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旧约  第八章 民数记(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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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进入城堡后,径直朝左侧而去。沿途行走的宫女和执事皆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个关口皆有士兵把守,并有数对士兵沿着不同线路巡逻,防守极为严密。
    徐行一段时间之后,马车停在一栋独立的宫殿前。老执事达伦说:“王子殿下今年还只有16岁,所以还未领到封地,一直与国王王后住在城堡里。您和您仆人的住处我已安排好了,现在我们下车直接去您的住处。今天您先好好休息,明天王子殿下会召见您。”
    王子宅邸的宫人帮忙卸下行李,又有一批宫人负责搬运东西。他们的行李很少,光抬那柄重剑就占了一半的人手。老执事引他们穿过穹顶长廊,到达内苑。隔老远便见一名白发猎装少年靠在顶端的大理石柱上,看着他们走过来。
    伊斯塔悄悄问老执事:“达伦,那位应该不是安赛尔王子吧?”
    老执事回答:“是的,他不是。那位是已晋升为王子殿下骑士扈从雷哈布•克雷格,是克雷格伯爵的长子。刚才经过的倒数第二个庄园就是他们家。”
    “他也住这里?”
    “偶尔,因为家比较近,他会经常回家。”
    “哦,那他站在那里不会是在等我吧?”
    老执事笑道:“很有可能,雷哈布公子很喜欢找人的茬,您可得注意了。”
    伊斯塔挺直腰杆,扬起下巴直视前方走去。当他们走近时,白发小少年嘴里吹出倒喝彩般的口哨声,将他们一行人的忙碌变得异常可笑。
    老执事弯腰鞠躬,微笑着打招呼:“日安,克雷格少爷。”
    雷哈布“嗯”了一声,狭长的眼睛像猎豹一般锁定伊斯塔,嘴上挂着轻佻的笑:“这是谁呀?王宫什么时候混入一只红毛猩猩?”
    伊斯塔一把扭过头去不看他。
    雷哈布见伊斯塔气得不理他,便得意的进一步挑衅:“喂,叫你呢,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
    伊斯塔突然扭头看他,露出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表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猩猩语啊,刚才你学的几句人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呢!”
    雷哈布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一脚踹翻她的行李:“贱人!你敢耍本大爷!”
    老执事在一旁提醒道:“咳咳,克雷格公子,请您注意形象,这里是王宫。”
    伊斯塔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是啊,咱们猩猩要向人靠拢,不单要学好人话,还得学会起码的礼节。”
    雷哈布气得破口大骂:“瓦伦撒的野种,你给我记住,我雷哈布•克雷格以家族之名起誓,今后没有你的好日子过!”接着又抬脚踢向仆人抬着的另一箱行李。
    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雷哈布抱着脚在地上打滚,表情极为狰狞。
    伊斯塔欢声笑起来,连旁边的宫人也忍俊不禁,在老执事凌厉眼光的扫射下才强憋着不发出声音。踢到亚历山大的重剑,他脚趾头不肿才怪!
