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与君初相识(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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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水亭。
    亭于池中伫立,需泛舟方可达。亭乃九梁一十八柱所构,檐顶均覆绿色琉璃瓦,脊安吻兽,廊柱丹垩,饰以五彩金云龙纹,禁雕刻龙首,旁庑压脊,四角皆又以明月辰星相拱,即是于池岸远观亦看得明霞漫染,灼灼其华。环亭皆为碧水清波,上亦有莲荷相覆,珍珠落于檠盖之上于阳色下熠熠闪光。接天莲叶,映日荷花,莲水芳亭由此而来。
    浅黄幡帐自四面掩下,随了夏风轻轻摆起,透了骨子清凉气。亭内一方花梨木几案,珐琅墨梅花白玉盘之上盛列蜜果糕点,另一侧则伫了白玉云龙纹茶壶,周有四枚九莲献瑞青地瓷盏遥相辉映,随着桌案散着清清淡淡木香气,沁人心脾。
    “今儿我走单骑走的是大汗淋漓,你倒是越发会享受了。”
    声色入耳,却见檀香兽头足鼓木凳之上的陆翰予惶然起身,便也示笑,向安陵析痕微躬了身子复道,“这一趟荀王府该是不虚此行的吧,见过王妃了?”
    “是啊,却是见识过了。”
    安陵析痕浅掀起玉帘,自袖中掏出折骨扇轻摇了两下,檀木柄间噙着风扑面,指余残香却也再次笑起,“这个女人不简单,绝不简单。”
    “还能招架的住?”陆翰予自桌案间浅斜了半盏茶轻轻喝下,笑的花枝乱颤,“你方走便有圣旨降……”
    “我知道了。”
    撩了袍摆兀自坐于凳间,安陵析痕是也作了苦笑,“半路便有宫人禀了我,我这一去可是揣着明白的,只不好作言罢了。你说,我现在窝囊不窝囊?”
    “窝囊倒是没有,不过竟真真是拜倒在那女人石榴裙下了。”陆翰予慵懒斜倚在案沿儿前,纯净笑着,“后日就是大婚,你可是要高头大马的风光迎娶去了?”
    “你不也得跟着。”安陵析痕展颜,唇际却稍降了色,意味道,“你这个管家,却该是要好好见识见识她。”
    “哦?如此管——家?”陆翰予撩了装满清风的两袖探向安陵析痕,笑的洒意,“我这个管家管的住王爷的王府,却是管不了她啊。想来那个女人真是不简单,竟也能让王爷你悄生起敬畏之色来。”
    “敬倒是有一分,畏却没有,剩下九分,却是好奇了。”
    顺势自桌间寻了杯盏,安陵析痕缱绻睫眸,覆下繁绕铅华作笑,入耳却是重了又重的深远意长。
    “林子大了什么事儿都有,论这迎娶寡妇一事王爷自也不必羞怍。不济时你好歹也是那女人现在的夫君不是,若再不济还有这个王府给王爷撑腰啊,若再再不济你干脆就领着琴棋书画四个小妾们吃喝玩乐算了,荀卿王府可是穷的只剩下钱了,那女人光嫁妆还不够咱们吃喝一辈子?王爷是皇上最不得宠的皇子,不如就仗着这名声厚了脸皮,逗上那女人一逗。”
    陆翰予晲着远处湖水扬眉,干净纯朗的笑容戛然带了丝邪魅。
    “依管家言,我这还是倚老卖老了?”安陵析痕润了茶低声,眉间皆晃着明色,“娶个嫁过的女人当也无妨,本王早就习惯了父皇的出其不意,然此一次,却真真是被父皇给利用了。”
    “利用?”陆翰予淡淡转眸示他,轻扬了笑,“这怎么讲的?”
    “今早朝中之事管家可有闻?”安陵析痕抬眸凝上他,指端握盏亦慢下半拍,“那女人让父皇下不来台,所以父皇才想要治治那女人罢了。大皇子年幼时夭折,四皇子又是个不娶女人的,为何我们四位皇子中偏偏选了我而非他?”
    “因——”
    陆翰予微眯起眼眸,夏风吹乱了视线唯吹不散他眉间凝着的褶皱,滞了半晌,却忽是一笑,轻道,“大抵是因四位皇子中只有王爷拈花惹草娶了四位娇妻了吧。”
    “管家不愧是管家。”淡放了杯盏于桌角,安陵析痕扬声而笑,清淡言下,“若是没猜错,父皇是想让我这个多情王爷去臊那个冷面女人去了。”
    “肯定有一部分是如此了。”慵懒转眸,陆翰予一掠而笑,语音淡如夏风,“明日是否还要去趟皇宫?”
