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满意了，我姐姐们一个个都没有办法走出这个陷阱，这个圈套，”如倩不顾奔波的劳累，直面御书房的悠然惬意，“不过，我倒是想，你干脆将我也致死算了，省的让我目睹所有人的死亡。”
    看到如倩气冲冲的从梁上翻下，钟毓有一种选择错误的冲动，怎么眼睛都没有看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合作对象，况且，有寒夜在要她干什么，但是还是慢慢的放下手中的事情，看了看如倩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也没有心情和她打趣，就直面主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如倩一提起这件事情就生气，一口喝完了钟毓面前的茶，一抹嘴将茶碗摔在了桌子上，溅出了一点水渍，“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样了，就算我年幼无知，难道三姐会不知道这通敌叛国勾结魔教是什么样的罪过，哪一条拉出来都是千刀万剐满门抄斩杀无赦的罪过，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不是我下的旨意，我只是说她玩忽职守而已……”钟毓愣了一下，“有人要害她！”钟毓想了一下，是什么人要害她，传旨的程序中没有一道环节是有问题的，怎么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你师父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她算起来也只是圣上的死士，早就不是蝴蝶院落的什么人了。”寒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说了话，钟毓看了看他，很多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她最后是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很多人记得的只是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和蝴蝶院落的身份，殊不知，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如血了，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还有什么人要害她呢？
    谁都有可能，太后对于她的身份早就是忌讳不已，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而蝴蝶忆也只是将她作为一个棋子达到还未知的目的，探春好像也有点不寻常的苗头，如血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招人恨？你果真是一个不该出现却活到现在的奇迹啊！
    “寒夜，蝴蝶忆的资料调查的怎么样了？”钟毓想着，随口一问，而如倩却好像的看着他：“你连我师父的资料都要调查？怎么，查了祖上三代，你到底相信过谁？”
    “我，”钟毓眼神一黯，“我谁都不信，包括如血，现在想来，我不是爱她，我只是想为我的基业结束这毫无来头而又闹的沸沸扬扬的篡权事件，我能做的，就是将这个事情平息下来……”
    “不！”如倩打断了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很完整很动人的诠释，“这个理由很好，也许能骗得过很多的人，但是骗不过我，你我都知道，你为的是什么，何必要说的这样好听？即使是骗自己，也瞒不过自己的良心，我只是想问你，我是谁，你是否已经知道了？”
    钟毓没有说话。
    如倩笑了，“果真，否则你也不会跟我合作，你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让如血回去找‘醉卧芍药间’的时候。我找到了你们所有的资料，我开始留意你，我只知道你们会有人为如血的事情找答案，我就给你们机会，然后，我选择了你，我知道你会上钩的，然后我让你知道了软禁太后的事情……”钟毓这个时候有着王者的风范，如倩看的那样的耀眼，这光明却直刺她的内心，好痛好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们五个人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平凡，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背景，蝴蝶忆像收集古董一样的将你们找到收集起来，培养起来，只是为了成为她复仇的棋子。”
    “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
    “那，那我是谁？”
    “我会查出来的……”我不说，你也会查的出来，我只能说我能查的出你是蝴蝶忆和静然轩的孩子。钟毓转换话题，“寒夜说吧，蝴蝶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她在建立蝴蝶院落之前没有记录，几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查不到。”寒夜只是淡淡的说。
    “好的，如倩，你先回去吧，等等不久你就会发现，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会丢掉了命，而你会看着她们一个个为根本存在的理由去死亡。”钟毓挥了挥手，让如倩离开，如倩每一次到钟毓这里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魂不守舍的回去清醒，只是如倩不知道下一次又是怎样的消息让她三魂六魄都没有办法归位，她晃晃悠悠的走到窗前，已经习惯了不走正门，一个小跳坐在了窗台上，回头问钟毓：“至少告诉我，我大姐是谁。”
    “如宁，是你的战友，是你的亲人。”
    “不，她不是，”如倩轻轻的抽泣，带着些许鼻音说，“你知道我查得出来的，何必骗我呢？就算是她真的是我的亲人，她现在也只是随风而去了。”
    就像一阵轻风，如倩消失在窗边，寒夜有点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告诉她，如宁的身份？”
    钟毓看了看手边的奏折，随手打开一份开始看，轻轻的说：“告诉她又怎样？我们现在都已经脱不了身了，又何必给人找理由呢，如宁不过是其中之一，她不是第一个，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她是谁或者不是谁真的不重要了，何况她也只是如血她母亲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宫女，只不过目睹了所有的事情，又有家室，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孩子也搭了进来。”钟毓发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看寒夜说，“你最近好像有点多事。”
