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晓 第七章 天罗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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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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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屋子里,一缕缕淡淡的幽香飘满了整个房间。
这样的香气,虽然美好,但却太过温柔,温柔得催人昏昏欲睡。
蓝琪儿现在就睡着了。可是在她的梦里,却闻不到这种温柔的香气,只有一滴滴的血,蓝色的血,溅满了她的脸。
“啊!”蓝琪儿一声惊呼,愕然醒来。
“你醒了。”一个淡淡的,仿佛不带人间烟火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蓝琪儿一看,不禁又吃了一惊,在她旁边的竟是——墨延!许久不见的墨延,现在竟就坐在她的旁边,难道自己还在做梦么?
蓝琪儿简直要忍不住去抚摸他的脸,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三四个月不见,他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他的气质还是那么淡然却又独具诗心,他仿佛天生就是一个诗人,一个画者,一个世间灵气的化身!
“墨延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激动得眼泪都想掉下来了。(只可惜,只是想而已。)
可是当她的目光移向墨延身边时,她的所有的激动和热情都像浇了一大盆冷水。因为月衣竟然就站在墨延的旁边。这个长得像仙一样的少女,正含笑望着她,她的笑容,简直就要把蓝琪儿的呼吸给消融了。
月衣把蓝琪儿从床上扶起,一缕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扑面而来,这样的香气,连蓝琪儿闻着也不觉心神一荡。她望着蓝琪儿道:“你现在是在天罗城,是夜哥哥把你带回来的!”
“天罗城?”蓝琪儿一怔,她竟然从那遥远的蓬莱岛来到了天罗城,这么遥远的距离,她竟然一点意识都没有。还有眼前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少女,竟真如当日那个迷晕她的少女所说,是天罗城的人!她的周围,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一切都落入了月衣的眼里,她轻轻笑道:“蓝琪儿妹妹终于醒了,看来也受惊了,我们先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下吧?”
墨延微一沉吟,嘴唇动了几下似要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和月衣一起出去。
“墨延哥哥!”蓝琪儿在他出门时慌忙叫住。
“什么?”墨延和月衣一起回头,这两个绝世的少年少女,白衣飘飘,看起来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蓝琪儿心中一酸,虽有千言万语,却已一个字都道不出。
深秋时节,天罗城的枫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片枯叶,久久地徘徊在树梢上不舍离去。
夜晟轻轻地旋转着指尖的一片枯叶,叹道:“这里毕竟还是比不上四季如春的蓬莱岛啊!”
夜君佑很认真地望着他,似要从这个少年的眼神里研究出什么:“晟儿,你这次又做了一件让我很吃惊的事!”
夜晟缓缓抬起头,道:“你是指我不应该把蓝琪儿带到天罗城来?”
夜君佑点点头道:“我原以为你让那个叫墨延的少年进天罗城只是为了分开他和蓝琪儿,可是你现在居然又让他们在一起!”
夜晟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么?”
夜君佑微一沉吟,摇头道:“你不是!”
夜晟笑道:“所以我不会因为喜欢某个女孩子就把情敌送到自己身边来,更不会随便把这个女孩子带到天罗城来!”他说完脸色就阴下去了,好像他不是在说一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在讲自己深恶痛绝的人间地狱。
夜君佑道:“那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夜晟的脸色稍稍恢复:“你知道蓬莱岛上的那棵千年古树已经死了?”
夜君佑点头道:“不仅它离奇的死了,囚禁在上面的黑风老妖都失踪了,这真是一件蓬莱岛上的千古奇事!”
夜晟接道:“而这一切都与蓝琪儿有关,我本来是想弄清她的秘密,可没想到她却又制造了更大的秘密!这样的少女,真是既可爱又可怕,所以我只能把她带到身边!”
夜君佑若有所思,又问道:“我明白了,那么墨延呢?”
夜晟的唇角重新绽放出一个笑容:“有一种说法,叫‘欲擒故纵’!”