    “去皇宫作甚。”安陵析痕笑意渐浓,微眯起眼眸映射阳色浅道,“且让他们都忙着吧,荀府三尺白绫换红缎,我就等着风光迎亲就是了。”
    “不恼?”陆翰予愈发没了正形,兀自将杯盏放于桌案间浅勾了唇角,“真就安身于此般了?”
    “圣上旨意,本王不安身于此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安陵析痕扬眉,亦放眼望了满池荷莲淡淡言下,声音犹如清绵绵树梢端的珠露,“有何可恼,该恼的,想是她了。”
    ……
    翌日卯时,辰羲正堂。
    正身端坐于菱花妆镜前,任着身后初儿于白玉匣中细心将胭脂与铅粉调和,待变作檀红之时方才转了身,边整细涂抹于洛明辰面颊边启口笑着,“主子自个儿化妆化了十几年,今怎么又改作初儿了?”
    “可是胡闹。”洛明辰并不作笑,只淡淡应下,实为批着她方才的笑语,却也沿着晨间清寒释道,“今日去皇宫,指端间万不要熏了脂粉气才好。”
    “可是要去六部应了?”但见初儿稍愣,指尖却也不见停,轻将白粉浅浅罩于脂粉之上体己说着,“王妃日后可是有得忙了。”
    “匡扶社稷之事,无谓忙与不忙。”双手端放于两膝之上,洛明辰沉声。任着初儿用眉笔描了黛黑芳泽,边缘处均匀晕散,心处弯弯青青绵如秀丽远山,借以三分阳色涵烟眉霎时跃入眼底,映于铜镜之上方显敛容沉稳。
    “今要作个什么髻?”
    浅将最后一抹凝固的藤萝花汁染于唇间,初儿展颜,笑的清丽。她自是知道主子的秉性,想是方才那些话于她都是多的,唯于自己道着不累。心下便是暖了又暖,方将饰具放入妆奁,拿出木笼来轻声问下。
    “朝天髻。”
    清淡出口,洛明辰眼眉望着镜内那一抹素颜,状可化作这般无中含有,有中掺无的姿态,也唯有初儿罢。
    “不走落的高簪发髻,也唯有主子能配得。”初儿笑语,却也愈发谨慎地将华髻盘上,复以梳作簪花,绾至顶层卷梳分二,借以有真珠玉翠相扣,明艳刺目。
    午过卯时三刻,此妆便也掐了最后一抹惊鸿,菱镜里,是她上善若水之模样分明。
    “美人可能是瘦燕肥环,王嫱西子,金谷园中的绿珠,钱塘江畔的苏小。唯主子是祛不掉的英气,美于落英如玉的清朗飒爽。”
    拾掇好妆奁,终待一尘不染放于妆台前。初儿总是知道主子要的是精而不漏,细而不疏的严谨之态,复又笑道,“幸好今日不作早朝,不然主子又是要再早起个把时辰了。”
    “着宫服吧。”
    洛明辰倒没随了她话,兀自折于另一事吩咐,声色却是温雅,大抵怕伤了初儿心思。
    展臂着上玄彩流云宫服,袖襟处皆以藻纹相绣,下摆处亦有游鳞翔凤相饰,虽为苍青之色,却依然玉珏临风,锦带缁垂,好不幽洁高雅。
    “软轿早已备好,王妃是要走了。”
    着毕,初儿低首示下,话音里满满的敬崇。
    “嗯。”
    浅吟下,洛明辰便也撩了裙摆出行,只身方到玄关门槛时惶然顿住,不作回头,唯手扶了门廊淡淡道,“清睿王可是有四个小妾?”
    “是。”初儿亦是一愣,竟想不起面无暖色的主子心里还装着他的家眷,继而躬身示道,“四个通房小妾分别为,书琴,书棋,书书,书画。”
    “嗯。”沉了声,洛明辰微眯了眼打量起院中的竹叶兰,终至阳色晕染了视线方又言下,“淸睿王府添了琴阁、棋斋、书厢、画轩倒也有了分盎趣,我这个正妃想是比不起她们来了。”
    惊起抬眸,却早不见洛明辰身影,空寂院落她半步不停,独剩初儿于房中呆愣。这般的主子,可是念起那几个女人吃味了?甚以,这还未过门主子与那风流的淸睿王爷便是欢喜冤家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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