    “属下知罪！”寒夜低下头。
    “你是查到了什么才开始关心起除了我和你之外的人的生死了？”钟毓看着他，寒夜的眼神中放着淡淡的光，是那种深邃的暗黑幽亮的光，“你不仅知道了蝴蝶忆是谁，还知道了……你自己是谁？”
    “是！”寒夜点头，“蝴蝶忆这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但是，有一个人消失之后她就奇迹般得出现了，”
    “谁？”
    “典伊”
    “哦？那不是静然轩的情人么？”钟毓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抬头看着寒夜，他突然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蝴蝶忆为什么更加恨皇室，为什么她会收集这么多的“棋子”，为什么她会好好的欣赏如血姐妹相争。
    “还有一件事情，寒夜不是很明白，想问圣上……”寒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什么事情？”钟毓开始有点慌张了，他不明白蝴蝶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应该怎么和这个人下这盘棋。
    “如倩，”寒夜轻声的说，“她是蝴蝶忆和静然轩的孩子！”
    这句话让钟毓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悔恨，他居然保住了她的孩子，这个平衡，未免也太微妙了一点吧？
    无论钟毓和魔教最后她才是这场战争的最后获利者，她截断了如血的所有退路，只因为她要自己报仇，就看如血也是她的复仇对象，她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静然轩，这份爱，不包括她自己，也不包含静然轩的孩子，他们的世界里不可以留下其他的感情，甚至是自己的骨肉。
    这是一种怎样狭隘的爱情，又是一种怎样让人痛心的爱情，他们之间的爱恨没有办法再一次的经历但也不能让它影响到这一代的生存，即使上一次算是输了，这一局，就算所有人都要死去，至少我要活下来！
    “寒夜，这一把，我们赌的是什么？”钟毓叹息了一下，我们还剩下了什么，好像这一次，我将所有的感情都放下了，如血，你还是回不到我的身边，我们都在痛苦点什么？
    “圣上，您，还剩下什么了？”寒夜这句话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冷静而寂寥。
    是啊，大局已成，我们还剩下点什么，如血，我保证不了你的生命在我做出下个举动之前还依旧跳跃在这世上，我也保证不了你能活着看到我真正的让这纠葛了两辈人的爱恨情仇结束在我的手上，以前我觉得是为了你，我参加了这场战争，而现在我才发现，我早就在这场所为的牺牲中了，我还能保护谁，我还能给谁生存的权利？
    钟毓头一次后悔了让如血处于这种生死不知的境地，同时也痛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她留在身边，即使她是前朝的公主，即使她拥有不平凡的命运，而现在，她随时就会像是春天御花园中的柳絮一样飘零，抓都抓不住。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眼前的寒夜变得如此沉稳，如此坚定，却又如此遥不可及的深邃和哀伤。
    “寒夜，你知道你是谁了？”钟毓咬了咬牙问出了口。
    “是，知道了。我是如清的哥哥，是可知先生的长子。”寒夜一点都不动摇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钟毓心中一痛，就连寒夜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道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又什么秘密么？他低下头，冷冷的说：“你会恨我么？”
    “不恨，只是同情，”寒夜还是依旧用他淡淡的冷漠说着如此动容的话，“就像是同情所有人的命运，圣上和典伊一样，做着不幸福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话，你还是会记恨我的吧。”钟毓舒了一口气，我倒是希望你能恨我，因为，我应该被人记恨，这样才会有人记得我，记得我所做的所有坏事！
    “我说过是同情，同情所有人追求死亡解脱的生命。”寒夜第一次背对着钟毓说出了一个死士不应该说的话，他知道，这个时候，钟毓不是圣上，只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亲人和爱人的呵护，也没有朋友的理解，他站在一个孤独的高台上，但是只有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小时候，他一个人站在窗前告诉自己，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但是寒夜能做的只有用生命去守护他。
    听了寒夜这样的话，钟毓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的拍案而起：“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方法能解脱，你告诉我！”
    “属下无能，属下能做的只有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寒夜跪下，钟毓终究是君王，即使是一时的孤独，也是孤独的王者，而王者，向来都是最孤独的战士。
    “哈哈哈，”钟毓笑的那样的凄惨，他将泪水笑出，却刺痛了自己的心，“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哪里是我让你们死的，是你们逼死我的，逼我的！”我哪里能控制的了你们的生死，富贵在人生死由天，我不是天，我怎么给你们生死？怎么给……他现在看清了眼前的路。一条通向悬崖，一条通向深渊，两条路都是死，哪来的什么选择？
    “寒夜……”钟毓失望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居然是身边的这个死士，他不想看到所有人的尸体，他需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来承担这一份来源于心灵深处的罪恶感，而这个人，他多希望是如血啊！
    “是！”
    “我会尽量让你活下来……”我会进我最大能力让你活下来，请你来拯救我。
    “谢谢，我不能死，我是你一辈子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