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4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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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未然那事的宣传,二皇子慕容月然醒来的消息胫走了整个皇宫。
    首先来试探的是后宫里真正的掌权者——宁妃,现在该称呼她为宁皇妃了。不过可惜的是,无论她的面子有多大,我都不买她的账,我每次都会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可出乎预料的是,我以为会发脾气找茬的宁妃,在多次扫她面子以后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派人送了一堆的补品来幻蝶宫并亲自上门来嘘寒问暖。
    这已经不能用诡异能形容的了。
    “小主子,热水放好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躲开了春伸来的手,然后以我最快的速度往着门外逃去。不过以月然半个瘸子的身体再加上小孩子的体能,即使以前作为短跑冠军的胡蝶我也躲不开区区一个春的五指山。
    “不可以这样的!小孩子好爱干净……以前主子明明就是那么爱洗澡的一个人,怎么小主子却这么讨厌洗澡呢……”
    春三扒五下的就把我身上的衣服拨个精光,我能做的就是红着脸耸拉着脑袋的任由春的摆弄。
    看着水下不太真实两腿间多出来的配件,我无比的郁闷。
    我想哪个女人突然变成男的都会觉得郁闷的,即使我现在的身体是我儿子的。作为胡蝶的时候月然这配件我看得多了,可是现在我在月然的身体里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小少爷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是水太热了吗?”刚进门的致远疾步上前试探水温,嗯……水温刚刚好……“是不是发烧了……”
    我拨开致远伸向我额头的手,既气败又无奈的说:“没事。”
    致远讪讪的收回手,说:“刚才盘龙殿里来人了,慕容尘非……就是你父皇宣你过去……”
    咋听这个让我心痛无奈的名字,微微一怔。
    终于要见面了吗……
    -
    跪在盘龙殿的大殿上等候着‘我的父皇’宣召,汉白玉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我此时稚嫩的面容。
    七年前我同样是跪在这里,可我等到的是慕容尘非将我判下地狱的话语。七年后我又跪在了这里,不过用的是皇子的身份,不知道这次我等到的又会是什么呢?
    “二皇子,皇上宣见您。”来传话的是慕容尘非身边的太监小东子。
    我抬眼睨了他一眼,缓缓的拄起身旁的拐杖慢慢起来,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和漫长,汉白玉地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但漂亮还很冷,月然这小身板早就跪得两脚失去知觉了。
    “哎哟~二皇子小心!”
    多亏了捉住小东子及时伸来的手我的膝盖才免去了与地面再一次的激烈接触,感激的朝小东子点了点头,可眼角余光看到的却是站在他身后的慕容尘非。
    他成熟了,脸依旧是那样的倾国倾城,可眉间的皱褶与眼底的冷酷无不述说着他的改变。他穿着皇帝专用的明黄朝衣,上面绣满的龙凤想让人忽略他的身份都难。
    难为我刚才能站立的双膝又要跪下了。
    我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双膝跪于他的跟前行了个大礼。
    “儿臣月然,参见父皇。”
    沉默充斥于我俩,可即使我把头低到了地面上依旧能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
    他打量了很久,默默的。
    而我的冷汗直飙。一半是给他吓的,一半是我的腿又麻了。
    我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安慰着自己,不用怕,有什么好怕的!任他慕容尘非再聪明也不会知道我是胡蝶来着!
    “小蝶……”
    他低喃的这两个字吓得我差点又要去见多一次阎罗王。
    很明显被他吓到的不但是我,还有他自己。
    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才说:“起来吧。”
    我在心里腹诽他,TNND要我跪这么久还要吓我一跳,果然侍候皇帝的工作都不是人该做得!瞄了一眼将我扶起来的小东子,呃……不是正常人该做的。
    慕容尘非舒适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小东子呈上来的茶,斯条慢理的问着:“宁妃前些日子和朕说起,想将你过继给宫里的其他娘娘抚养,赵嫔贤良淑德并且很喜爱小孩子,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摇摇晃晃的站着,强烈反对。“不要!儿臣不愿离开幻蝶宫……春和致远他们都悉心照顾儿臣……请父皇三思!”说着我又朝他跪下了,不但因为我的请求,还因为我站太久……腿软了……
    头顶上迟迟没有声响,我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
    慕容尘非的眼睛黑得发亮,满眼复杂,漆黑的痛苦就像巨大的漩涡一样,将他所有的心绪都埋入最深。
    我……我算是怕了!
