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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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一个不安的夜晚,尽管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光,皎洁的明月高挂于天际,这样温馨的夜在男孩看来只会让他更厌倦,他不在乎这夜色有多美,他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下去,可能明天他就要死了,或许下一秒就有人会把他带走送到某个地方去,可以是被哪个贵族买走,可以是殉葬,可以是献给神官或者神——这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下个月就是百年祭祀的月份了。他们是第一批,听说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奴隶要被送过来。
    少年看起来只有12岁,他蜷缩在牢房的墙角,脚上拴有厚重的锁链,脚踝处已被磨破了。包裹在身上的所谓衣服的布已经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一块布是完整干净的。本应是白净的皮肤,此时尽是鞭子打过的伤痕,皮开肉绽,让人看着触目惊心,但是他不抱怨,也无所谓疼痛,少年只想能活下去就可以了,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他要去寻找他的姐姐。与众不同的是,少年拥有一头美丽的淡绿色的短发虽然上面染有不少血液,却丝毫不适起光彩,而暗绿色的眸子却空洞无神。
    忽然听见脚链靠近的声音,这引起的少年的注意,
    “把门打开!”牢房门口听见男人的大喝声,少年一惊,以为是有人真打算把他带走,随即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男人粗狂的背后还跟着一个相对较为娇小的人,他一头黑色长发不过腰,因为天色很暗,透过明晃晃地火把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有些脏乱,白色的囚服上面都是肮脏的泥土,但是没有像他样衣服被弄破,人被鞭打过的痕迹。可能是刚刚才成为奴隶的吧。
    铁链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其为刺耳。
    牢房门被打开后,那个人就被推了进来,值得关注的是,那个人身后还有一个男人,少年认识他,他就是奴隶贩子,少年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可是此时的男人眼睛空洞无神,时不时地还有绿色的光芒闪过他的眸子,虽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却被敏锐的少年捕捉到这一点。
    那人一步步地走进来,找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也想自己一样靠着墙双手抱膝,身子缩在一块,看起来相当落魄。少年当时沦为奴隶时比这个人要颓废地多了,那时他几乎是坠入万丈深渊一般,所有的一切全失去了,每日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不仅要做苦工,还有忍受别人的折磨,如果反抗,那只会被打得更惨。自己也不记得被贩卖过多少次了,无数次拷打他都坚持了下来,最终沦落到这里,结果一听说这里下个月要举行祭典,他几乎绝望了。看着身旁这身子很弱小的人,估计也活不久了。很快,奴隶主的身影消失在火光里。这里再次安静下来。
    狭小的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开始这个牢房还有还几个人的,但是有几个犯了事,被人抓去毒打了一顿因为承受不住,最终死去了。也正因为这个人残忍嗜血的本性,本来来的时候有好几百个人的,结果这一路上折腾的只剩下一百都不到的个奴隶了。可能是贵族的奴隶很少见吧,所以奴隶贩子说不能把他给打死了,如今他侥幸活了下来,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叫什么名字。”一道声音在少年的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轻到几乎听不见,然而又正好传入自己的双耳。少年还没有会过来,却惊然发现那个坐在他旁边的人正对着他微笑。
    ……
    “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她送入那个奴隶所在的牢房了,您还有什么事吗?”奴隶主的空洞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女人黑色的服饰淹没在黑暗里几乎无法意识她的存在,唯独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绿色眸子无法忽略。“可以了,你去睡一觉,忘掉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女子说道。
    奴隶主听了,对女人行了礼后,一声不发地走到床边躺下睡去了。这是,女人绿色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
    这是一种催眠方式,道行深的人可以通过双眼对视催眠对方,他可以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事,但是只能是自己潜意识里早已习以为常的,否则很难控制,即使控制了,意识里会自动反抗这催眠术从而达不到效果。
    女人算着一切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做自己的任务。她从窗户跳出去,腾空一跃,美好的身姿在月光的衬托下妖艳无比。窗户正对着的是延绵无际的森林,因为关押奴隶的地方是路易城西边的城门外,此时没有官兵的把手,女人也很放心的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她的嘴唇轻启,似乎是念了一段什么咒语,忽然间急速的风将她包裹起来,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形……