逍遥居。
逍遥居现在看上去还是那么热闹,举酒畅谈,觥筹交错,这里真的是一片人间乐土。那首豪爽的《逍遥歌》,依然在空中久久回荡。
“说逍遥,唱逍遥,人生何处不逍遥?且把春风渡,更添春意闹。且惜好时光,莫等空闲老。
说逍遥,唱逍遥,仗剑天涯更逍遥。大风云飞扬,策马扬鞭鞘。请引美人娇,江山烟雨笑。
说逍遥,唱逍遥,煮酒论歌最逍遥。把酒仰问天,醉卧君莫笑。我歌月徘徊,我舞影且乱。请允一壶酒,共销万古愁
凌霄击剑而歌,不时引起各位客人的连连喝彩。这首歌凌霄不知唱了多少遍,这些客人们也不知听了多少遍,却怎样也唱不厌,听不倦。人在江湖,俗尘杂事总是太多,有几人能尽兴?有几人能逍遥?哪怕就正唱着《逍遥歌》的逍遥剑客,那一腔心事,几人能知?人生百变,命若飞蓬,或许只有借着这歌,才能少许安慰。
整个逍遥居都处于一片喧哗之中,只有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静静坐着两个人,仿佛这近在咫尺的喧哗,也离他们很远很远。这两个人,正是浪子剑客冷秋白和诗情剑客孟知书。这两位在九华剑派排行第四、第五的大名鼎鼎的剑客,竟然出现在这属于天罗城势力范围内并且著名的逍遥居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冷秋白拿起酒杯,轻尝一口,叹道:“果然好酒!”
孟知书也饮下一杯道:“想不到这逍遥居这么热闹,这老八如果不去当剑客,只当个生意人也是不错的!”
冷秋白笑道:“他如果不是逍遥剑客,也许就办不了这逍遥居来!”
孟知书也笑笑,自认他讲得有理。他又饮了几杯,突然放下酒杯叹道:“江湖很久没这么平静了,连一直在围剿我们的天罗城,最近也没什么动静!”
冷秋白沉吟道:“是么?可是我们却还是没能把二哥救出来!”
孟知书突然看了看周围,眼中也闪出一丝警惕之色,待目光移过一遍之后,方悄声道:“你确定那个人今晚真的会送消息来吗?”
冷秋白道:“应该不会错,这是大姐吩咐的。”
他话一说完,突然神色一变。孟知书也觉察到他的异样,忙问道:“怎么,有情况了?”
冷秋白摇摇头,眼中却光芒闪烁,他指着前面道:“那儿坐着一个绝色佳人,可惜如此佳人,却在那儿独饮,岂不寂寞?”
孟知书不禁哭笑不得,他们九华剑派的九个剑客除了神秘的大姐,其余都有一个怪癖,甚至有些可以说是不良癖好。像他就是极喜欢收藏书画,所以落个诗情剑客之名,而这位浪子剑客冷秋白最大的毛病便是风流多情,爱流连花丛,所以别人都称他为浪子。由于他虽风流但不下流,所以其余剑客对他这个“毛病”也不太计较,往往只是一笑过之。可是孟知书不能接受的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这位四哥,居然还有心情研究女人!
可是话虽如此,孟知书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位绝色佳人”。她坐在逍遥居的另一端,与他们正好相对。这个女子果然是人间绝色,白衣素雪,柔情似水,尤其是她脸上一丝淡淡的病容,更增添了她超尘脱俗的气质。此时她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身边还站着两个美貌丫头。
孟知书看后,却摇头道:“四哥,我虽然很相信你的实力,但对于这位女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冷秋白脸上似有不信神色,道:“为何?”
孟知书接道:“其一,你看那女子虽然美,但看上去年纪已不轻,只怕就算没过三十,也有二十七八了。”
冷秋白叹道:“我自己也不年轻了。”
孟知书又道:“其二,你看那女子身边站着两个丫鬟,这说明她是出身富贵人家,既是富贵人家,年纪又已不轻,你认为她还可能是待字闺中么?只怕,她早就已嫁作他人妇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一个风流但不下流的人,是绝对不会去喜欢而且也不应该喜欢已经嫁人的女人的!
冷秋白笑道:“你果然观察得很仔细,只可惜你却忽略了一点。她如果已嫁作他人妇,又出身于富贵人家,就不可能还会出来抛头露面。这可是富贵人家最禁忌的!”
夜渐渐深了,逍遥居里的客人已渐渐散去。现在店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客人。冷秋白和孟知书还坐在那儿,因为他们要等的人,现在还没有来。而他们刚刚高谈阔论一番的女子,居然也还没有走。现在他们与这个女子虽然分别坐在这逍遥居里的两端,可由于中间已没有了人,所以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邻桌而坐。
冷秋白道:“她也跟我们一样,在等人么?”
孟知书撇了他一眼,道:“你终于按捺不住啦!”
可是冷秋白还没有行动,那个女子突然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两位先生是否愿意过来与奴家共饮一杯?”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病意,但却宛转动听。
冷秋白微微一笑,已经走了过去:“姑娘热情相邀,在下又岂敢不应?”
这个女子却指了指他身后道:“这位先生为什么不来,难道是嫌奴家的酒不好喝么?”
孟知书无奈,只得起身,讪讪笑着,也跟着冷秋白一起坐到了这个女子旁边。
只见这个女子用白玉般的手拿起两个白玉瓷杯斟满,道:“两位先生,请!”
