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睿似乎早就料到了火柴会出尔反尔，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沉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了你，在泰国，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要我把命留在这？”
    “睿哥这是说哪儿的话。”火柴哂然而笑，“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容易，我自问脖子上只有一颗脑袋，还想留着它多享几年福。可有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用过的工具不能留，睿哥你尽管走你的路，这个女人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了。”
    楚少睿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你可以试试，看如果碰了她之后，自己的脑袋还是不是保得住？”
    话音还未落，他的身子忽然软软的一斜，左腿凌空一个侧踢，正中身边人的肘关节。而他倾向右边的身体也在瞬间弯曲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弧度，双手瞬间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腕一个微微的翻转，像是手把手的教人射击一样，覆在那人的手指上扣动了扳机。
    两声枪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被踢中手肘的男人虽然忍住疼痛开了枪，但被剧烈击打之后准星已经偏了许多，子弹几乎是蹭着楚少睿的脸颊射入了自己同伴的胸膛。而他的额头上也在电光火石间多了一个血窟窿，双眼还大大的圆睁着来不及闭合，便缓缓的向后倒了下去。
    这简直就是发生在一秒钟里的事情。所有眼睁睁的目睹着一切的人都怀疑，如果刚才自己眨了眨眼，是不是就会错过这么精彩刺激的一幕，只是茫然的看着地上多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楚少睿的脸被朦胧的月光照的更显几分惨白，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只需多看一眼便浑身战栗，害怕自己是否就是他那双恶魔之手中的下一个亡魂。
    不屑的踢了踢脚下尸体手中还牢牢握紧的枪，楚少睿看着火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猜，你们手里那几把枪，能不能射的中我？”
    火柴的喉头一动，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楚少睿的眼光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让它在掌中无力的挣扎跳动着，快要爆裂。
    当年还在做小喽啰的时候，火柴就听说过，坤爷手下的老幺是个不要命的人物。据说他曾经在身中九枪的情况下赤手空拳的杀了一个叛徒，因此得了一个绰号，叫“赌徒”。与那些不管输赢都可以赖在桌脚不走的人不同的是，他们赌的是钱，而楚少睿赌的是命，一旦输了，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很难想象那一次是怎样副恐怖血腥的画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那是真是发生过的事情。火柴也以为，传说始终是传说，经过人们的渲染，难免夸大其词。然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炳叔一直到死都不敢轻易挑衅坤爷的权威了。自己和楚少睿，显然不是可以比肩而站的人物。
    楚少睿对凌郦伸出一只手：“过来我这儿。”
    凌郦迟疑了一下，脚步略有些踉跄的向前挪动了一下。原本紧紧抓住她被绑在身后的胳膊的手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力道，绵软的经不起丝毫挣扎便被甩脱了。
    走向楚少睿的路像有一光年那么长。还没等到凌郦靠近自己，他伸出的手便搂住她的颈项，将她贴上自己的胸口。凌郦脖子上的伤口不算太深，此刻已经勉强止住不再流血，之前还未完全干透的血渍粘在楚少睿的掌心，微微的粘腻的触感。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火柴不自然的笑了笑，指指身边的一辆车：“睿哥要是想走，谁还敢拦着？”
    将绑住凌郦双手的绳子松开，楚少睿把她塞上副驾驶座的位置，在数只黑洞洞的枪口下泰然自若的走到另一边，打开门坐下，发动汽车。
    他没有将车开向来时的那条路，反而是往另一边，一片偌大雨林的边缘开去。看着车缓缓的冲着应该是绝路的方向开去，火柴想，楚少睿很聪明，真的是一个可怕的聪明人。他的眼中飘过一片复杂的黯淡，乌云一般的阴沉。
    车上，凌郦活动着已经被绑到麻木的手腕，轻声问：“为什么要救我？你明知道……”
    “闭嘴！”楚少睿低低的吼道，车速开的并不很快，与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大相径庭，“什么废话都别说，打开车门，听我数到三，就用手护住头。”
    凌郦一愣，但旋即就听话的将车门打开。而此刻，土坡上火柴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肩膀上扛了一只微型的大口径狙击炮。居高临下的地势很适合使用这种武器，大胡子将准镜的焦距对准了远去的轿车，熟练地扣下手指。
