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第二十章 深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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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昼长夜短,和熙暮阳早早西落而下,沉入西山,皇城之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夜色之中收敛了白日的辉煌耀目,沉沉暗暗的殿幕垂影此起彼伏。
两龙拖盆的烛台上燃了数只明亮烛火,分落在四周,光华浅浅淡淡,若明若暗。
清幽台处,一位身着娥眉淡紫宫装,长襟划下广袖之中,剪裁得体,收敛腰身,暗红绞凤蜿蜒其上,象征身份的盘其脑后,玉兰手指拧落一茱淡红瑰丽,狭长丹凤眼末擒着一末忧愁,眼观花,心观愁。
“娘娘,亥时了,您该歇息了。”手握莹光烛灯,宫女丹儿静站其身后,出言提醒。
闻言,湘妃纤手轻抬,抚额遥望夜色,“已经亥时了啊。”一丝轻叹溢出润色薄唇,淡语凝愁,气疲心疲。
“是的娘娘。”丹儿上前,将手中鹅戎裘服批上了她的身上,扶起身叮咛,“娘娘要小心身子,这旧疾才好,千万别又犯了,到时候皇上又该责怪丹儿了。”
湘妃微微一笑,宛若蝶衣轻策流光舞,刹那嫣然,“皇上宅心仁厚,又岂会为这点小事怪于你,你想过了。”
丹儿撇撇嘴,“在娘娘身前,皇上自然是万般温柔了,可若是娘娘一转身,大伙大气都不敢出呢。”谁都知道皇上极宠湘妃娘娘,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样子,娘娘是不知道罢了。
湘妃回眸,正想说什么,一个略显尖锐高亢的声音忽然响起,趁着夜色的宁静,清晰透然。“皇上驾到!”
丹儿面色一整,连忙恭身福礼,“丹儿见过皇上。”
云任天一袭云色长衫金铄缓带,剑眉俊面白皙如玉,踏着沉稳有力的步子缓缓而来,四五有岁上下年纪,看似温文书儒学之气,却有着夜色难以掩盖的威严与高贵气质。
“皇上。”湘妃屈膝福身,轻柔的唤了一句。
“大老远就听到了丹儿抱怨朕太凶,朕可不知什么时候对丹儿凶过了?”云任天说道。
丹儿吐了吐舌,偷偷看了看云任天一眼,连忙道:“丹儿,丹儿是给娘娘找乐子,嘴兜了点,还望皇上恕罪。”
云任天一笑,“罢了,就你这丫头是被湘儿宠坏了,你先下去吧。”
“是。”丹儿俏皮的皱了皱鼻子,然后退开。
丹儿走后,云任天拥着湘妃在亭台之中坐了下来,瞧见她满目的疲惫之色,眉敛轻皱,不满的道:“今天又亲自是花园打理了?朕早说过,那些活让别人做就行了,奇花茱萸,利刺荆淤,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湘妃微微一笑,柔柔的道:“皇上不要太担心,臣妾会注意的,只是过几日便是玄文的头七,臣妾想将他最喜爱的莫兰整理得漂漂亮亮的,好好送文儿一层。”说起已逝世的儿子,湘妃娘娘美目不禁泛红,难掩伤心。
云玄文,天朝七皇子,于湘妃所生,天朝二十九年暴病而逝,享年一十八。湘妃一共育有二子,除了以故的云玄文外,还一位名为云玄远,为天朝五皇子。
云任天叹了口气,缓缓安慰道:“玄文虽然走得早,但是如果他知道爱妃为他如此劳舍心疲,想必会更加难过的。”
湘妃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隐忍着正欲奔腾而出的泪水,“是啊,文儿最不喜我不开心了。”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又如何能够不伤心。
云任天道:“对了,过几天是玄文的头七,韩烈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不出二日便能到达皇城,你们兄妹二人也好些日子不见了,到时候朕让他进宫陪陪你。”
“皇上说的是大哥?他从境外赶回来吗?”湘妃问道。
天朝中有文辰,公孙,韩,凤四家,在天朝中形成一个四方鼎立的局面,一起制约与维持着天朝皇室平衡,一旦哪方势力越过了这制约的底线,那么这平衡就会被打破,而韩家正是湘妃娘家。
韩家世代为军,应属将军世家,现今为止韩烈为军中元首,一人掌控天朝之中三分之一的兵力,常年在边境之地甚少回朝,这次七皇子头七,他正从边境赶回来。
“恩。”云任天点头,“如今界外太平,无外藩来犯,就让他回来团聚些时日。”
湘妃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自己不再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心中很是感动,“多谢皇上。”拭了拭泪,湘妃又道:“只是不知道道远儿能不能赶得回来,数月不见了,不知他在外头过得好不好。”
玄远……提及自己第五个儿子,云任天神色微动,小心隐藏,笑道:“别太担心,玄远若是把办完了事自然会回来的,现在想必还是脱不开身吧。”将湘妃拥入怀中,云任天的神色却在不为人知的情况刹那下瞬间万变,如天幕之中自远而来的黑云,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