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什么？杀害伊恩的人，不是拉姆，是这个男人！等等，为什么我会有这段记忆，为什么我会做那个重复的梦，为什么我会在见到拉姆那种哀伤的表情时会心痛，难道，难道我……
    意识开始模糊，随着伊恩倒在地上变为细沙之时我的意识被飞速的拽离，我又再次听到开始的那个八音盒的旋律，仿若仅在耳畔，我无力的睁开双眼，橙黄的房间，烛火微弱闪动，拉姆坐在一旁，看着窗户外的景色。床铺旁的柜子上一个精致的八音盒在缓缓的旋转，熟悉的旋律一点点传进耳里。
    “你醒了。”拉姆走近我，静静的看着眼睛。
    “我怎么了吗？”
    “没事，你继续躺会吧。”
    “这个八音盒……”
    “啊，那个是我唯一随声带着的东西，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着这个可以稍微安心点。”
    “那为什么你还会露出那种表情？”
    “你说什么？”拉姆明显露出生气的表情，但是很奇怪的，现在我不在怕他了，也许是因为那段场景，或是别的什么。
    “你总是会露出，很悲伤的神情。”
    哐当一声，拉姆将我困在手臂之间，头渐渐低下，冰冷的低气压逐渐压迫我的皮肤，他冷着脸沉声道：“别以为你了解我，也别表现出一幅了解我的模样，你不过是我的猎物，我随时都可以扭断你的脖子。”
    “是呀，我不过是你的猎物，是你排解无聊时间的猎物而已。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悲伤难过的表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拉姆冰冷道。
    “我想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死你的弟弟，他不是被你杀死的。”
    “你懂什么！你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不然你等着给你父母收尸吧！”拉姆准备起身，却被我下意识抓住手臂，我也许想都没有想过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心中不断涌现一个意念，催使我必须要说个明白，不然两人都会很痛苦。
    “放开。”
    “我不放！我的话还没说……”
    就在我说话的当口，拉姆拉起我的身体，将牙齿对准我的脖子的位置：“你确定还想继续说吗，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咬下去，反正我的时间无数，我可以继续再找猎物，少你一个不少。”
    “我要说出来，我一定要说出来，我要把这些年折磨我的梦全部释放出来，我要解释，我要替他请求原谅，我要替他澄清一切，我要替他把你从罪恶里拉出来。”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何种勇气，我几乎用吼的，我觉得我的声音几乎快沙哑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拉姆放开我，进门皱眉头。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对我说话。你最好快点把想说的什么统统说完，包括遗言。”
    我觉得那段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以前和拉姆共度的时光，那段伊恩的记忆，似乎逐渐和我自己的思想融合，逐渐变成我自己的，那种感觉，那种温馨的感觉，那种痛苦，那种憎恨，那种无法言说的感情，都渐渐的浮出水面，而我用了一个独特的人称进行的开场白。
    “我已经不恨你了，哥哥。”可以感觉到拉姆眼神的变化，震惊，不可思议，痛苦，悲伤，他整整绕了个圈，不断重复着。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拉姆的声音在颤抖。
    “我已经不恨你了，哥哥。”
    没错，那段折磨我十几年的梦，不过是记忆残存的碎片，我用最后的力量保存了我的记忆，让它随着时间漂流，我给我的记忆设定了一个咒语，直到我遇到他为止，否则永远都只能是虚幻的片段，我不能让他们抓到我，我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向他说明一切，请求原谅。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我自己是谁了，我是伊恩，伊恩·山德·格里奇。”
    “伊恩……你说你是伊恩，这不可能，他们说你死了，你被我，被我亲手。”拉姆倒退着，摇着头。
    “我确实死了，但并不是被你杀死的，是教父，是他打穿我的身体，捏碎了我的心脏，是他策划的一切，让我们整个家族灭亡。”
    “教父……”
    “那时候的我一直被教父灌输是哥哥的错的思想，现在想来教父似乎一直给我服用某种药物，让我的思想受到催眠，渐渐的整个思想发生变化。”
    “那你，为什么……”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保存了记忆，我封存了它，汤它不受时间而消逝，我不断的重生，不断的寻找，为的就是要见到你，为了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的错，害的哥哥流离失所，从此背上背叛者的骂名。我们的家族，我们引以为傲的家族，哥哥，我让你一直生活在无尽的自责中，因为我的错，因为我的无知，因为我……”
    “不要在说了，我亲爱的弟弟，你能够回来这是对我最大的救赎，你能够活着，你能够站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换回你。”拉姆突然抱紧我，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知道他很怕这一切是虚幻，是一个梦，等到梦醒了，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模样，他渴望从着肉体的温度里得到些许真实。
    “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情，我知道你的眼神，你的温柔，你握紧我手腕时的模样，无奈、不舍、痛苦，你总是这样，每当我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时，我的心就会跟着痛，那种感觉是相同的。”
    “伊恩……”
