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红尘初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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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真是倔,还倔的软硬不吃。”摩挲半时,他终也清声,微有些怒意。眉下却洒了洒那方折子,字迹晕染于目,便也虚眸探她,“批的什么案子?”
“园子里的事。”淡淡立身而起,洛明辰只觉要溺死在尴尬里,倒也不再遮掩,叹道,“上林苑要翻修,半年前提过一次,现在却还是搁浅。”
“你也想接收这份差事?”冷笑覆上,安陵析痕终是眯了双眸打量起她来,心中大有一番感叹,这女人,终究是要想权霸朝野吗?
“漕运之事想是要拿不下来了……”洛明辰反是退步而立,至窗根处久望未语,沉眸轻浮,半晌终是转了话音淡言,“献女人……实在做不来。”
“想不到你也有做不来的事。”寻了步子至她身后,安陵析痕闻言浅笑,负手道,“蛇掐七寸,父皇倒是捏死了你的弱处。”
“唯不过这一次被他掣住,何况,我还未输。”轻回转了身子,洛明辰终勾出一丝笑来,她的笑很美,映上黑瞳犹显俊丽,只不过很少见,然这一次,落入他的眸内,却瞬时染上明秀,层层褪不去她的清馨。
“未输?”眉角略展,掩入鬓发,安陵析痕微攥了指尖,拇指上那一枚玉扳指触感冰凉,“你还有别的打算?”
“我父亲生前作太傅时立了一方书院,位于京城西郊,地广林秀,泉溪相涌,莺鸣蝉噪,嵋山褐黛,若是你不想上朝,不妨去那一处做先生可好?”洛明辰再一次别了话音,只透出如此一番言语,眉下皆展,并未因着求他而软下语气,倒是——大有救他之意。
“为何要用我?”安陵析痕眉轻扬,淡以应声,音儿里却全是疑,今日她一而再,再而三蓄意要让自己出仕,究是为何?
“一直闷在府里,即是有琴棋书画作陪,想是也倦了的。”步出三尺,重立回桌案前,洛明辰只冷冷言声,再无多话。
“心里有话便说,何必藏着隐着。”唇际笑并不减,然声里却真有了怒意。相处一十二日,难不成他的心她还未看透?!即是要躲,也是要躲外人,何必于他前还隐着三分。他不懂她,然却时时想让她懂,这份情,她可知不可?!
“康成书院,京城西郊三十里,栖云坡。”
音未落,她便转了身子,即欲坐下重捡那管笔毫,却不想一把被身后的他制住动弹不得。他捏上她的腕子,指尖覆上,即是有常衣相隔,她却仍能感受的住,他指端,冰凉。
“爷还从未见过如此无视爷的人。”敛了七分笑,他凝着她的侧脸,借以烛火相照,有一丝静静地恬。安陵析痕摒了气,只握住她手腕的力并不减,眸中闪出一丝光,却是,极柔。
“王爷请自重,我虽为王妃,却也与你地位等同,亦是——王。如今这般举作,成何体统!”她亦扬声,喝止,腕子却极力想抽出,反而愈抽愈紧。
“怕什么,我们拜过堂啊,夫人。”腕子处并未松,安陵析痕反而将另一只臂腾出环上她的腰身,唇际却探了她耳后溢出笑音,“即般你比我地位高,你亦是我的夫人,夫妻之间行夫妻之事,可还有错?更何况,你身上有冷石香气,倒是颇像太子的气息,是去见他了吧。”
一语惊耳,洛明辰惶然才发觉自己自回府后便忙着文印还未沐浴,今日宫中之事犹还是历历在目,太子对她那般,稍一念起便不觉面赤耳红。然心中却把他斥了千回,他什么都知道,自下棋时便是知道的,现时这般找茬,难道就为这不成?!
“有又何妨,与你何关!”她终是怒了,最不喜被别人掣住,犹以此番举行最甚。
“为何不说?”他一怔,眸中竟是痛了。竟想不起,她是倔强到骨子里了,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
“今日我在外已被辱了一次,难道还要于府中再辱一次不成!”沉声钝钝,洛明辰只凝眉于他,然眉下,犹如雪寒。
“他辱你了?”指端处愀然滑落,安陵析痕只入心听下那几字再不动她。室中檀香袅袅,熏得二人皆喘不过气来。
“若是辱过尚能有法,辱便是辱了。唯不过因那案子缚于他手中,进不得,退亦不得。”暗哑嗓音寂寂出声,洛明辰只颤了唇际彰显怒色,苍然落落,“然府外之人均可辱我,唯独你,不可!”
他本就是她的卑怍,本就是她的耻辱,本就是她手中权霸朝野的一枚小小棋子,还有何骄傲敢于她前放肆!她本已给足了他颜面,前去皇宫拜礼时便狠狠顾及他的面子给景仁下跪,他还有何不知足!每至见他,洛明辰总会想到处于皇宫内阴冷森森的景仁,每一眼便是能扎出痛来,回忆太满,痛不能忍,她究也是忍了。有的没的委屈全数由自己扛下,他还有何不满意?!
“为何,不能弱三分……”目动眉颤,原有的不解全化为安陵析痕此时眸中的怜惜,柔情点点。她是死都不肯低头的女人,即是他百般想护她,也赶不及她的野心所向。现时他即恨自己臂太短,竟是连想守护的女人都揽不住,哪怕一丝一毫,他都护不了。
“何为弱?”冷冷勾了嘴角,洛明辰只觉可笑,为何要让女人弱,青楼妓|院里弱不禁风的女人还少吗?!还不是一样都沦为男人发|泄的工具。甚至,于他们眼中她们连工具都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丧家狗也不过如此!
愣神间,身后忽有暖意,自后脊传上直至麻|酥前胸。他揽了她,双臂将她抱至膛口,映上炙热,额头抵上发髻,温|存一片,暖语却缭绕于耳垂,隐着轻柔,“爷不让你撑着。”
“这一句,倒是颇像你那兄弟之言。”依是站的笔直,洛明辰竟毫不在意他的言行,冷笑覆上,连着气都要凝上冰晶一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可还有什么法子让我信你?”
“信何?真情吗?”他亦是苦笑,然臂力不减,仍然揽了她,狠狠抱住。龙锦鎏丝银琏袖端散着清浅竹叶碎香,扑入她鼻极为清冽。他顿下话,却再不言,上颚抚下,薄唇已然落至颈间,点点一吻,恰至中心,凉凉浅浅,倒惊了她一记,浑身燥热,自心中燃了火,烧的面颊生红。他就这般吻着,不动,鼻口处吸满了她身上的兰香气,复再吐出,绵绵润润,终又绕到她心里化成密密匝匝的痒。沙漏滴了半刻,他终是正了身子,复笑,贴着她耳际轻语,温软姿娆,“可惜爷还真没有。”
灯火下,两人身影即要合成一处。影影绰绰,犹如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