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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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习习地扫过每个人的皮肤。
守城的官兵,诚惶诚恐地跪在两侧。
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
没人抬头,却都在心里猜测,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架子。
不过是有人出城,但竟是由皇上亲自相送。
那一行人,包括皇上在内,不过七八人。
一眼便看出,皇上的随从极少。其中三人,简单地对皇上告辞,便走出了城门。
年轻的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地颔首,未等那三人走远,就转了身往城内走。
众人以为他就此离开。却不料,皇上径自上了城楼。
于是措手不及,又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城楼上那人,黑色的锦裘包裹,身后扬起同色的披风。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眺望那几个上了马,渐行渐远的身影。
袖下双手倏然握紧。
不过一顿饭,留不住多少时间。
他很清楚。
但还是开了口,不容置疑的口气,他却在心底质问了自己,司徒凛夜,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起来,这样的举动,于他,有些脱轨。
席间坐在她的身侧,两人距离不远也不近,也足够他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掺着药气的馨香,心神一动,手不由自己地探了过去,就那么握住了她桌下的小手。
柔柔软软的触觉。这才觉得一直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至少,现在还能把她攥在手里。
也不管她的恼怒,她愈是挣扎,他便恶意地抓得更紧。直到她放弃,带着恶狠狠的眼神,却又神色平淡地瞪了他一眼,又假装无事,埋头吃碗里的东西。
他莫名地愉悦起来。
本来无味的酒菜,突然变得有些滋味了。
逸山侯的谋反,他早已算计在心。本来逸山侯的行动并没有那么快,他暗中使了些手段,逼他动手,也不过只是想拖延住十四。
闹剧一结束,她还是坚持要走。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不是么。
但,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手。他司徒凛夜,从来不屑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就先否决自己。
更何况,对方是十四。
反正他已经脱轨了一次,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于是他站起来说,朕送你们出城。
见三人怔然,想了想,他补上一句:“瀛落和十一的军队,连日奔波,朕前去送上一送。
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他司徒凛夜而言,轻而易举。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看着她离开。
他教过她决绝,她便不再回头。
和他一模一样的性子。似乎又比他更加固执和倔强。
她着了一身的白。衣袂在风里飘起来,融在广袤的天地里。而他眼里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一抹的白色。
他紧紧地望着,突然唇角咧出了一弯漂亮而诡异的弧。
即便隔得很远,他还是望见了。
她回头。
大概是十一对她说了什么。她仓促地在马背上转过头。
只是很短暂的一刻。对司徒凛夜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俯身便吐出了血。
倒下之前,他准确地捕捉到那道策马而回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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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走出城门的时候想,这辈子与那人,大概就不再相见了。
心里竟是狠狠地痛起来。
咬着牙,不敢与那人对视,随着十一瀛落他们说了些客套的告辞的话。就头也不回地出城。
她记得他说过,既然要走,就决绝一些。
那人最后竟没多作阻拦。相送的理由,是真话还是借口,她无暇猜测。
只是,他就那么让她走了。
原来他处心积虑的受伤,她以为他不过是借这个机会,逼逸山侯出手罢了。说到底,她与皇位相比,还是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是这样吧。
这么想,走的脚步也就更坚定了些。
然而,即便没有回头,还是感觉到那道炽烈的目光,紧紧地攫在身后。
倒是身旁的十一,时而若有所思地往后面瞟上一瞟。
后来,十一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十三那家伙,就那么舍不得啊。
她便下意识侧过身,视线一下子就触到那道黑色。
尊贵而冷漠。
黑色,一直是适合他的颜色。
她从小就以为,他如同这个他偏爱的颜色一般强大,永远不会倒下。
而回望的那一眼,她也是以为,会很短暂。
可他便在那一眼的瞬间里,轰然倒下。
她觉得有什么在心底一点一点地撕裂了,再也无法假装冷漠,手里扬起鞭子,策马,丢下同行的二人,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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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苦笑。
最后竟还是回到养心殿里。
那人唇角微扬,睡得很是安稳。
他最后的筹码,不是十一的毒,不是逸山侯的一场叛乱,而是他自己,和她。
他前些日子受的伤,几乎愈合了。然体内的毒,却丝毫未解。凭着一身强硬的内力,在毒性发作时压了下去。他一直撑到她回头的那一刻倒下。
搏她最后会不会回头。
这人,永远都是深谋远虑,志在必得的。
被算计的愤怒,因他中毒的忧虑,还有了解他在乎她的喜悦。一时间在她的心里搅拌,最后还是忧虑占了上风。熬了些压制毒性的药,喂他喝下,便守在他床边一夜,寸步不离。
翌日醒来,十四发觉自己躺在他的床上。
那人不见踪影。
翻身下床,来不及梳洗,冲到庭院,见那人披着黑色宽袍,躺在长椅上,双眼微阖,面容露着疲惫。
她咬着唇,暗自难过。
这些日子,她总在与他闹脾气,却未关心他的伤势,也未发觉,原来他也清减了很多。
她走了过去,握上他的手。
他缓缓地挣了眼。
听见她说:凛夜,你把身上的毒解了,好么。
她重重地闭上眼睛,又睁开,说:“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