    转眼之间一匹巨大的白狼驰骋的皎洁的圆月下。
    ——它是被称为狼神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这个声音。少年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人,居然依旧保持着微笑。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做了奴隶还笑得出来,要命的是这个微笑居然如此迷人,这个人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但是掩盖不了其精致完美的五官。是个女孩子。少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叫新月,你呢?”见对方迟迟不回答,而是盯着自己的脸不停地瞧,她又一次问道。
    “格……格斯。”绿发少年结巴道,他真不敢相信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而且同为奴隶的她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在意。
    “格斯啊。”新月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叫格斯,又是贵族,看来她没有找错人,“那从今天起就拜托你照顾下我了。”
    叫新月的少女依旧以微笑回答道。他暗示自己,这个人很奇怪,最好不要靠太近。但是从她跟自己说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这个人有着奴隶不可能有的东西,那被称为气质,这甚至是平民都没有的东西,少年却在这个人身上看见了。尽管如此,他也不愿为这事多想,想就此打住。
    “嗯。那你就早点休息,因为明天还要起来,起晚了不仅要挨打,而且还没有饭吃。”少年敷衍了一句道,然后马上把脸埋下去,看样子是要睡觉的打算。
    新月见对方不想再深入话题,也就此作罢,靠在墙上休息了。比起她自己,她更为担心的是子夜,这一次入侵星塔,就像一个凡人冲进虎穴一样,但是她信任子夜,相信如果是子夜就不会出大问题,毕竟他是活了几千年的狼神。想要制服他没那么容易。而且,还有更多的事情困扰着她。
    少年对身边这很为突兀的人还耿耿于怀,他时不时地用眼睛瞟向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人身上疑点很多,他却不反感甚至有点想去了解她,大概这也是作为少年的他本能的好奇心所驱使的吧,托这个人的福,一开始的那份不安定的情绪现在早已感觉不到,相反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他很是踏实。就像是自己的姐姐那样……
    不知不觉中,新月渐渐闭上了眼睛沉睡过去了。
    深夜,人们早已熟睡,世界似乎完全沉入寂静中,然而,位于狄龙帝都的皇宫,此时灯火辉煌,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纯血贵族,皇族,还有少数普通的贵族。他们相聚在一起,为了王子殿下的凯旋彻夜狂欢。舞池中央,紫发紫眸男子搂着少女的细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少女身着华丽高贵的宫廷礼服,复杂繁琐的裙摆随着舞步的快速移动也一起旋转着。犹如自由飞舞的蝴蝶,两人的舞姿令人炫目,叹为观止。仿佛整个舞会的主角,就是他们两个。
    在无数人的感叹之下,舞曲终于结束了,紫发紫眸的男子牵着美少女的手向在场人颇有风度地鞠躬行礼。掌声骤然响彻整个大殿。少女似乎玩得还不够尽兴,眨巴着褐色的眸子,想要求再跳一曲,毕竟像二王子殿下这样的舞伴即使在这个大殿上,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男子相当有礼貌地回绝了少女,然后独自走下舞池,一块手帕递向他,他接过手帕刚准备道谢,却愣住了,眼前的是为金发金眸的男子,待回过神来后,他风度翩翩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殿堂里的人也都才注意到这个金发金眸的男子,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回还真是把不得了的人物给请到了。
    人们的目光都交集在这位大人物身上,就连国王和这次舞会的主角王子罗亚尔也走过来,而紧随罗亚尔王子身后的是她的王妃唐娜,邻国的一位美丽公主。国王满脸笑意对来者感叹道:“没想到奥尔德里奇家族的主人会大驾光临,这真是我的荣幸。”
    金眸里晃过一丝笑意,男子一只手放在胸前行礼道:“哪里,能收到伯瑞斯殿下的邀请来这里参加舞会才是我的荣幸。”
    话道这里,同为紫发紫眸的罗亚尔王子脸色蓦然变了,这分明就是自己弟弟伯瑞斯的挑衅。王妃唐娜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聪明的伯瑞斯明白这言下之意,只得苦笑,请这样的人来果然不容易,真是不好招待。国王在一旁看着很清楚,但是他不介意,王位之争肯定会有的,他打破这别扭的气氛笑道:“因为今天舞会人特别多,没办法一一招待,还请奥尔德里奇之主您随意。”
    “国王的困扰我理解,我就在这里和伯瑞斯殿下聊一下便可了,不必太在意我。”语气里夹杂着他的坏笑。
    国王暗笑,这句话又让罗亚尔没了面子,八成是眼前这男子故意说的,因为伯瑞斯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但是不明事理的罗亚尔不知道其中的意义,只知道弟弟伯瑞斯在不断向他挑衅,这更加深了两人间的敌意。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也去忙我的了,来,罗亚尔,陪你父亲我喝几杯。”说完转身就离开,国王的这句话挽回了王子罗亚尔失去的面子。罗亚尔见父亲在召唤他,也不好多说便跟上去了。
    在这段对话期间,几乎每个人都注视着这四个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国王带着罗亚尔殿下重回到自己的位置,大家才松了口气。
    舞会又继续了,舞池中央多了不少人。
    伯瑞斯递给金发男子一杯上好的红酒,道:“你还真是爱给我添麻烦。”
    男子微抿了小一口手里的红酒,微笑道:“我哪里有给你添麻烦了?”
