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谁待我覆立乾坤  第五十九章:骨烂魂伤心怀怆 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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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墨若时?与墨云瑕是何关系?怎会被以如此方式囚在青泓境重地?尘寒咋舌不已,影碎诗横去一眼,示意她无需多问,看来青泓境主不必找了,竟然是墨云瑕,墨若时与她如此相似,想必是双生子,既然如此墨云瑕为何要将她囚禁在此五千年?而她看似竟也毫无怨言。
    两人之间定然有所隐情,端看这柄法力不凡的权杖,尽管不能号令四方群雄,护青泓境不受外来侵犯已足够,只是显然戾气未除尽,若非长年冰雪冰封,恐成邪物,他道:“你自幼在何地修行?”
    他既已开口,必然是有几分把握,墨若时也不隐瞒,道:“青泓境雪域。”
    难怪,在雪域修行,除却一身法力,皮骨皆寒性,用以镇除权杖的戾气最适合不过,五千年了,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权杖便能戾气尽除,届时墨若时也算功德圆满,影碎诗暗暗斟酌,面上不动分毫,只听墨若时道:“你们从何而来?”
    她的声音很淡,一如她的目光,无风无浪,亦无丝毫痛楚,温婉如水,与墨云瑕既非截然相反,也非毫无二致,影碎诗大致估算出她有六千多年的修为,被囚此地整整五千年,由此可见七百年前那一战她并未参与,便道:“既非青泓境中人,自当来自外界。”
    “七百年了,她还未归来……”墨若时垂下双眸,影碎诗清楚捕捉到她眼里温柔的碎光,以及一闪而逝的思念,随即她又道:“你们到此有何要事?境主未归,境中人为何私放你们来这要地?”
    整整五千年不闻世事的墨若时盯着他们看,尤其是影碎诗,这么美的男子莫说五千年前不曾见过,恐怕连想象都无法空想出此等绝色风姿,不由红了脸,影碎诗视若无睹,干脆利落道:“我二人有伤在身不宜长留此地,就此告辞。”
    不待墨若时开口,他便带着尘寒转身离开,这一路他暗暗记下了地形,轻易便避开了一些险地,尘寒跟在他身后惴惴不安,墨若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妖界所用,有朝一日离开青泓境,必将泄露他们的行踪,然而杀却又杀不得,凭他们如今的处境与能力,根本无法下手。
    “你在想什么?”
    “没有。”心不在焉的尘寒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忙定了定心神,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四周不再冰天雪地,而是千岩石洞,她迷茫问道:“此处是?”
    影碎诗挑眉一笑,走了两个时辰,他们从极寒之地到了这极炎之地,四周遍地炎洞,烈火灼灼,难怪称为冰炎天,他道:“冰炎天划分为冰火两界,在冰域上,我们的举动无时无刻不暴露在墨若时眼下,到了炎域,她的视线便无法跟随了。”
    “皇的意思是?”尽管这里不受墨若时监控,她还是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本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影碎诗咧嘴而笑,眼神逐渐蒙上一层阴毒,尘寒心下不安更甚,一万种猜想轮番上演。
    往前再走了会,两人被突然喷射出的火光拦住了去路,纷纷以袖遮挡退后数步,此刻尘寒已察觉到身体不适,眼前总浮现出幻境,且有莫名气体百般欲钻进身体每一个因炎热而张开的毛孔,令她愈发使不上力气,影碎诗亦脸色苍白,神情却异常亢奋,“此处炎气无孔不入,幻境与疲乏只是警告,若不及时离开,长久以往一身法力尽封,在此地与凡人无异。”
    言罢他挥手挡去火光,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类似乾坤八卦的水潭,一面呈玄色,一面呈白色,影碎诗蹲下身,缓缓将手探进了白潭中,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剧烈一震往潭里栽去,幸得尘寒及时扶住。
    “皇,怎……啊!!”触摸到他的尘寒见那一只手掌成了森森白骨,无血无肉,当即惊叫脱口,傻怔了许久,终于红了眼眶。
    她明白,纠纠缠缠的仇怨此生再也无法消除了,数千年宏图伟业,爱恨纠葛令他遍体鳞伤,妖界的覆亡与随寒的背叛好比剜去他心头一层血肉,他们彻底掏空了他,如今他已一无所剩,唯有余下的躯壳无坚不摧,却不再有七情六欲,甚至失去知觉,填满他的身体支撑他活下去的不再是灵魂,而是汹涌的恨,一种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当复仇利刃的恨。
    尘寒昂首逼进满目情绪,影碎诗却连哼都未哼一声,当他把手伸进白潭的那一刹那,噬肉之痛沿着经脉直达身体每一个感官,他心知,一旦落入潭中必定连渣都不剩。
    “呵……冰炎天真是处处要人命,本皇若不是亲身体验,稍后又岂止送一个手掌这么简单。”骨肉相连,怎会不痛?对着左掌白骨,影碎诗失声冷笑:“这点苦比起当初被扶挽音关在残音楼里,算的了什么,本皇如今一无所有,岂会在意区区一只手掌,莫说一只手,即便剔尽本皇一身血骨,本皇也绝不便宜他。”
    尘寒听的心惊肉跳,用尽全力才控制住面部表情,目视他一步步绕到黑潭旁,红色炎气萦绕不散,可还是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阴狠。
    “皇不要!”