冷秋白毫不迟疑的接过去饮下,孟知书皱皱眉,却还是接过杯子。两人喝完后突然一起叫道:“这不是酒?”
那女子淡淡一笑:“奴家是有病之人,自然是喝不得酒的。这是奴家亲自泡得茶,两位先生觉得味道如何?”
冷秋白道:“茶当然是好茶,只不过在下不明白的是,来逍遥居的一般都是喝酒的,姑娘既然不会饮酒,那为何?”
那女子突然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病容更深,却越发显出一种苍白之美。她道:“这世上什么最苦,先生可知道么?”
冷秋白道:“众生皆苦。贫者为无食无衣而苦,富者却为守财护财而苦,甚至那些高居庙堂的,高洁者为社稷而苦,低俗者则为高官厚禄而苦。除下这些人世间最普通的苦,还有生离死别之苦,爱恨情仇,贫病交加之苦之苦。可是如此多的苦,在下却分不清哪一种是最苦的!”
女子摇头叹道:“你说得这些都不是最苦的,世界上最苦的,便是寂寞了。残月冷霜,黯淡青灯下,伊人独憔悴,痴痴等到天明;落幕英雄,挣扎一生,到最后身边剩下的,也只有一把残剑,一壶浊酒。这些寂寞的苦楚,有谁能知?它就像一个慢性毒药,慢慢地腐蚀着你的生命,最后逼得你发病,发狂!”
冷秋白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即使不能喝酒,也要来这个逍遥居,为的就是感受一下他们的快乐来驱散你的寂寞!”
女子又摇头苦笑:“只可惜我错了,看到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快乐,我反而觉得更加寂寞了!”
夜色更深,一轮明月化作玉盘幽幽洒向大地,这种夜色,连鸟虫都停止了鸣叫,只有一片参差的树影倒映在月色中,孤独地陪伴这仅有的两个行人。
冷秋白和孟知书的脸上都已带有三分醉意,可一个却在醉意中透着笑意,一个却微含怒气。刚刚他们一直陪着那个女子在大发寂寞之论,冷秋白自然很尽兴,可孟知书却老大不乐意了。他向来只爱书画不爱美人,所以面对着世间绝色,他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反而有些责怪冷秋白不该贪图美色而耽误了正事。
俩人各怀心事,从逍遥居出来一直到现在快到冷秋白家中,都是沉默不语。孟知书偷偷看了一眼冷秋白,只见他从出来到现在,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去过,大概是还沉浸在那美丽的女子的温柔乡中。这样一想,他更是气上加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我们冒了这么大风险,在逍遥居里等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有等到!也许……”他哼了一声继续道,“也许就算我们要等的那个人来了看到四哥与佳人聊得那么尽兴也不敢来打扰吧!”
他这样讽刺冷秋白,冷秋白却也不恼,依旧微微笑道:“五弟,我们这一趟可没有白来!”
孟知书又哼了一声,心道你当然没有白来,只可怜我老孟一个人坐在那儿干瞪眼了大半天。可是他虽心里这么想,嘴里依旧问道:“为什么?”
冷秋白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道:“你看这是什么?”
这原来就是那美貌女子在临走时不小心遗留下的丝帕,只见这丝帕却不像一般丝帕,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这大概就是那女子残留在上面的体香吧。孟知书看了一眼,却更是不屑,冷笑道:“看来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有如此之物,就算四哥日后见不到那绝色佳人,也可以留个念想了!”
他这样更是在讽刺冷秋白,可是冷秋白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丝帕道:“五弟,你可闻出这丝帕上的香味来了么?”
孟知书的脸几乎都变白了,难不成他这位四哥得到佳人之物不够,还要在他面前炫耀些什么么?他望了一眼丝帕冷冷道:“只要有鼻子的人,都闻得出来,这种香味,分明……分明就是女子、女子身上的味道嘛!”
冷秋白却又大笑道:“五弟啊!枉你为诗情剑客,竟连这天下闻名的楹花墨水也闻不出来么?”
孟知书不禁动容,楹花墨水他自然听过。这是世间一种极珍贵的墨水,用它写字,写完便化,除非用花粉洒在上面字体才能重新显现出来,所以这种墨水也相当于隐形的一样,用来传递情报等重要信息,无非是最佳珍品。由于楹花长在及其苦寒之地,极为罕见,而要制成这种墨水,哪怕用一座雪山上的一季楹花,也只能制成小小的一瓶,所以这种墨水又是极品中的极品了。这种墨水,孟知书也是只听过却从来没见过,可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怎能让他不惊异。
冷秋白也收敛了笑意,脸色也变得庄重起来。他缓缓道:“你可知道,那个女子其实就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这方丝帕,正是我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