    伯瑞斯听着对方的反问无奈笑道:“居然敢说没给我添麻烦,你刚刚那犀利的语言让我和罗亚尔的关系恶化了不少,我可不想现在就和他对着干。”说着,他耸耸肩。
    “反正你们迟早要反目的,还是说他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带着笑容说话的金发男子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长发留到不到腰,然后用同色的发带扎在下端。这让他显得更为潇洒俊美。伯瑞斯面对他,手里拿着同样的酒,道:“干杯。”
    清脆的玻璃杯相碰的声音入耳,杯内红色的就摇晃着。两人都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仆人端着盘子,替他们拿走已经空了得酒杯。
    尔后,金发男子先问道:“那你这次找我来干什么,不会只是请我喝酒的吧?”
    伯瑞斯见他直问主题了,自己也打算去不绕什么弯,回答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个情报,你绝对会感兴趣。”
    “说说看。”男子自然回到。
    伯瑞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男子,对方接过纸条,有紧有条地打开。当看见纸条内容那一刻,男子的眉头不由紧蹙。果然不出伯瑞斯所料,这世界上能让眼前这个男子有如此大反应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男子看完后,小纸条突然没有预兆地燃烧起来,他松开手,纸条掉到地上同时也燃烧成了透明的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你让我看这些想干嘛?”男子很快恢复平静道。
    伯瑞斯笑了笑,也和他一起并排靠在金碧辉煌的墙上。“那孩子现在在我的城里面哦,你就不想见见吗?”他问道。
    “现在还没这个打算。”他的语气很冰凉。
    “是吗。”伯瑞斯说道,“我说你啊,明明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表现的那么笨拙——既然你不打算去,我也不强求。但是我很好奇啊,让我们奥尔德里奇之主困扰这么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想见见。”责备之余话题突然转了向,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意。
    金发男子保持着沉默。显然他实在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但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伯瑞斯倒是高兴了起来:“你不反对的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他每次在笑,在旁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样,而其中的往往隐藏着丝丝锋芒,这个只有与他交往多年并且看过他真面目的人才能读懂,金发男子也是其中一个。
    “不要说得像是我的东西一样,你要见是你的事,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男子其实明白伯瑞斯的用意,自己现在这个立场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毕竟那个人不是他的东西——但是,很快就是了。再则让伯瑞斯见那人没有什么坏处,如果伯瑞斯愿意将那人留下,能威胁其人的,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这样说定了。”伯瑞斯相当开心,他又找到一个有趣的事打发时间。
    “对了,”伯瑞斯突然想起什么道,“我要选妃了,国王逼的。”
    金发男子听罢,笑了起来,果然只要不讨论这个话题他就跟平时一样。“那恭喜你了。”男子调侃他。
    二王子叹了口气:“选妃好麻烦,而且我也不感兴趣。”
    “选妃本就很麻烦,你自己前几年又说什么贵族平民都可以参加,这不是自找的吗?”金发男子笑个不停,他觉得这事落在伯瑞斯头上会变得很有趣。
    “我还不是受你影响,想找一个特别的人吗,当时还真是笨,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伯瑞斯不停摇头叹息,“现在才发现,这样的人不是说找就能找的。”说完他的表情变的很微妙,就像是对这庸俗的世界嘲笑一样。
    男子不说什么,他明白伯瑞斯的感受,这么多年他也一样,在他没有当上奥尔德里奇之主前,他被逼着到处应酬,遇到不少贵族的女孩,千篇一律,让他从厌倦到厌烦,后来他接了父亲的位置,就几乎不参加舞会了,偶尔有必要去一趟也不会牵着哪位女伴的手走进舞池。因为很多贵族女孩娇贵的不行,总以为自己是最美的,凭着这连资本都算不上的自我的赞美,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得到更多就想要全部,对对方稍微好一点,就不知分寸。让他尤其反感。
    “你这几天要一直留在狄龙吗?”伯瑞斯见他不语,又问道紫色的眸子在光的照耀下更为美丽。
    金发男子摇摇头:“不是,我要先回去一趟处理点事,过段时间再去你的城。”他暗自算着,还有大半个月。算然表示上看似对伯瑞斯提到的“那个人”漠不关心,但是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如果要见那个人,你就尽量把那个人留下吧,免得我到时候还要到处找。”男子补充道。
    二王子笑道:“放心吧,那是肯定的——你这人还真是,不就几天么,算得那么紧……”
    这时一位打扮得井井有条的侍从走到二王子旁边,行礼后道:“殿下,都准备好了,您要现在出发吗?”
