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惑篇 第三章:降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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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降世(上)
这是宁王府最角落里的一个宅院,清清冷冷的院子,一地的枯叶,冬天,万物凋零,枝枯叶落,更显得这个院子阴冷灰暗。
“青蝶,是你吗——”一把柔软的女声,声音如绵般的软。
一个娇俏的少女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屋里,顺手将手里拎着一只烧得乌黑的水壶到了床边。
“小姐,是我,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床上女子相貌清秀,一又眼睛若秋水般宜人,称不得十分的美貌,但看到她,繁躁的心会倏时平静下来,只是太过消瘦苍白,过于纤细的身体就显得肚子犹其的大。
“青蝶真好,知道我渴了,就提水来了——”女子裹着单薄的被子,微微轻笑。
青蝶却没笑,应了声:“小姐渴了,我去给小姐倒水!”
转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用青瓷的小碗盛了开水,端到床边,细细地嘱咐道:“小姐先别喝,太烫,放在手里,可以暖和一点儿!”即便是再控制着,看着伸来接碗的那双纤细瘦削的手指,心中一酸说话的声音有点哽咽。
女子眨了眨眼睛,看着青蝶赤红的眼睛问:“青蝶,受欺负了吧?”
欺负?自从跟随着小姐婉容到嫁到这个院里的那一天起,哪一天会不受欺负,宁王爷还有两个王妃,正室宁妃,与侧室淑妃,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淑妃,仗着王爷的宠爱,不仅三天两头地找她们的麻烦,而且还私自扣留她们的月银,如今更是连床厚点的被褥都没有人送来,再说哪个王妃房里不是有一大堆可供使唤的丫头与小厮,只有她们小姐的房里,冷冷清清地只有她一个侍候,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还要她自己去厨房里烧,即便如此,还要总受着那些下人的挤况,就这壶热水也烧得不安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容王妃不受宠,自从嫁到了宁王府,除了新婚之夜,王爷就再也没有到过这个院里,世人的眼睛恶毒,连下人也不来了,院里积了厚厚的落叶,居然也没有人扫。
“小姐,青蝶受点委屈不怕什么……”青蝶委屈地道:“可是小姐您……太受罪了!”
“青蝶!”婉容柔和地轻叹一声,喝了一口热水,她的目光慈爱地盯在了自己隆得高高的腹部,轻轻地笑了一声:“青蝶,刚刚他在里面踢了我一下……”
青蝶咬唇,她就知道,每当她提到这些,婉容就会转移话题,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不争呢!她再不堪,也终归是明谋正娶来的王妃,若她能强硬一些,再不济那些下人也绝不敢骑在他们头上不是,终究还是小姐的性情太过软弱了。
“小姐,我们回家吧——”青蝶打断了自家小姐的话,重新充满了希望。
“青蝶,我已经嫁给了宁王,这里才能我的家……”婉容盯了青蝶一眼放下手中的水,抻手将青蝶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暖暖的有水的温度:“青蝶,你跟着我受苦了,等再过一段时日,我的孩子出世了,你就回去吧!这里……”
“小姐又说什么傻话,青蝶只是为了小姐难过!”青蝶激愤地:“青蝶到哪里不都是个下人,都是一样侍候人,青蝶只是替小姐不值!”
婉容握着她的手,眼睛却垂了下去,半晌她才轻轻地道:“什么值不值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在世也不过区区数十载,有什么好争,好计较的!”
青蝶已经知晓她要这样说,便不再说话,与其试图说服让软弱的婉容强悍起来,不如想办法弄着吃的用的更现实一些。
但心里终究是失望难受的。
婉容手抚着肚子,看了看闷声不语的青蝶,知道她心里恼自己,微微笑了笑道:
“青蝶,你再拿一件我的首饰去外面当点银子吧,添置着被褥,今年的天气太冷,我怕这两天孩子出生了会受不了寒!”
“哼,被褥就算了吧,那么大件的东西根本就带不进来,让淑王妃知道了她又过来给小姐气受!”
“哦!”婉容的眼睛黯了黯:“那青蝶看着买点吧!”