    “你知道吗，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多年来一直纠缠着我的梦境那一刻得到解答，当拉姆抱紧我时，我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我终于明白，埋藏在心底里的那份感情，不仅仅是亲情，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的不舍，对这个男人，对我的哥哥，对拉姆……
    “哼。”一个冷哼从窗外传来。
    “伊恩？伊恩！你怎么了？！”
    伴随这个声音，我的声音仿佛被用力撕扯般的疼痛，就好像有无数双手从各个方向拉扯我的灵魂，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的思考，疼痛让我几乎疯狂，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看到拉姆紧张的脸庞，紧皱的眉头，还有他不断用力的双臂，刻着一切都在下一秒猪脚离我远去，我抓不住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他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个小聪明吗，保存记忆，呵呵，亏他能想得到这种方法，不过很可惜，如果他那时候没有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我的话，也许我根本注意不到。”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男子从窗口跳了进来。
    “你是……诺特。”最后两字个拉姆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曾经光鲜亮丽、他们兄弟两人崇拜的教父，却是将他们整个家族毁于一旦的罪魁凶手，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当然了，你不可能忘了，毕竟杀死弟弟、毁掉整个家族的仇恨不是那么简单的。”男子不以为然的靠在窗口，一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像是在看一场笑话般，微微勾着唇瓣。
    “你对伊恩做了什么。”拉姆强忍怒气沉着音问道。
    “呵呵，没什么，只是施加了一个心理暗示罢了，就像是某种催眠，在听到我声音的时候，他的身体和意识全部由我来支配。没用的，你不可能叫得醒，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手法很熟悉吧。”男子幽幽道。
    “是啊，确实是相当高明的手法，你以前也是用这种方法对付过他。”
    “你们兄弟的悲哀在于你们的家族的存在，以至于你们不可以存活，当然我可是相当的心慈仁厚的，我可以让你们其中一个活着，你活着他。”
    “让我们其中一个活着。”拉姆冷笑着继续说道：“然后再以背叛者的头衔被到处追杀，永远不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么多年下来，我不知道住过多少地方，那些引以为傲的吸血鬼们不断的找上门，而你就坐等其成，不管我们谁活着，最后都是要死的，或者说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拉姆将怀里的伊恩抱得更紧，他必须做个了断，若要救得他就必须杀了这个男人，而且一击必中，不然他会再次怂恿弟弟成为挡箭牌。
    “呵呵，所以这次我改变想法了，你知道我改变什么了吗。”
    “你这话是什……”拉姆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胸口深深地刺痛，背后贯穿的手臂，鲜血缓缓的低落，他看着弟弟失神的眼睛，直至的手臂穿过他的心脏。
    “原……来是……这样……”拉姆总算明白他的目的了，可一切为时已晚，如果可以他希望伊恩永远不要醒来，可是这不可能，当他清醒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悲痛的大声哭吗，还是说……拉姆微微笑着，吃力的抬起左手，抚摸僵硬的脸颊，毫无神采的眼睛，轻柔的头发，略微干裂的唇瓣。他想说话，即便他听不到，他也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有如火烧板疼痛，他根本开不了口。他因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而后悔了大半生，没想到他依旧无法拯救他，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力了，他的心脏碎了，彻底的……
    “醒来吧。”男子冷笑着说着。
    “哈呼……”伊恩微微叹息着，看着直直的手臂，上面有一层细沙，直到刚刚这手臂上的压力，粘稠的感觉，他还记得，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刚刚这里的是，拉姆……
    “你又再次操控了我，拉姆呢，他在哪里！”伊恩几乎大吼着。
    “说不定他会和你一样，能够保存记忆呢，但要是他可以的话。”男子冷笑着。
    “拉姆……不！！”伊恩大声吼叫，悲凉的声音在山峦周围阵阵回荡，他好不容易找到他，好不容易的团聚，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在他们漫长的生命力，这几分钟是多么的宝贵。
    “教父，你的残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罪孽会由你自己结束，从现在开始我要实行诅咒，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即便躲藏在黑暗里都无法容身，即便你毁掉肉体，保留灵魂也不会得到救赎和安稳，你会被自己的罪孽活活吞噬，被你的自己毁灭！”一声惊雷霹向宅邸。
    “我以我的鲜血作为诅咒的源泉，以我的肉体作为诅咒的食粮，我发誓我要让你永远都不能安慰，你所期盼的一切都将成为灰烬，而你再也不许靠近我们！”惊雷将宅邸整个烧毁，男子虽然逃出，却因为诅咒的力量恐怕今后再也无法阻挠他们，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会用自己作为咒源。
    “可恶的小鬼，这种诅咒我总有一天会解开，到时候，你就等着被万鬼噬心吧！”
    十八年后——
    “喂，听说了吗，今天会有一个转学生过来，听说还是一个混血，名字还挺洋气的，听说叫什么拉，拉什么来着。”
    “叫拉姆啦，快看已经来了。”
    “拉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