    伯瑞斯转头望向男子道:“要不一起走,我送你一程,反正你也不想留在这里。”
    男子点点头,却故作叹息的样子道:“刚刚不知道是谁说的不想现在就和自己的哥哥对着干,你没等舞会结束就走可是大不敬啊。”
    紫发男子对对方摆摆手无奈笑道:“好了,你就别调侃我了。我们走吧。”
    两人就这么在人们的注视下离开了舞会,罗亚尔气得脸都绿了,剩下的贵族和王室大气不敢出一声,唯独国王的紫眸似乎含有笑意,看来他相当中意自己的二儿子,这伯瑞斯葫芦里卖的药连他都查不清楚。
    “喂!喂!快起来。”新月耳边传来少年急促的声音。
    少年不停地推着新月,哪知她睡得相当熟,半山才见新月有一点动静,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少年还没等他完全醒过来,又催促道:“快点起来了,再不出去你就没饭吃了!”
    新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份是个奴隶,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少年拉着她仓促地走出牢房,这时牢房外站了不少奴隶,他们两个似乎是最后出来的。她大致地数了一下,应该有一百个人,而且个个衣服都破烂不堪,体无完肤,有的人瘦得皮包骨,连眼珠子都凹陷下去了,他们有的人还缺了手,可能受偷了什么东西或者别的然后被砍了,这一幕幕看在新月眼里,不知触动了她多少。新月看了不由得蹙起眉头,她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反抗,在逃出去前,在别人面前。就要活的是一个奴隶,想到这,她低下头,放下自己所有的架势与气质。
    少年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看得他惊讶不已,昨晚他在少女身上看见的那种气质顿时消散不见,眼前这个人,活脱脱就是一个受尽折磨,丧失自尊的奴隶。
    “畜牲们,吃饭了!”远处不知道谁这么叫了一句,就见刚还犹如死尸般的奴隶们蹑手蹑脚地冲了过去,排着队,少年这下也急了,只急促道了:“快点,再不去就没了。”说罢,忙不迭地跑过去。最后总有几个人是吃不到食物的人,他们只有挨饿的份,所以每个人都争着排到前面去,新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所以没有和其他奴隶争,她慢慢地排到了最后一个。当她看见那所谓的食物时,顿时感到反胃。
    那根本就不能称为食物,连牲畜吃得都比这个要好。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碗里面,盛着水,不是人可以喝的水,应该说是从某条尽是泥土的河里舀出来的黄色的泥水,里面还混有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根本没法分辨得出来,更有甚者,她看见一个碗里面有一条黑色的蚯蚓,顿时就把她恶心到了,但是那个奴隶却很高兴地样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除了一碗“水”,他们还分有一块巴掌大的面包,不少面包上面都有绿色青苔。她没有尝过那味道,但是不用想肯定味同嚼蜡。
    其实用于贩卖的奴隶待遇可能会稍微好一点,但是这些奴隶是用来活人祭祀的人,他们无所谓奴隶是否强壮,是否长得漂亮,只要能抵一条命就可以了。所以他们在奴隶中算是最可怜的了。
    这就是奴隶的生活吗?新月暗中问着自己,这回她真是彻头彻尾地看见了这世界最可恶之处。
    果然队尾有4个人没有领到食物,新月觉得无所谓,转身回到之前的位置,那些领到食物的人都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有的吃的快的人,一碗“水”已经喝完了,但是他们还觉得不够,连碗里面的一滴水都不愿意浪费。
    少年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还其乐融融,这时他看见两手空空如也的新月回来坐在他旁边,道:“你太慢了,所以没有吃的。”
    新月摇摇头道:“我不吃没关系的。”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少年继续埋头喝“水”,边喝边道:“我说你,虽然不是贵族,但是看你样子以前一定过的是丰衣足食的生活吧,你再看看我,以前也是贵族,也是丰衣足食,我刚成为奴隶时,看到这些东西就想吐,更别说是吃了,但是这个想法是不明智的,因为我要活下去,哪怕自己明天就要被拿去祭祀了,我还是得活下去,或者说,我没有死的勇气。所以慢慢我就习惯这些东西了,其实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难吃。”说完他拿起分到的面包,费力地撇成两半,把其中一般递给了新月。
    “钻牛角尖是没用的,来了这里就认命吧。”少年道,“吃吧,这次我好心分给你了,下次难保还会有哪个好心人愿意给你。”
    新月一言不发地接过那小小的面包,五脏六腑里全是难受的滋味,这么小的孩子,却承受了这么多不是他可以承受的痛苦,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念!