    呼声落地,尘寒疾奔过去,只见影碎诗将完好的右手伸进黑潭中,一条黑色的线从他指间迅速刺入,顷刻便蹿上了手臂,而后刀光迸亮,她亲眼目睹他毫不手软划破自己的血肉,刀尖一挑,黑色的线倏然从他手臂里跃出,化为灰烬。
    他随手将刀丢在地上,任手臂流血不止,眼底遍布令人胆寒的兴奋,仿佛一头被围剿中的野兽找到了突破口,尘寒更是大气也不敢喘,这黑白潭底不知藏了何物,如此凶狠,她不敢张口询问,怕得知猜想中的结果,忽听影碎诗道:“白潭有何用处方才你已亲眼所见,至于黑潭蓄积何物,本皇不说不快!”
    他神情狰狞,眼放凶光,尘寒骇的不敢与他对视,心如擂鼓听他道:“黑潭中所承载的液体不知包含了天地多少巨毒生物,一旦进入人体,将被替换一身鲜血,令人承受更甚于万箭穿心万蚁噬骨之痛!本皇就是要让他成为世间万物之巨毒,让他永生永世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冰炎天,真是好地方,本皇真该好好谢谢墨云瑕,哈哈哈……”
    他放肆大笑,笑的几近癫狂,眼中跃跃欲试的血腥如那日魔宫中的几丈血海,尘寒满头冷汗滚下,大脑一片空中,惊慌到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洞中碧光乍起,一缕玉泽之光从影碎诗手里的瓷瓶飞出来,沿着岩洞绕了一圈缓缓化作人形躺在地上,一身雍容墨衣勾勒其修长身型,如缎乌发若行云流水般散落,紧闭双眸的侧颜似精雕细琢的雪颠之玉所砌,眉似淡墨所泼,眼似日月所聚,额前蓝玲珑绽出千缕万缕清湛之光,他仿佛一幅遗落人间的天作之画,仙颜玉魄浑然天成,得天独厚的尊贵令他即便是不省人事,亦高居于众生之上。
    三界六道,芸芸万千,除却转世九重上仙,残音玉楼人,谁还有此风华?
    竟然真的是他,尘寒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她不相信扶挽音会死,从影碎诗第一次落入他手里开始,她就已经走进了他所布下的局,被引导着在这盘腥风血雨棋局上踽踽而行,历经妖界覆灭,魔界败毁,那些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她如愿以偿,成为唯一的幸运者,这场血战实现了她数千年的痴心妄想,她很清楚这一切是谁赐予的,而背后,又该付出多大的代价去偿还。
    他给的诱惑好比无底深渊,将她的贪婪远远抛了下去,彼此皆无尽头。
    “吓成这样!如今他不过一个废人而已!”影碎诗抓住尘寒的胳膊将她提起来,恶狠狠一脚踹向扶挽音,“本皇要他此生不见天日!”
    扶挽音撞在石洞上,后脑与石头相碰发出空洞的声响,却不见转醒,乌黑长发流水一般沿着他苍白的侧脸蜿蜒而下,影碎诗抱起他走向白潭,遍布血色的双眸渐失理智,欲将他丢入潭中时,搭在他手腕上的双指察觉出了异样,仔细查探下不由大惊:“蚀骨冰!”
    “何物?”尘寒不明所以问了句,影碎诗震惊过度毫无反应,扶挽音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有数不清的寒洞,寒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除却蚀骨冰,这世间再无法器有此骇人能力,只是他不明白蚀骨冰怎会在扶挽音体内?谁有能耐往他体内钉入足足一百颗蚀骨冰?
    不,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此等能耐之人,除非扶挽音自己,而受了这样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影碎诗及其不可思议的盯着被自己控制在掌心的人,良久才道:“本皇活了数万年,你是本皇见过命最硬,也是心最狠的人。”
    他未解释,尘寒的心思也不在蚀骨冰上,微挪了几步挡在白潭前,身后腐烂气息一涌而上,她打了个哆嗦,试探性道:“皇,他已身受重伤,若将他丢进潭中,恐……属下恳请皇饶他一命。”直到这一刻,她才知自己有怕扶挽音死,乱花七弟子的性命与他紧紧牵连,她又何尝不是?
    “饶了他?他可曾饶过本皇?当初你下跪求他的时候他可曾动过分毫饶了本皇的念头?”影碎诗缓缓一笑,牵强勾起的嘴角线条诡异至极,仿佛地狱火光上裂开的那一道死亡裂缝,“他死了本皇也活不成,本皇当然不会杀他,本皇要让这黑潭中的液体浸透他每一寸肌肤,渗透他每一滴血液,侵蚀他每一根傲骨。”
    伴着话音落地,影碎诗猛的扬手一抛,将扶挽音丢进了黑潭,潭中液体在那一刻好似生出了无数只手臂,将他缓缓拖了下去。
    “不要!”尘寒大喊,奋不顾身扑了过去,影碎诗反手将她拽住,疾言厉色道:“你为何如此关心他的死活?是否连你也背叛了本皇!”
    “他已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若再折磨他,他会死的!皇!”尘寒被他牢牢禁锢住,眼看着扶挽音沉了下去,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反复回响着同一种的声音,如果这个人死了,她所付出的一切所得来的这些都会烟消云散,她费尽苦心,被百般利用,不能就这么失去……
    “想死?有那么容易吗?”看着扶挽音最后一缕发丝沉下黑池,影碎诗转身离开炎洞,左袖下的手掌白骨森森,见证了他翻天覆地的人生和过程。
    你一手毁了我的前世今生,令我遭受心爱之人的背叛,令我受尽凌辱,令我一无所有,这一切的一切,我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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