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眉目如画-景知年番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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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虽不如北方寒凉,越州城却也是雪深霜浓。连绵的青砖白瓦上叠着寸许深的雪,立在高台上远远一望,映入眼帘的,皆是满目的白。
    青石板路上,白雪被马车辕滚出了两条小道,车轱辘泠泠,偶尔那车上挂着的小铜铃叮叮作响,混在寂静中显得分外悦耳。
    宇府偏门处,石阶上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那雪扫在一旁,沾了些灰尘,灰扑扑地垒高了。
    一辆黑蓬小马车此时停在了宇府偏门外头,车夫立在一旁牵着马,上头下来一名穿着滚银灰兔毛深黑缎面披风的男子,眉目温和,白净清秀,他漫步走到那绿漆小门前,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铜环,轻轻一撞。
    不一会,就有门房将那绿漆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头问道,“尊下是谁?敢问找何人?”
    男子温和一笑,“在下景知年,特来拜访贵府三少奶奶。”
    门房早就被通知过,说这几日三少奶奶的兄长将会来访,此刻见敲门的男子一身书卷气,眉清目秀,贵气天然,门房忙将门打开,“景少爷里边请,这天寒地冻,不妨先在前厅候着,小的这就去禀报一声。”
    景知年含笑点头,转回身,那马车上业已下来两人。
    一人穿着白绒缎面绣着玉兰花纹的披风,身量颀长,头上一柄和田白玉簪子,扣着一顶小玉冠,衬得本就白净的脸愈加眉目如画,他双眸黑白分明,目光淡淡落在那绿漆小门上,眉间微蹙,似是有些不满。
    另一人穿着满福字团花交襟华服,约莫五十上下,蓄着半白的胡子,背着一个小药箱,他恭敬地立在后头,用袖子擦了擦额际的汗。
    “承墨,进去吧。”景知年偏身说道,眉梢眼角蕴着淡淡的笑。
    被唤作承墨的男子挑挑眉梢,嘴角兀自扯了扯,这才当先一步往那偏门里头跨去。
    “柯老,慢些走。”景知年走在那老者身边,提醒了一句。
    柯老憨憨一笑,“景相客气了。”
    几人在门房带领下慢悠悠到了前厅,不一会,景宫眉和宇庆宁等人便迎了出来。
    “大哥。”景宫眉满心欢喜,上前一步走,就被景知年给揽到了怀里。
    “四妹,身子可好了?”他抱了下她,急忙又放开手,拉了她到柯老旁边,“柯老是御药房的院判,且让他瞧瞧你。”
    景宫眉点点头,乖巧地坐在前厅下首的椅子上,任由柯老捉住了她的手,把起了脉。
    景知年便同宇庆宁寒暄了几句。
    紫环沏了一壶热腾腾的茶,依次摆到了方几上。这才发现,门边还立着一人,那人目光一直胶着在景知年身上,瞧着景知年和宇庆宁谈笑甚欢,他眉间隐隐不悦。
    他侧过身,景宫眉便瞧清了他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太子……承墨哥哥?”
    景知年和宇庆宁停下了话头,原先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赵重熙淡笑着走到了景宫眉旁边,“还是眉儿好,不枉我亲自跑这一趟。”
    他优雅地坐在了景宫眉另一侧,脸上的笑淡得很,端起那方几上搁着的茶,拿到嘴边吹了口气,又放在一旁。
    宇庆宁上前见礼,“庆宁给……爷问安。”
    赵重熙目光一转,“庆宁兄不必客气,权当我不过是来访友的寻常人等便可。毕竟知年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那你算起来便是妹夫,唤我一声承墨兄即可。”
    “承墨兄。”宇庆宁微微一笑。
    景宫眉嘴角微抽,赵重熙才刚当上皇帝就离宫南下,未免有些冒失。只是自己大哥任着他胡来,也有点奇怪,更怪异的是,虽说以年龄看,他的确是兄长,可听他语气似乎是可着劲想拉近关系。
    “承墨哥哥,离开长安没关系吗?”景宫眉径直询问出声。
    赵重熙有些别扭地咳了一声,目光闪烁,景知年却是微微红了脸,目光带着几分无奈,“无妨,宫里有几位知同照看,国丈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何况,我们只待一晚,明日便要转道去杭州。”
    赵重熙接着道,“若非知年心急,恐怕我们明日午时才能到。”
    宇庆宁眨眨眼,在他看来,当今皇上在做太子时,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他私下认为那该是一位冷静决断,有着冷厉之气的人。如今瞧来,那通身气派与不凡的容貌,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清贵,可怎的只说了几句话,却叫他觉出些不对劲来。