    新月慢慢地把面包放到嘴边,张开嘴,咬上去。那面包果然也不是人吃的,不仅很硬不说,那味道根本难以下咽。她真想吐出来,但是看着格斯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好心分给了自己,她不得不逼自己一定要吃下去。
    然而事实是,就算是新月能接受吃掉这半个面包,她那吃惯了好东西的身体无法适应,奴隶们吃完后就回到了牢房里,因为要求要祭祀,现在多一个人算一个人,也就没有要求奴隶去做苦工了。刚回到牢笼的新月,走到墙角,她单手扶墙,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一下子把才吃掉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旁的格斯看了也不好说什么。
    待新月舒服了一点后,格斯扶着她坐了下来。
    新月觉得自己嘴巴里全是那面包和恶心的酸味,如果能有点水就好了,想到这,那碗恶心到不能再恶心的“水”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一群丧心病狂的奴隶主。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新月问向少年。
    “你是说这个地方吗?”格斯回答道,“我们是3天前到的这里,本来平时还要做苦工的,但是到这里后就没有让我们做了。听说不一会还会有批奴隶要送过来,也许是为了祭祀而凑人数吧。”
    话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小了,一想到要被人拿去祭祀,他都不知道这几年是为什么熬下来的,
    “那,格斯,”新月用手温柔地托住他的小脸,她凑近对方,轻轻在少年的耳边低语,“你有没有想过要逃出去?”
    新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更令他震惊是后面的话语。逃?这个字眼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只是对于一个少年而言,脚上锁有脚链,要与几个手上有武器的大汉抗衡,那可能吗?他见过那些逃跑的人,最终还是被抓回来了,而且他们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他们甚至可以让你无法作为一个人死去。
    见对方惨白的脸,新月就明白要从这里逃出去绝对不容易。她又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我带你逃出去吧,你,还有这里所有人。”
    格斯惊呆了,这个人把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松,就好像自己想来就来想出去就出去一样。就连他自己都幻想马上就能离开,马上就可以和自己最重要的姐姐相见。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再如何地幻想都必须面对现实。
    “不可能的,”少年愣了良久后,喃喃道,“不可能逃出去的。”
    “为什么?”看着情绪突然失落的他新月追问道。
    少年低下头,深绿色的眸子暗淡下来,缓缓道:“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你看我们每个人的脚上都锁有厚重的镣铐,把守得这么严,怎么可能能逃。听说他们这些奴隶被卖给了一个贵族,接下来还会不停地有奴隶被送过来。你再看看那些人,已经被折磨得连人都称不上了,他们除了想活下去没有任何其他的欲望,他们不会冒生命危险相信一个人能带他们逃出去,更何况,出去又如何,奴隶是最低等的东西,连牲畜的命都比他贵,你让奴隶逃出去了也相当于是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不被人当人看,他们也没有自己谋生的能力。”
    这句句话都不断地打击着新月,确实是她太天真了,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地想救这些人,但是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希望她这么做,他们就算被放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或许比呆在这里还要痛苦。
    新月不禁笑了起来,用很低沉的声音笑着,少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发现她的笑是那么痛苦,那么悲伤。看着她无奈的苦笑,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她在笑,少年却想哭。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吗?新月内心不断问着自己这句话,她开始动摇了,放出这些奴隶究竟是对,还是错。她无从得知。
    “那我问你,”新月蓦地收起笑声,恢复平时的样子,“你想逃出去吗?”