    “此事请父皇三思再三思,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也顾不得所谓的礼数,连滚带爬的迅速离开盘龙殿。
    致远就候在盘龙殿外,一见我慌慌张张的出来,眉头一皱什么也不问就把我抱起快步向着幻蝶宫的方向走去。
    待我们走远了,身后才传来慕容尘非的低叹声。
    “像……太像了……”
    -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还是被过继给了赵嫔,一个外表天真浪漫的女人。而我反抗争取回来的利益就是我不用住赵嫔的凝香斋,只要每天去给她请安就可以了。而我反抗附属的代价就是,我要去皇子院上学了。
    皇子的学习很艰辛,我每天清晨五点就要起床梳洗吃早饭,五点半就过去还在睡梦中的后妈赵嫔请安,六点准时出现在皇子院里等待老师开课。
    想当年在现代的填鸭式教育中都没有这样辛苦过,我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越活越回去了。
    “小主子,该起了。”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看了一眼春,再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就是早上的5点,我的妈呀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虐待。
    他一定是故意的,慕容尘非他一定是故意的!
    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春侍候穿戴好,接过秋递来的毛巾洗漱,然后坐到桌上喝着冬呈上来的粥,吃饱喝足后致远就将我抱起往凝香斋去给赵嫔请安。
    我憋了一眼幻蝶宫前的春秋冬和抱着我的致远,心里有点愧疚。上学本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整个幻蝶宫都被搞得鸡飞狗跳,唉,冤孽啊!
    “小少爷,到了。”
    在凝香斋跟前致远将我放下,并细心的为我整理好仪容。
    “我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小少爷要自己走了,不用害怕,我就在这里等你。”
    致远是男人,百分百的男人。后宫禁地禁止男人随意出入,所以在后宫里除了皇帝和不算是男人的男人太监能自由行走以外,皇子和侍卫都要避嫌,除非宣召否则不能踏入后妃宫殿一步。
    因为玖叔叔的关系致远已经做了很多超越了他本该有权限的事情,慕容尘非也睁只眼闭只眼在幻蝶宫的事情上都随他了,但基本的规矩该守的他还是要守。
    皇子见妃级以上的后妃要行弯腰礼,而赵嫔的品级太低了,所以即使我过继了给她也用不着行礼,反过来她还要向我行侧礼。
    和往常一样,我来到的时候她还没有起来。正常的人在每天早上5点到6点的时间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她起不来是应该的。
    “二皇子来了啊……娘娘她还在……”小香尴尬的对着我说,她是赵嫔的贴身侍婢,听说是赵嫔从她娘家带过来的。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直接朝着赵嫔的寝室走去。
    凝香斋不大,由正堂穿过右手边的拱门走到最里面就是赵嫔的寝室了。由于她总是起不来的关系,所以往常我都是到她寝室去给她请安的。不过今天却发生了点意外,小香拦住了我的步伐。
    “二皇子,不可……”
    我疑惑的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她支吾了两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玩味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寝室的房门一眼,紧张成这样子,难不成赵嫔偷人来着了。
    我为我的想法感到好笑,可下一刻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闻到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憋了眼那冲冲赶来面容熟悉的太监,赵嫔房里的人不容置辩了。
    我转身对小香说:“和赵姨说一声我来过就好了,今日我起晚了,要赶去皇子院,月然稍后再来请罪。”我一向称呼赵嫔为赵姨,那句母妃我实在是喊不出口。
    说完我就等她反应急急的拄着拐杖走了。
    被留在了原地的小香看了看天色,心里咕噜了起来,二皇子和往常一样的时辰到的呀,哪里晚了?而且二皇子刚才离去的背影怎么好像在逃……
    -
    从致远那里得来的消息,慕容尘非到现在为止包括月然一共有五个儿子,分别是太子非然,二皇子月然,三皇子悠然,四皇子未然,五皇子昭然。女儿也有几个,不过是另外养起来的,平常不容易见到。
    而到皇子院上学的皇子包括我在内也只有三位而已,太子有自己的太子太傅不跟我们做堆,而五皇子昭然今年才两岁还没到学习的年龄。不过虽然皇子只有三位,但伴读的却有一堆,用致远的话来说,那些孩子不是来伴读的,是来刺探军情拉拢势力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三/陪,读书、玩耍、无间道。
    皇子院是一个不输幻蝶宫大小的独立宫殿,红红的宫墙里面错落有致的殿宇、房舍,还有独立的厨房,最让人感到惊叹的是这里的树木,全都是参天的古木,葱葱郁郁,可也由于这样,皇子院平白的添了几分阴森。
    还没踏入皇子院就已经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童音,偶尔伴随几声笑语,更添童趣。
