪似是颇为不悦,以为是自己此时来得不是时候,意外之下打搅了对方驻足此地的雅性,于是淡言吩咐了一句,孤竹隐龙推行卧龙车正欲离开。
殢无伤拦住忌霞殇前路,侧身凛然而视,语带提醒之意地沉声冷言:“此地是吾择居之处!”
忌霞殇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对方言下之意,淡然轻笑而言:“哈……相谈偌久……尚未请教兄台名号……”
殢无伤望着忌霞殇一袭温文谦和之气,心思微动恍惚之间,蓦然浮现出一幕似曾相识的莫名心动的场景,无衣师尹一袭如雪白衣,温和含笑地有礼欠身。
“在下秀士无衣!还未请教阁下名号为何!”
“嗯……”一声疑惑沉吟,殢无伤立即惊觉回神,沉声冷言回应,“永岁飘零殢无伤!”
忌霞殇意味深长地淡笑而言:“喔!永岁飘零,意味孤孑一身,时竟永岁,难怪阁下一身尽露孤高不群之意。”
殢无伤冷声而问:“阁下来此何事?”
忌霞殇平静淡言:“在下到此,原意找寻此地雪茸花元株之根,刨取一截,医吾一身残疾。”
“吾不允许!”
“敢问何由?”
“吾认定之地,不容他人破坏,你们想挑战吾之规矩吗?”殢无伤执按墨剑背向而对,言语之间倏然气势凛然地转身直视忌霞殇,眼神闪现一抹冷冽寒光。
孤竹隐龙随即为之惊觉一震,凝神以待,气氛骤然紧张,忌霞殇立即出言缓和气氛,心平气和地冷静淡笑而言:“慢慢慢!阁下殢无伤,在下忌霞殇,如此相争,只怕两败俱伤,何不寻得一折衷之法,能不伤双方和气。”
“嗯……”
殢无伤沉声轻吟,快步走向忌霞殇近前,骤然气劲飞扬,霜雪纷纷袭向忌霞殇,雪落在地划出一条雪带。望着依然沉稳镇静的忌霞殇,温和柔静的眼神之中透射出坚定信念,殢无伤似是感觉看见了另一个无衣师尹,尤其是那个貌似在记忆之中并不存在的一袭如雪银白的无衣师尹。
“你之目光坚而不锐,柔中有韧,虽然言辞客气,但是其心已抱定,此行目的必成。”殢无伤收敛几分凌厉之气,淡然有感而言,随之停顿了一瞬,继而冷淡地轻笑言之,“哈!在你眼中,吾只是你此行须克服之难关而已,其个人意义尚未成形是吗?”
忌霞殇语带深沉地平静淡言:“意义之呈现在其着眼角度,眼前的你只是让吾看见一堵无形高墙横亘其中,既让人法跨越心之迷障,同时也将自己阻隔在无形的心结之中。”
殢无伤心中猛地一惊,想起了无衣师尹,想起了雪迷执念,缓和语气平静地淡笑而言:“哈!吾之所以不允许,乃因雪茸花之花性疏冷,生必孤株,眼前花瀚实乃出自一株,受百年光阴滋养而成,一旦元株之根被截,整个花谷亦将随之陪葬。”
忌霞殇恍然明白过来,看着殢无伤似是对雪茸花别有情意,深知此地对他而言,必定有其特殊意义与情怀,于是平静淡定地了然而言:“如此这般听来,惜花之情,人皆有之,忌霞殇实不能为一己之便,造美景之大孽,孤竹,我们离开吧。”
孤竹隐龙犹豫了一下:“可是……”
忌霞殇毫不在意地淡然言之:“吾已残疾负伤多年,不差这段岁月,若是上苍偏为吾设此难关,吾甘愿如此选择,我们走吧。”
看着孤竹隐龙推转车向,真的准备离开,殢无伤惊疑而问:“你当真不忮不求?”
忌霞殇凭心淡言:“如果要伤害他人才能成就自己……忌霞殇宁可维持原状……”
殢无伤心中莫名一怔,对忌霞殇顿生好感,仔细打量之下,视线突然落在车把之上端放的白玉之剑,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惊讶而问:“你随身之剑谓之何名?”
忌霞殇依然谦和淡言:“不过凡铁!君子之传!”
殢无伤想起无衣师尹与自己之间这份夹杂着太多前因的感情,尽管自己已经很清楚,不过诚如之前无衣所言,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执念。此时殢无伤望着忌霞殇与无衣师尹相似的气韵,不禁暗自想来,或许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真正破除过往执迷,只有真正脱出心牢困束,这样才能真正放下过往,如此对无衣的感情才能真正做到情系唯一。
“凡铁?”殢无伤诧异轻笑而言,看着忌霞殇胸前致其残伤之物,心中定下决意,于是显出十分诚恳地对忌霞殇出言邀请,“阁下一身温润剑魄,其把上佩剑清光隐隐,暗露平淡冲和之气,殢无伤有论剑之兴,不知可否赏光?”
忌霞殇亦对殢无伤深有好感,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于是欣然同意:“你与吾在此相遇,此亦是缘分,蒙阁下看得起,那么吾忌霞殇便叨扰了。”
“请!”
“嗯!”
殢无伤有礼地微微欠身,随即引领忌霞殇入谷,伴随着漫天纷飞的雪茸花,孤竹隐龙推着卧龙车缓缓而行,跟随殢无伤进入雪漪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