    这句话倒是问到她心坎里面去了,他轻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想。”
    他几乎天天都渴望离开这个地方,他太想念自己的姐姐了,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每天都那么快乐……
    此时内心最为矛盾的是新月,她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梦想就要实现的人,再最后一刻坠入了深渊,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正站在三岔路前,走哪一步都可能是错误的。如今考虑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好在格斯还有逃出去的欲望,无论如何她都会先带这个人离开。
    新月用手抚摸着格斯的脑袋,对他温柔地微笑道:“那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格斯看着少女的微笑,内心深处似乎有所感触,体内也温暖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个人,她跟自己的姐姐太像了,一样的漂亮迷人,一样的温柔善良,也因此,这个荒谬的承诺显得如此真实。
    “新月,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须臾,格斯突然说道。
    这个提议让新月愣了愣,半晌她回道:“为什么想要我做你姐姐?”
    格斯望向他,眨着眼睛道:“其实我有一个姐姐,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因为王亡国我们都成为了奴隶,之后她被人带走了。我一直都很想逃出去,去找她,时间越久越觉得这个念头不可能。直到见到了你,又让我想起了她,你们很相似,虽然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但是能遇到你让我有种说不出的高兴,我想如果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就算明天要死掉那也无所谓了。”
    说着他也稚嫩的脸庞充满了向往。
    新月听了,笑了笑道:“我可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向死亡和命运妥协的,而且我相信你另一个姐姐也不会这么答应的。”
    格斯一时还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随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明朗,最后竟一股劲地扑到新月的怀里,发出灿烂的笑声喊道:“恩,不会妥协的,姐姐。”
    因为他是在新月怀里笑出声的,声音不至于很大,否则引来守卫就不好办了。新月一方面责备格斯举动太危险了,一方面又开心地不停抚摸着他浅绿色的秀发。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救出去。
    这也许是格斯长久以来最为快乐的一天,自从他成为奴隶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笑过了,而今天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原来,就算在这么落魄的时候也能如此开心……
    不久之后,格斯在新月的怀里熟睡过去了。新月怜惜地搂着这个孩子,他确实很讨人喜爱,也难怪雪莉那么在意这个孩子,如果雪莉见到他一定也会很开心,为了给格斯一个惊喜,新月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关于他姐姐的事。
    格斯睡得很沉,大概是他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新月小心翼翼让格斯平躺在地上,她用手抓起托在地上的镣铐观察了一会,她一副很有自信地点点头,这种普通的小锁在她看来就是小菜一碟。
    她轻轻地走到牢笼门口,蹲下来以免被人注意到,她扫视了一下周围,像这样的牢房还有大概不到十个,每个牢房大概有十个人左右。相比之下这个牢房只有两个人已经很庆幸了,这样不论说什么,只要声音不太大,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看守的人是几个粗壮的汉子,这真得算得上是严密吗?相比王城,这个地方不值一提。不过这里能出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想光明正大离开并且不动手看来是不可能了,想走还得动一下心思,何况时间紧迫,她估计最多明天这批奴隶就会被送往市中心以准备即将的祭祀,城内城外动手区别不会太大,但是这些奴隶真的会逃吗,他们能逃得掉吗?想到这,新月又苦恼起来,到底要不要放走剩下的奴隶还是个问题。
    还在纠结之余,新月的脸蓦然阴了下来,身后的空中出现一个类似牢房的铁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笑声:“依我看,不如将这里的人都杀死,然后把牢房的门打开,逃不逃是他们自己的事,你看怎么样?”因为门内太过阴暗,看不清女人的样子。
    单听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可以想象到她是个妖艳的人,她的声音很大,但是似乎只有新月一人能听见。
    “我还不打算杀人,所以你死心吧。”新月语气很为冰冷。
    “哎,”女人用娇艳的声音叹气道,“新月啊,你就是太善良,像这样罪孽深重的人类,死不足惜,你杀了他们不过是替天行道。”
    “闭嘴!”新月低沉着厉声喝道。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杀死这些罪孽深重的人类,事情也要好办多了。但是,她承诺过子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人,杀的人越多,灵魂就越容易被吞噬。哪怕不用自己的力量,也容易变得嗜血。
