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十五章 忘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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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条瑾坐在屋檐的回廊上,看着已经染上秋色的樱花树,这棵树叫韩非樱,和别的树不同,它开出的花是绯红色的,正如自己此刻的心,艳丽而凄凉——
那个男人,应该快了吧,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算账的,自己果然还是犯下了难以饶恕的过错,从雪生斎回来,他就陷入了一种疯狂之中,那被证明无望的爱情让他痛不欲生,至于那被嫉妒所啃噬的心,它现在已经变得如此丑陋,可就算如此,自己还是没有后悔。
现在,他仿佛有种解脱的感觉,那淡淡的哀愁就同他最喜欢的樱花一样,缠绕在自己身边,明明是看不见的思绪,却仿佛触手可及。“呵呵呵呵,那个人,若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话,一定会来杀了自己泄愤吧!”
瑾轻轻地低喃,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棵韩非樱,透过那依然重重叠叠的绿意,他仿佛看见了春天时花瓣锦簇的繁华灿烂,仿佛又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看着欧阳浩踏进咖啡馆,南条瑾向他挥了挥手,他便满带笑意地走了过来,还是那么温柔又迷人。
“瑾,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刚才三条院说你有急事找我,非要和我见面不可。”欧阳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呐,这是我给你点的卡布奇诺,浩应该很累了吧,在你这么忙的时候还让你出来,真的是非常打扰。”南条瑾说着,把放在自己面前的两杯咖啡之一推了过去。
“没关系,工作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忙不完的,好在不是现场的走秀,所以出来一会儿也没关系,就当透透气。”欧阳浩毫不怀疑地喝了下去,正好他有点渴了。
看到他一口气喝掉一半,南条瑾藏在桌下的手用力握了握,接着笑道:“果然是浩呢,还是这么温柔,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也是会让人感到困扰的哦。”
“为什么?”欧阳浩疑惑地看着他,喝掉剩下的部分,然后招来服务生叫了一杯柠檬水,果然卡布基诺的话,喝起来还是不够解渴,真是浪费了洋娃娃的心意呢。
“呵呵呵呵,浩果然还是不明白的。”南条瑾又笑起来,有点虚幻,然后他收了笑容,大眼睛蒙上一层忧郁,“如果浩一直这么温柔的话,会给人以希望,让别人爱上你的哟!而你却已经有了那样一个霸道的恋人,这对再爱上你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是啊,残忍,他太温柔了,但这温柔与爱情无关,所以才令人感觉如此残忍!
“瑾,我做错什么了吗?”即使是脱线的欧阳浩,也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了,他担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不,浩,你没有错的,你没有错,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南条瑾说着不由得悲从心来,是呀,明明是他更早认识浩的,在很早很早以前那个开满了丁香花的夜晚,他就认识他的!可是,他们却一再而再的错过,离别,甚至到最后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应该说是他自己放弃了!
而等到他想要汲取这份爱情时,浩却已经有了恋人,在雪生斎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明白得彻彻底底,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继续骗自己,骗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把浩从那个帕特洛克罗斯手里抢过来!浩也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不如惜取眼前人,哈哈哈哈……不如惜取眼前人!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后悔自己学了中文,还学得那么好!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听不懂来得痛快!!
但是,他不甘心呐,为什么?为什么?!
这逝去在自己指尖的爱情——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呀?!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他爱上了浩这样残酷的事实?难以抑制的,南条瑾美丽的眼睛静静地垂下泪来。
“瑾!”欧阳浩有点想过去抱住他,静静落泪的洋娃娃看上去就像要破碎了一般,但稍稍抬起身的他又坐了回去,也许他去安慰他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
“呵呵呵呵,”欧阳浩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南条瑾的眼睛,原来他已经会吝啬他的安慰了吗?“浩已经发现了吧,我爱上你了呢,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是啊,如果不这么温柔的话,他为什么又会干下这种愚蠢的事情呢?浩刚才所喝下的,是他加了‘忘川’这种无可逆转之物的东西,忘川忘川,这个本不存在于现世的孟婆汤,为什么偏偏又让自己得到了呢?
他已经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很快,只要他睡上一觉,就会忘了自己所深爱的人,而那个帕特洛克罗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吧。
可是明知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既然生无可恋,不如……相忘于忘川!
然而欧阳浩却理会错了他的意思,他以为南条瑾是在责怪他的温柔让他会错了意,见到默默流泪的南条瑾,他的心也有丝疼痛,原来是自己的错才让他这么痛苦。不过,他既然已经爱上了帕特洛克罗斯,就无法再给予他人以回应。
“瑾,我很抱歉会让你这么难过,但即使如此,我的爱也都给了帕特洛克罗斯,唯有他一人!”
他说得很坚定,也很缓慢,并不是他想在南条瑾的伤口上洒盐,而是求不得的温柔,最好不要再给,以免再给人以期待。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就是太清楚才干了这样的事!”南条瑾已经泣不成声,如果不是他太清楚地话,他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若是浩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也一定会恨死自己吧,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那个帕特洛克罗斯一定很快就会取走他的性命。
人世七宗罪:生,老,病,死,怨憎恨,伤离别,求不得。
而自己所犯下的,即为求不得。
自己求不得,还要让自己所爱的人也求不得,自己果然是不值得同情。
想到这里,南条瑾带泪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幻的笑容,“浩,你回去吧,我心愿已了,能够见你最后一面,请你……”不要怨恨我。
“那我回去了,请你一定保重。”知道自己的任何规劝都只有让这个孩子更难过,欧阳浩只得叹气离开,将来如何,他们是否还能做朋友,就看这个孩子如何抉择了。
“浩,对不起,对不起!”低泣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人的背影,南条瑾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南条家,回到他自己的小院子,等待那个男人带着死神而来!
但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应该已经从将臣那里得到消息了吧,浩那个时候是去见了自己。
这时,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让南条瑾给我滚出来!”
呵呵,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终于来了呀!
南条瑾如梦幻般轻笑起来,“池田,把外面的客人请到这里来。”
“小姐?!”池田彰很快从屋子里出来,惊异地看着他的笑容。从前几天起,小姐就不太正常,今天回来之后,更是有一种解脱和虚幻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有马上就要发生很可怕的事情的感觉?
“去吧,外面的那些人终究是拦不住他的,不如光明正大的请进来,免得别人说我们南条家不懂待客之道。”南条瑾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是,那我去了。”
看着池田彰离去的背影,南条瑾又再度欢笑起来,自己果然已经不正常了啊!
很快,池田彰回来了,一起过来的人,有一张英俊而盛怒中的脸,终于要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