“淑王女妃到!”丫环响亮的声间回荡在这个清冷的房间内。在府内行走,还摆这么大的排扬,自然是作给他们看的。
两人的身体同时的一震。
青蝶的神经绷得紧紧得,将欲要起身的婉容摁在了床上,如果早晚是个死,也没必要跪着告别人世。
人,总是要有点尊严的!
淑王妃穿着天青色的绸袄,脖中围着雪白狐皮围脖,整头珠翠,每走一步,身上的首饰就会丁当做响,一双眼睛波光潋滟,顾盼生辉。
“呀,妹妹的房间里好冷呢,怎么也没有人暖炉什么的!”装腔作势地搓点手,一双眼睛在婉容与青蝶间转了一圈,最后将眼睛落在了婉容隆起的腹部上,眼睛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芒!
这个小畜牲命倒硬,又饿又冻居然还没有死,掐指算算,居然快要临产了。
婉容终究还是堪堪地坐起,站起来时,因为怀孕,再加上营养不良与寒冷,身体虚弱地站立不稳,青蝶看不过,上前搀扶,婉容施礼:“淑姐姐来了,婉容身体不适,怠慢了!”
“怠慢称不上!”淑妃假笑:“看妹妹的身子,这两日就要生产了吧,这女人生孩子可是危险的很呢,一不留心就会母子双亡!”
婉容的脸色微变,握紧了青蝶的手,撑起腰来,盯着淑妃的脸,微笑:“有劳姐姐提醒,婉容就是死,也会保证孩子平安地出世!”
青蝶微微一椤,小姐对别人的无礼和挑衅一向是忍着,听着,她倒从未见过婉容如此的反击。
淑妃抽了抽唇角,终于将脸色控制得完美了,方才咯咯地笑着:“妹妹好志气,这两日,王爷打猎就要回来了,希望你的肚皮也长点志气,不要让王爷失望!”
婉容抿紧了嘴唇,不答话。
淑妃缩了缩肩道:“妹妹的房间真冷,我想多坐会儿都不成,得了,妹妹好好养着吧!淑妃起身,在屋里转了两转,又将目光投在了床铺上,啧啧两声:“褥子好薄,妹妹的身子可真是受得冻,不过怕您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这样,待会我吩咐下人给妹妹送床厚点儿的被褥过来,这群狗奴才,不骂到他们的脸上,就不知道动弹!”
青蝶心里冷哼一声。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个恶毒的女人会突然间转了性了。
婉容却柔声地道:“有劳姐姐费心了!”
淑妃笑笑:“我们是姐妹,这样是应该的!”
婉容注视着淑妃一步三摇地出了院子,让青蝶搀她回到了床上。
“小姐看到了吧,淑妃身边的丫头穿得都比小姐体面!”青蝶边为婉容掖着被子,边忿忿地道。
婉容没说话,努力裹紧被子,抚着肚子,希望刚刚下地,没有冻着她腹中的孩子。
“小姐,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即便是王爷不宠爱你,可是他们也不至于对您克刻到如此地步吧,好歹您也是王爷明谋正取得王妃,论小姐的人品,长相,修养,哪点比人差,总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淑妃不是说了要送被子来吗?”疲惫地说着,肚子隐隐地痛。
“她的话您也信,哼,我看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安好心,她是怕小姐生一个小王爷!”
“青蝶——”
“我说的哪里不对,刚刚小姐也看到她那个架势了,眼睛就盯着小姐的肚子,我看她必然没安好心,待会儿就算她送了被褥来,小姐也别盖,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呢?”
“青……蝶——”
“小姐,你一定要生个儿子,虽然宁王妃和淑妃都各自生了一个小王爷,但是母凭子贵,小姐若能生下一个可爱的小王爷,宁王爷说不定……”
“……青……蝶……我……”
感到小姐的声音有异,转过头,婉容脸色雪白,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小……小姐,您怎么了?”
婉容安抚般地握着青蝶的手:“肚……子……好……好痛!可能……要生了!”
青蝶一惊,真要人命,怎么说来就来了:“小姐,你先挺着,我去喊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