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魂魄可曾入梦来 第十二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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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亦向温然说了戏院的事情,两人也不敢冒然前去。李唯骐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神情怔忪,浑身都脱力了,闻见衣服上的血腥味又要吐,众人七手八脚地替他换了衣服才好了些。
后来才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也不知他是怎么跟喜欢看恐怖片的林晓走到一起的,不过事已至此,如今说太多也俱是空话了。
看他安定了些,众人也不敢出言刺激。李唯骐沉默着,眼神飘到一旁的脏衣服上,猛然回忆起林晓的惨状,胃里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又涌了上来,止不住吊嗓,人却从铺上下来,摔到地上,爬起来又扶着墙推开门要走。
“你去哪里?”温然问。
“带林晓回来。”他咬紧牙,一字一顿。
看着他一边吐一边踉踉跄跄往外走,皱着眉眼睛直勾勾盯着外头,温然忽然就有些不忍,听他吐出这么一句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杨亦看温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走过去把李唯骐扯了回来。
“别去了,天快黑了。”杨亦拉他到屋内,也未用劲,没想到被狠狠推开。杨亦看他神情不对劲,立即上前扣住他的手。
“滚开!”李唯骐突然爆喝出声,狠命挣开钳制着他的手,一拳往杨亦脸上砸去,奈何力气微弱,对杨亦丝毫构不成威胁,一拳被轻松躲过,他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腿一软差点摔倒。
杨亦重新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两条手臂反过来一剪,扣住他道:“冷静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晓已经……”
“我当然知道!林晓还在外面,我去带她回来,天都快黑了,再晚要出事了!”还没等杨亦说完,李唯骐大吼着驳了他的话,说到后面一字一喘,声音都抖了,不知是害怕更多些,还是担忧更多些。
杨亦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僵持着,看了眼温然,“那我去”三个字,怎么也没有说出口,但也不敢放他走,万一再出了事,更是乱上加乱。
好在李唯骐也只是挣扎了会儿,又安静下来,垂头坐在通铺上,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林晓还在外面、林晓还在外面,却不再有要出去的举动。
谁都明白,此刻大家呆在一起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谁都不愿死,也不想看到同伴死。李唯骐做出这番举动,不过只是自欺,心中也明白林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但还是止不住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他就像一条涸辙之鱼,明知挣扎也是毫无出路,却仍旧希望在允许的范围内,哪怕无用,也要做一些对现实的细微的反抗。
要说进了这鬼镇子,一连串的古怪事还不会让人感到刻骨的害怕,但现在却是不同了,林晓用她的死换来了众人心中结结实实的恐惧,五人看着窗外愈来愈黑的天,真正难熬的,是接下来的夜。
早睡也是驱散恐惧的好方法。五个人睡在大通铺上,杨亦和温然躺在最外边,两个孩子睡在了靠着墙的最里面。谢琳紧紧攥着王跃的手,遇着这些事也着实难为他们。李唯骐僵着身体,什么也不愿去想,一早闭了眼睛。
杨亦紧紧搂着温然。说不怕是假的,不是怕死,而是怕看到怀中的人死去。
一夜无话。
临近天亮杨亦又被吵醒过来,听到一阵打骂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看其他人都睡得熟,对那么大的声响仿若未闻,心想这莫不又是特特为自己设的圈套,加上那吵闹声好像就在隔壁,他便自己下床出了门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亦来到隔壁房间,发现窗纸上偏巧有个破了的洞,他凑近前去看,屋内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就是第一天老妪手中拿的那盏,房中果不其然就是疯癫的祖孙俩。
杨亦早就想查探查探这两个人,言语支吾间藏了不知多少秘密,他隐隐感觉到他们就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人,但行踪却总是飘忽不定,被他逮到这个机会,定是不会走了。
屋内已经狼籍一片了。这间房也算比较考究,摆设与他和温然第一晚住的那间几乎一样,只是木椅子花瓶等都砸碎在了地上。疯老太和盲孙子正在打架。不,不应该说打架,应该是撕扯,两个人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你咬我一块皮、我啃你一块肉地正在撕扯。
杨亦本还以为他们是一路的,没想到对打起来这么狠。两人衣服都被扯得七零八落,老太的头发连着头皮被盲孙扯了一块下来攥在手里,盲孙脸上的纱布早就被拉掉,没有眼球的眼眶还被老太的长指甲抠住,流出了脓血。
盲孙子死命地扯老太的衣服和头发想制住她,眼中掩不住的凶狠疯狂,边抓边叫:“你个老不要脸的,我杀了你,哈哈哈杀了你,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放我出去了,哈哈哈哈我杀了你!”
老太的力气不可用常理形容,一扭身就挣开钳制,一个狠扑掐住盲孙的脖子,不住地踢他,口中也恶狠狠道:“他会饶过你?做梦!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你欠下的罪不比我轻!死吧,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到后来似乎老太占了上风,手里抓过桌上的灯就往盲孙头上砸去。一下又一下,剁猪肉似的,肉质肌理撕破的声音加上骨头的碎裂声,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盲孙一个劲地惨叫,杨亦闭了闭还酸涩的眼睛,转了会儿眼珠再睁开,复又从破纸洞看过去,感到有物什晃了一下,只一眨眼,那盲孙子脸上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就在他眼前对着了,杨亦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勉强稳住了身形,眼前的血洞似乎退后了,从窗户格缝中伸出一只细长似竹竿的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
那可怖的盲孙就在窗户后面,隐忍压抑着什么秘密一般急匆匆对杨亦说:“小少爷,你快跑吧,拿着这个钥匙出去找一扇能开的门,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还不等杨亦回答,盲孙“唰“地被人拖了身子拉回去,手臂面条一般缩进窗户,尖锐的窗棱撕开了一大块皮肉,由于他瘦得简直就是皮包骨,撕下来的竟然只是一块皮,都不见什么肉,只沾了些腐血,白花花的皮挂在窗格上一颤一颤,发出阵阵恶臭。
杨亦下意识地握紧手,只感觉手心粘滑异常,摊开一看,哪里有什么钥匙,赫然一颗被针扎烂了的眼球!
杨亦手一抖,那颗眼球“啪”地摔到地上,煎荷包蛋似的,脓水血水混到一起,烂了。
呼吸一窒,一个重喘,杨亦睁开眼睛,原来是个梦。
看来在这鬼镇里安稳一夜真的只是个奢望,杨亦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满是被噩梦吓出来的冷汗,身体还僵着,手脚都麻木了,一颗心“砰砰砰”仿佛要跳出胸口来。
外面天还没有亮,他怕吵醒温然,强制自己渐渐放缓呼吸,不再去想梦里的事情,好一会儿,喘息总算轻下来,他冷静了片刻,猛然发觉不对,怀里的温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