    致远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一脸不愿意的孩子,嘴角不禁笑开了。
    “你在偷笑什么啊?”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原本早起心里就不爽了,现在还要我跟一群小屁孩一起上学,光听就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向我致敬了。
    收到了怀里孩子似嗔非嗔的眼神,致远嘴角的笑更大了。“我在想,我们的小少爷终于能认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玩伴了,终于不用一天到晚的装深沉了……而且大小姐是如此聪慧的人,我们的小少爷一定会将那些孩子狠狠的比下去!哈哈哈……”
    我的嘴角抽了抽,这个人是在臆想我欺负其他孩子吧……
    很快致远的还想就被破灭了,因为自从我俩踏入皇子院的那刻起,所有的孩子都沉默了。
    被人打量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被一群孩子用算计的目光打量就更令人不舒服。
    此刻我就正不舒服着。
    我忍着揍人的冲动叫致远将我抱到我自己的座位上。皇子院里所有的座位都有等级区分的,而我现在的身份是二皇子,我的生母的封号是皇贵妃,理所当然我现在是整个皇子院里身份最高的人,名副其实的‘孩子头’,所以,正对着夫子的那个‘好’位置理所当然是我的。
    致远将我放下后就退到教室的门外等候,而其他的孩子也陆续的就坐,可打量的目光一下都没有停息。
    幸好夫子很快就来了,而孩子们的心思也稍微收敛。
    夫子姓卢,听说以前做过文渊阁的大学士,退休后应皇帝的召唤来这里做教皇子学习的闲职。
    卢夫子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反应,只是问问我有没有上过学,有没有习过字之类的,而他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二皇子,你就先由认字开始吧……把这篇文章抄写一遍。”
    他的话刚说完,我背后就传来了讪笑声。
    我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接过卢夫子递来的书,二话不说就抄些起来。
    课堂的气氛很沉闷,无非就是夫子读一句,孩子们跟读一句,然后夫子解释文章大意,孩子们提问。
    我低头看了看已经抄好的文章,心里暗叹刚才怎么不抄慢点。
    我抬头看向窗外,盛夏快要过去了,知了还是一天到晚拼了命的叫着。听说蝉在地里等待十七年,才等到一个夏天。十七年埋在泥中,出来就活一个夏天,短短的九十天,为什么呢?我的一个朋友说:那本来的生活历程就是这样。它为了生命延续,必须好好活着。那就是生命的意义。
    一个灰色的身影挡住了看向窗外的视线,抬眼一看,是卢夫子气红了的脸。
    “二皇子在看什么?”
    我托腮,“看蝉。”
    被气炸了的卢夫子顾不得什么礼数,指着我脑门的手指直抖。“二皇子可知这里是学堂!”
    “知道啊。”
    “你!你既然知道还不专心听讲!”
    “你讲的我不喜欢听。”
    “不喜欢听!好!既然不喜欢,那么刚才要你抄写的文章呢?!”
    “给。”
    将抄写好的文章丢给了他,他一接过就细细的看了起来,估计是想找错别字吧。
    “……没有抄错……”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睛的卢夫子蔫了。
    我火上加油的添了一句,“嗯,我知道。”
    “二皇子不是说没有上过学吗?”
    “没上过,月然在床上躺了七年,最近才醒来的。”天地良心我这话说得可是千真万确的。
    他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二皇子的本事大着了,听说皇贵妃生前精通诗词歌赋,想必二皇子也聪慧得紧,可否也即场作诗一首……嗯……二皇子如此喜爱蝉,就用蝉做题吧。”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光景,生得肥头大耳的孩子,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暴发户这个词在现实中的演绎。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往往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欺负人的人。
    那胖子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课堂上其他孩子的起哄,就连夫子也沉吟了一会,道:“那……二皇子就作一首吧。”
    我心里暗暗鄙夷,想必这卢夫子是想教训我刚刚落他面子的那事吧,不过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执笔挥洒,虞世南的《蝉》跃于纸上。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这首托物寓意的小诗,是唐人咏蝉诗中时代最早的一首,很为后世人称道。而且寓意明显,由卢夫子难堪的脸色我已经知道他明白这首诗写的是什么了。
    将致远唤进来,然后他抱起我就走。
    我沉闷的学生生涯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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