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噩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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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鱼幽讨忽略了身上的疼痛甚至几乎忘了呼吸。
    地狱,魔鬼的纵乐场也不过如此。
    她不敢踏前一步,就怕脚下踩着的会是同类的软糜肢体或其它什么东西。一些瘦小的人被弯折成各种诡异角度的姿势卡在树间。有成人,有小孩。有的被捅破了脑壳,白色的脑浆混着暗红的血液流下,凝固。
    一个小孩的身躯被木箭钉在树干上,从面部正中间开始,皮肉被剥离身体。一厘一厘,一寸一寸。先是脸颊,乃至整个头皮,然后是小孩特有大柔软而白皙的脖颈,手臂连着的每一个手指都被精心剥下……只余下一双黑黝黝的,含着不解。迷惑。恐惧。痛苦的漂亮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你。
    鱼幽讨觉的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连迈开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无法再看那可怖的东西,僵着脖子把视线转向别处。
    血色,血色,除了血色还是血色!
    被凄惨凌辱的女人,不,甚至只要是稍有姿色的通通被就地糟蹋,无论男女。失去母亲被活活踩死的婴孩,被斩杀后随意丢弃一边的老人。
    也许前一刻他们还是齐乐融融的坐在一起休息聊天,也许前一刻娇美的妻子刚盼回耕作的丈夫,也许前一刻天真无邪的孩子仍是不知疲倦的在村子里欢快的跑跳笑闹。
    离开……离开……离开这里!
    脑海里的念头让鱼幽讨想立刻拔腿狂奔,可脚却软绵绵的如烂泥般使不得半点力。
    “粲粲粲……”
    一阵奇怪如机械运作时发出的声音的怪异笑声让鱼幽讨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筛糠般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要……要过来了。
    鱼幽讨努力想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她已经听到了那越来越临近的脚步声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对,找个地方躲起来。
    勉强移动身体不发出声音,跌跌撞撞的走进一间房子。将自己埋在最底下,再费力拖过一具尸体叠在自己身上,躺下不动。
    只余黑暗。
    身边伴着的是留有余温的尸体,黑暗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小心翼翼减弱的呼吸。一些柔软的肢体缠在鱼幽讨身上,仿佛最温柔的抚爱一般,轻轻将你拉下地狱。
    我们都在下面了,你也来吧,你也来吧……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耳边低哝轻唤,一声,两声,重重叠加在一起,是母亲吗?
    “马鸠,你不是说已无一活口了吗?”空城珏谨嗅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夹杂着细微而弱小的恐惧。有趣,竟然还有活物。
    “粲粲……确无活口啊,主子。”一个伛偻的披着黑袍的身影,只能看到露在袍外的一双干枯如枝柴的手。
    “马鸠,你也为蚶识宫卖了两代人的命了,是还歇息了。”空城珏谨目光眺向天际,阳光渐渐收敛,也许血红的夕阳隐去后,天空会像纯金一样烁亮。
    马鸠透过黑色的面纱盯着地上的某一点,像是从前完成的千百次一样,对着面前的空气微微低头:“粲粲……是,主子。”
    几个起落空城珏谨就到了一栋低矮染血的民房前。有些兴味的舔舔嘴角,抬手轻扣了下门框,几声闷闷的声响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显得分外清晰。
    “有人吗?有人在吗?”恶劣的压低声音明知故问。
    半晌过后仍是没有一丝响动。
    “啧,没有人吗……?”话虽那么说着,语气也是沮丧的,但声音的主人却毫不客气的踏进房内环视了一遍。目光定格一处,暗绿的眼眸充满了志在必得。浑身散发着野狼一般迫人的气息,隐匿在草丛中,就等着猎物放松的一刹那一击致命。
    随手拣过一旁破碎的陶片,打量了下那粗糙的质地和制作手法,不屑的冷哼一声便轻轻的向那堆尸体掷去。原本并不算尖锐的陶片瞬间化成了上手的利器,“噗!”一声轻轻巧巧的扎在那些早已流尽了血的绵软肢体上。
    在空城珏谨即将丧失耐心而打算一并毁了这堆尸体和这一刻还活着但下一刻不知是否还能活着的东西时,那还没死的,却是有反应了。
    像蠕虫一样,那个小东西从死人堆里钻出来。先是短小的手臂,然后是头,最后是瘦弱的身体。
    浑身上下粘染着暗红的血渍,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连发色都辨别不出。只有那一对黑蓝鸳鸯眼甚为突出,只是在下一刻便黯淡下来,失了光彩……
    像是沉溺在了海底深处,重重的威压使自己无法呼吸。
    有人在靠近,即使陷入了半昏迷状态鱼幽讨仍能感受得到。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暗黑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微弱呼吸的声音。
    “噗!”
    像是尖刺扎破了水球一样,压力瞬间流走。鱼幽讨已经忘了开始时自己藏身的目的,只想要呼吸更多,只想要生存下去,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这一刻是轻松的。
    总之,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黑发绿眼紫衣的妖冶男人。
    孤狼一样的男人。
    黑,好黑。
    周围有水滴滴落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丝丝甜香,是“梦中的情人”,母亲最爱的香水。她爱它就像爱着那个男人一样,胜过她的女儿,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她的一切。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就宛如神祉般占着最圣洁的地位,无可取代。
    连自杀前一个晚上,她还在镜前细细勾勒脸部的每一寸,涂上漂亮的艳色唇彩。再轻轻的取出那男人送的香水像朝圣膜拜一样小小的洒上一点,旋上盖子。像个刚恋爱的少女似的在镜前欣喜而贪婪的呼吸空气中的丝丝甜香,幻想他见到自己模样时面上浮现的惊艳表情。
    母亲总会在身边没有那个男人时静坐着用痴迷的眼光盯看那瓶香水,甚至让小小的鱼幽讨怀疑,不,是连现在都仍在怀疑:她的母亲到底是爱上那个男人还是爱上了这瓶香水。
    愿意总是美好的,现实又是残酷的。
    甜蜜的伪装被撕破,这个女人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情妇,不想要了,一脚就可以踹开的那种。
    一切幻想随着男人的潇洒离开而被带走,灰飞烟灭。抱着“他总放不下自己的”幼稚想法,在精心描绘了一晚的装容后,母亲喝下了那一整瓶“梦中的情人”,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连死后都带着那种甜腻的气味。鱼幽讨从来没有说过,母亲最爱的,是她最厌恶的。
    但那男人总还是来了不是吗?可惜是在母亲死后。在那个冰冷的医院里,鱼幽讨还遇见了合紫优黛,开朗活泼的日本小女生。那个男人是优黛的父亲,自己是他的私生女。一切都进行的无比巧合,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鱼幽讨的左眼失明,便出资给她换了一只左眼,漂亮的浅蓝色眼眸,是母亲的眼眸。
    没错,母亲是个拥有独特风韵的法国女人。而作为私生女的鱼幽讨继承了两人的日法血统在中国长大,金发黑眸,后天又是黑蓝眼。
    像个怪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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