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见男子不说话，余心也有些不安，歪过脑袋斜斜地看着他的背影。
    被余心唤作哥哥的男子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蓦地转过身来，双手撑在浴缸边上，把头凑到离余心的脸只有几厘米的位置，直直地看着她问，“那个人类，有没有发现你是妖精？”
    虽然余心的安危是他最关系的，但是如果让人类发现妖精的存在，发现妖精长生不老的秘密，就有可能威胁到整个妖族的未来，因此在妖族中就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已经修炼成精的妖怪，都不能在人面前现出原形，或者使用法术。妖在人界行走，便遵从人的规矩，而余心这副模样也许早就已经被梁越发现，如果梁越心思不正，抑或者对妖精的存在感到奇怪想要去查找真相……再如果，梁越最终发现了妖族的秘密……他没有这个胆量去挑战整个妖族的底限。
    余心刚想对男子笑笑，听到他的质询，刚扯出一半的笑容顿时凝在嘴角，她沉默地低下头，不敢面对男子灼灼的目光。
    “他已经发现了是不是？”男子看到余心这个模样，便已经对她的回答了然于胸。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追问，因为他想要听到余心亲口把自己的错误承认下来。
    余心的身体轻微地颤了颤，带着水面上以她为中心也漾出一圈水纹。
    “是。”胶着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说出了事实，盯着水面的双眼陡然合上。
    她不敢想象男子知道这件事以后对怎么对梁越，但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梁越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了。即便能活着，也会被他弄得生不如死……为了妖族的安全，她相信即便是让男子把她杀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本是打算糊弄男子的眼泪此刻突然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啪嗒啪嗒地落进水里，溅出几点水花。
    男子听见声响，却没有动作，径直站了起来，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余心。
    这种情况光，他身为妖族执律者是明白该怎么做的。犯了这么重的妖律，余心是不被允许继续生存下去的。这么一只没有自律能力的妖精，现在已经闯下这么大的祸，以后还说不定要惹多少麻烦出来。为了避免隐患，大义灭亲似乎是男子现在唯一的选择。
    其实早在千年之前他收留余心时便已经考虑到这个结局了，余心是条不安分的鲤鱼，成精之前是，成精之后就更加顽劣。他狠不下心在她小时候把她教育好，现在就必须狠下心把她杀死。与其说余心现在犯了错要受惩罚是她的不对，更不如说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尽好自己的职责。
    他们相依相伴了几千年，他知道自己在余心心里的地位不仅仅是兄长，而更靠近于父亲。余心从小就黏他一个，也就信他一个。出了什么事必定会先找他拿主意，可是现在，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帮她拿主意了。
    妹妹，这次哥哥也无能为力了……男子痛苦地看着余心，眼里带着不忍，但是手中却暗暗凝聚起了一团橙黄的火焰。如果刚才他烧墙时有人在场，就会吃惊得发现这火焰比刚才还要淡上几分。而火焰的色泽越淡也就说明了火焰的温度越高。
    这近乎通明的火焰如果燃在余心身上，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他抬起手，火焰在手心里散发着一小簇微光，晃晃地映在余心眼前的水面上，也透过水波碎碎地折在余心脸上。
    男子的动作顿住了，对着自己之前一直视若珍宝的妹妹，他真的下不了手。
    “哥，是我做错了，也知道要受什么惩罚，你尽管动手，做妹妹的不怪你。”正当男子犹豫之时，余心却抬起来了头，专注地看着他，眼里似有熠熠星光，照应着男子手中的火光，整张面孔都明亮起来。
    她流落到这里的时候便想过自己在人间会怎么生活，会怎么和梁越周旋，甚至会怎么离开他。偏偏没想到哥哥来的这么快，还揭露了她最不愿承认的真相，自己布了半盘的棋子就这么被他打乱，还把自己的未来也赔进去，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见男子皱眉看着她依旧没有动手，余心索性脑袋一抬，把颈子都露出来。闭上眼，气息不稳地说道，“哥，不要用焚灵火了，干脆点拿你的斩妖刀一抹就成了。”
    话是说的无畏，余心的恐惧却直接透过不停颤抖的身体显露了出来。无论是谁，站在生死面前都会心生畏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