    众人行至一扇刻花纹的红漆大门前,在老执事的示意下,看门的宫女打开门,并将厚重遮阳的帘帏拉开。
    阳光射入的那刹那,耀目的红色海洋夹着香甜馥郁的玫瑰气息扑面席卷众人,惊艳感油然而生。墙面绘着无数枝蔓花朵齐齐怒放的玫瑰花圃,延伸至圆拱式的穹顶,透明琉璃下嵌着五色宝石。阳光折射在上,或靛蓝或紫罗兰的光晕如液体般流动开来,像极了夜晚变幻莫测的星云。大理石地面铺上新鲜摘采的玫瑰花瓣,娇嫩的花瓣沾着晨露,踩上去松软芬芳,甚至听得见花瓣在脚下碾碎开来的美妙声音。
    大厅中央是一个喷水池,雕刻着水精灵的出水口正汩汩往外喷吐着染上清香的泉水。水面上泊着一只胡桃木制的小圆船,里面放着晒饱阳光的红锦垫子,让人直想在里面暖和的睡上一觉。绕过湖泊般的水池,远远就看见大厅的顶端是几级台阶,从天花板垂下的绯色纱帘半遮半掩的挡住一张宽大的床,看上去有一种说不清的朦胧感,吸引着人不停向它走去。
    脚边的壁柜也陈列着琳琅满目的乐器和书籍,皆轧以金箔镶边宝钻扣嵌,精美得举世无双,看得人不觉眼花缭乱。走上宽宽的台阶,床边两排立地藤蔓烛台中的红烛被女仆依次点燃,伊斯塔抬头看头顶,忍不住捂住嘴轻叹。
    那头顶的镜子映着一地的娇艳,静止了星云的流转,对应着下方的烛焰,烨烨发出星霞般绯丽靡离的光芒,更映得满室生辉,让人不得由衷赞叹工匠的巧夺天工。
    老执事指挥宫人将行李放置好,又嘱咐宫女按时呈上晚餐便与伊斯塔告辞。他出了房间,不慌不忙的回到穹顶大厅,走到另一条回廊的尽头,敲敲顶端墙面的一块砖,突然墙面分裂出盘旋向上的梯道,取壁上的火把直通而上,转几个弯进了间漆黑的房间。火把的光辉在这里显得那样弱小,瞬间即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老执事朝黑暗深深鞠躬,态度极为谦卑恭谨:“王子殿下,我已将瓦伦撒小姐安排到红色大门住下。”若不是事先知道,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
    幽冥中某处传来一道魅惑的男声,仔细听也听不出喜怒:“达伦,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房间吧?”
    “王子殿下,我就是再老得糊涂也会记得那是您从小就定下的王妃专用室。但我看克雷格少爷似乎要对瓦伦撒小姐不利,并且也有人向我禀报瓦伦撒小姐的房间已经被克雷格少爷毁坏得无法入住。况且我已了解到瓦伦撒小姐与诺曼公爵并无姻亲关系,而且她似乎要为了伯爵爵位终身不嫁,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她安排在那里。这样克雷格少爷就算要采取行动,也不敢踏入内闱一步。如果王子不满意,那我即刻便将瓦伦撒小姐安排在别处。”
    “不必麻烦了,就这样。”声音似有不悦。
    “遵命,我主。”
    对话在黑暗中弥散,片刻之后老执事下楼时皮鞋发出的嗒嗒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逐渐被黑暗吞噬。
    ……在黑暗中奔跑,盲目而心怀恐惧,像有只传说中的怪兽在背后追逐自己,必须什么也不想,只是向前奔跑……突然出现的障碍让人重重地跌倒,然后止不住委屈的哭泣……
    伊斯塔……
    伊斯塔•瓦伦撒……
    ……你记得家族的荣耀吗?你记得家族的耻辱吗?如果你还记得,就站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你父亲在天国看着你呢……
    ……伊斯塔,你发誓说你要保护我们啊,你难道要让我们失望吗……
    “……母亲大人……姐姐……呜……”
    似乎有瑰丽的光线射入眼眶——
    “瓦伦撒小姐?瓦伦撒小姐,您醒了吗?”甜美的女童音唤醒了伊斯塔,她一睁眼便见一个只有五六岁的,长着可爱圆脸,扎着两只麻花辫,穿着蕾丝白裙的小姑娘站在她床边。那女童见她醒了,便嘻嘻的笑了,笑得纯真无邪:“瓦伦撒小姐,我为您送早餐来了,今天有甜牛奶和草莓蛋糕,您慢用。用完早膳,王子殿下会在练武场召见您,可不要去晚了,让王子殿下久等哦。”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伊斯塔微笑着接过牛奶,轻轻呡了一口,好甜!
    “绣房的嬷嬷们都叫我快乐的小菲比,伙房的大叔们都叫我叽叽喳喳的夜莺菲比,我自己叫自己爱唱歌的菲比!”
    “你比我还小很多,那我就叫你小菲比咯。”
    “好呀好呀!”菲比歪着头,笑得像阳光下盛开的一朵小雏菊。伊斯塔也禁不住与她一起笑,明明之前还因为今天要见王子殿下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个菲比,气氛就变得轻松了好多,连梦到母亲大人和姐姐们所带来的沉重心情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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