    几人各怀心思,柯老却收了手,然后自药箱内拿出了一纸一笔,龙飞凤舞地上头写了好些字,随即咳嗽了一声道,“回几位主子,三少奶奶身体底子还不错,只是体内存了些寒气,头上那处伤口亦没好透。老夫开了个安胎祛寒的方子,三少奶奶每日服用一帖即可。连续服用三个月,再改用寻常安胎药便无碍了。”
    “多谢柯老。”宇庆宁走近景宫眉,帮她将袖口收拢,又替她拢了拢披风。
    景知年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神色终于彻底缓了下来。
    赵重熙在一旁看得眉梢微调,“知年,我累了。”
    景知年脸色刹那间涨得通红,只是一瞬用咳嗽掩饰了去,目光盯着外头晶莹的雪,似乎看久了那雪里能开出花一般。
    景宫眉暗笑,以前的太子哥哥人前冷厉,人后却有些不正经。尤其是对着自己大哥时,那叫一个任性。很久以前她以为他喜欢她,所以待她这般好,后来渐渐知道,其实他只是爱屋及乌。
    几人寒暄片刻,景宫眉便让紫环带着他们去了宇府的一处客居下榻。客居共有五间厢房,前三后二,后院的掩在覆了雪的树丛后,添了些许隐秘。
    “少爷,公子,小姐说,厢房随你们挑。这前头有三间,后头有两间,里头都打扫干净了。你们看?”紫环俏笑问道。
    赵重熙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柯老,黑白分明的眼眸带了些凉凉的味道。
    柯老顿觉满头大汗,忙开口道,“老夫住在前院即可,公子体虚,还是住在后院好。”
    赵重熙满意一笑,“柯老畏寒,多拿个手炉给他。”
    紫环点头,景知年却是微微红了脸。柯老擦了擦汗,进了前院的厢房,将那房门一关,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禁老泪横流,皇上好可怕呀。
    紫环在前头引路,赵重熙嘴角带笑跟在后头,东看看,西瞧瞧,半响说道,“没想成这小府邸的景致也不差。”
    景知年挑了挑眉梢,“你是心情好。”
    赵重熙不置可否,“那你可知,我为何愉悦?”
    景知年没搭理他,只是瞧见他一脸神采,微微往上弯的眉梢勾出一抹邪妄,他脸上一热,别开了目光。
    “少爷,公子,里头的净室内搁有热水。路途劳顿,请好生休息。晚膳时,自会有人前来知会。”紫环转身,笑了笑道。
    “紫环,天冷。你自去做你的事吧。”景知年温和一笑。
    紫环忙点头,“那紫环下去了。”
    紫环淡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院垂花门处。地上蜿蜒着一条坠了雪的小道。
    景知年推开厢房的门,缓步进去,走到了那红漆圆桌边,便瞧见圆桌旁铺着厚实被褥的竹榻边,以及屏风后的床榻边都拢着一个火盆。那火盆里的碳烧得通红,屋里暖如春日。
    赵重熙含笑走到屋里,将那厢房门一关,径自脱下了自己外头的披风,露出了月白色镶绒毛的立领华服,那月白缎面上,玉兰花纹白底银线,煞是清贵。
    他慵懒地走到了床榻边,斜斜倚上床上叠着的鸳鸯被褥,对着景知年微微一笑,“知年,今晚同我睡。”
    景知年脸色微红,将身上的深黑披风解了下来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床太小。”
    赵重熙撇撇嘴,“不小,大不了我让你睡我上头。”
    如他所料,景知年白皙的脸腾起红晕,衬得他那粉色微妍的唇煞是好看。
    赵重熙心中一动,走下床去,右手抚上他晕红的脸,左手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唇畔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嘴角,气息温热,目光暧昧。
    “这七日窝在马车上,看得着吃不着,我快憋出病了。”赵重熙脸不改色心不跳地笑道。
    景知年扭了扭身子,将他一把推开,“上回的帝策抄完没?”
    赵重熙即可垮下脸来,讪讪笑了笑,遂又死皮赖脸贴了上去,“那帝策我抄了不下十遍,这回不过是心忧你半途被人拐跑这才跟了出来。你又和我小气!”
    他手脚并用,一边抵制景知年的挣扎,一边褪去他的衣衫。
    景知年脸色通红,又不愿任他胡来,哪晓得往后退了一步,便被他整个给拉到了床榻之上。
    “承墨!”他气急,低声喝道。
    赵重熙一愣,才不管景知年的脸色如何,他的知年向来皮薄,哪一次不是要他哄着劝着,上一回在上书房,他明明说过喜欢的。对了,上一次是十日之前,好久了。这般想着,赵重熙轻笑了一声,“知年,我尚未开始,你便喊得这般尽兴。”
    景知年气息一滞,还未来得及反驳,那人就强势将他按在身下,微凉的双唇顺势寻了上来。一只手也滑溜地溜进了衣衫之中,凉得他浑身一颤,那人却笑得更欢了。
    景知年无奈,脸颊却如火烧一般,“承墨,尚是白日,外头还有暗卫守着。”
    赵重熙手下不停,“你若在意,我便叫他们退远一些。”
    这不是更摆明他们要干什么了么,景知年又气又恼,见他又凑过来亲他,他狠狠咬了他一口,却换来对方更热情的回应。
    窗外,灰楞楞的天布满了幽云。廊下有丫鬟点上了八角明灯,那灯光如纱,衬得满院流光似雪。
    景知年模模糊糊想,这辈子就这么守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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