    女人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得寸进尺:“不如你把我放出来吧,我保证会滴血不流解决这些人的,事完后……”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而新月此时正回过头,杀气腾腾地紧盯着漆黑的门内,血红的眸子让人看了心惊胆颤。“你说完了吗?”新月面无表情道。
    女人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只听见门内一道尊敬的声音:“是在下多嘴了,如果有事,还请您吩咐,我蝶魅定当为您效力。”语毕,那扇铁门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本来好心情的新月被这个人给破坏了,果然有些人不给点颜色看是不行的,好不容易赶走对方,刚打算松一口气的新月蓦然发现事情还有没结束。
    不远处,刚刚醒来的少年望着新月完全呆住了,那绯红的眸子犹如鲜艳欲滴的血般诡异,光是与那双眸子对视,他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吸走了。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眸子,绝对不是。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年不由得颤抖起来,那是触动了灵魂后的恐惧,与以前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新月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醒过来,真是太大意了。她知道一般人见到她这样的眸子都无法接受,就算是在众多血眸的魔女中,自己的眸子也是最为红艳的。她就是一个异类,对人类而言是,对魔女也是。
    “格斯,你冷静下来好吗?”新月恢复成黑色的眸子,站起身徐步向少年走过去,尽量温柔地对少年道,看来想隐瞒也不行了,这下只有把自己的事告诉他。
    血眸消失后,格斯的情绪没有之前的那样强烈了,但他依旧下意思地往后面挪了挪,没挪多少,便已经贴墙了。
    新月理解格斯的反应,正常人见了她这个样子,都会在潜意识里拒绝她。
    新月选择不再靠近,而是捡了个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她弓着身子,抱住双膝。
    格斯还在恐惧之中没有完全脱离。
    新月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来:“我原来是一个被抛弃的婴儿,结果幸运地被一个魔女捡到并把我抚养到大,我们生活在一座小山上,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至少在我看来是那样。大概在我十岁那年,养我长大的魔女被人杀死了,憎恨之下,我选择我拾起利剑,成为了新的魔女为她报仇。”新月简短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句句充满了悲伤。少年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这个自称魔女的人。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蓦然觉得这个人的过去,一定也是痛苦不堪的。在这个把人不当人看的世界下,很多人做出的一些决定往往是迫不得已,同样遭受过悲伤的过去,或许他可以理解这个人。
    良久,他才挤出这么一句话:“可是,魔女不都是白色的头发吗?”
    新月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会问这个,她尴尬地笑道:“因为我跟其他的魔女不一样,一个魔女死去后,神会由天命选出新的魔女出现来代替死去的魔女,而我没有遵守这个规则,强行取走了魔女的力量,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着新月这样若无其事地话语,方才的恐惧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张大嘴巴的滑稽表情和惊叹:“还可以这样吗!”
    新月受到感染了,之前僵硬的气氛也被打破了,“可是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也是因人而异。”新月摇着手解释道。
    “那你付出的是什么代价?”少年紧紧追问。
    新月叹了叹气,拍拍他的头,道:“小孩子没必要知道太多。”
    见自己被拒绝了,格斯故作生气,嘟起小嘴不满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新月微笑着看着这个孩子,一会儿后,她问道:“格斯,即使我是个魔女,你也能接受我做你姐姐吗?”
    少年想都没有想就一口回答道:“恩!”
    面对这个爽快的回答,新月惊讶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我吗?”
    “因为,”说着格斯微笑起来,“能有一个魔女做我的姐姐,那将是多么奇妙的事。”
    天真单纯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新月,这孩子居然以她为骄傲,这是她从来不敢想的事。新月张开双臂,温柔的抱着格斯,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格斯突然会意过来,原来她的承诺是真的。
    “那是个坚强又单纯的少年。可能正是凭借着那份单纯,他才能不计后果地做出大胆的举动,还好他成功了。有时候我都会羡慕他,如果我也这么单纯,如果我不必去考虑一些无谓的事,我可能会活的更容易满足些,更容易快乐些。但是那真的会是我想要的幸福吗?我不知道。在你们眼中,幸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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