    同一时间，楚少睿把车子挂到最大档，松开了双手，侧过身子将凌郦整个人包入自己怀中，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借着这股蹬力，整个人向大开的车门外窜去。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好好的轿车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火球，横冲直撞的犹如一匹暴烈的铁马，失去了方向与控制。抱作一团的两个人滚出去老远，才停住身体，来不及问一句平安，楚少睿就一把拉起凌郦，拔足狂奔。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火柴的脸色并没有比之前好看多少。他转头对身后几个人简单的扔下了一个字：“追！”他们是自己在泰国雇佣的退役军人，之前为军方效力了许多年，再没有谁能比他们更熟悉这片雨林里的情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火柴又说道：“我不指望你们真能做到什么，但是记住，我要的是那个女人的命！”
    深夜的雨林里静谧安详，只有偶尔传来单调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清脆的虫鸣中，显得分外渺小无力。
    凌郦的腿脚已经跑到脱力，心脏因为剧烈的运动狂跳着，似乎马上就要从口中蹦出。感觉到手里拉着的人越来越跟不上自己的步伐，楚少睿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前。
    “在这里休息一下，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快追上来。”楚少睿的呼吸也有些紊乱，额头上冒出了晶莹的汗水。脱下衣服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他的手上沾染了些湿润的液体，鲜红的狰狞的颜色。
    凌郦双手撑在腿上大口的喘着气，一抬头正看见了这满手鲜红。“你受伤了？”她低喊了一声，拉过楚少睿的胳膊，让他赤裸的后背毫无遮挡的映入自己的眼帘。一片灼伤的皮肤上，不知名的暗色金属碎片零星的深深插入楚少睿的肌理，像是野兽锋利的獠牙，想要撕裂他的身体，直至骨髓。
    凌郦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其实可以和自己同时从车子的两边飞扑出去的，那么也许现在被弄到血肉模糊的就不会是他。可是此时的凌郦除了手脚的一点擦伤之外，完好无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她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可抑制的轻颤，沙哑而无力。
    楚少睿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去，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抚摸着凌郦颈上的伤口：“还很疼么？”
    凌郦觉得眼睛很干，涩涩的痛楚。她以为自己就要哭出声来，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她流不出眼泪来。
    “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你，你明明知道我是任尚飞的眼线，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为什么还要救我……”
    楚少睿一把搂住凌郦，双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身体，力气大到像是要揉碎她，直至融入自己的骨血，自己的生命。“你是我的，只有我可以让你死，除非，我想要你死。”
    凌郦似乎被他这样残忍的独占话语骇住了，奋力的扭动身体挣扎着，却挣不开那双铮铮铁臂。
    “你这个可怕的疯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魔鬼！为什么不让我死呢？为什么非要让我加入这个游戏？”
    楚少睿松开怀抱，眸子里是纵横绽放的一条条血丝，他的双手忽然掐住凌郦的脖子，一点点的加重力气：“你很想死吗？你知不知道死亡是多可怕，多痛苦的事情？”
    凌郦觉得胸腔中的空气随着他手上加重的力道一点一滴的被挤出身体，耳中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煞那间变成一片颤动着的惨白。她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全身的感觉都消失了，只有颈项间疼痛渐渐放大，聚集成一处的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
    看着那张秀丽的面庞越来越扭曲变形，楚少睿终于慈悲的松开了手。凌郦的脸因为不能呼吸而涨的通红，俯下身去剧烈的咳嗽着，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才算畅快。
    楚少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颤抖瑟缩的身躯，声音比脸色更加冰冷：“现在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滋味了吧？”就好像之前那样温柔的样子是来自于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就只是昙花一现般的出现了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郦倔强的挺直了身体，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恨你，你这个疯子，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为什么要和你这个疯子待在一起……”
    然而和口中吐出的诅咒谩骂截然相反的，她踮起脚尖，毫无预警的吻住了楚少睿的唇，恶狠狠的，像一只被伤害了以后想要反抗报复的小兽。
    这也许并不能称为一个吻。凌郦的牙齿撕咬着楚少睿的嘴唇，而他也毫不留情的回以相同的方式，攻击着她柔软馨香的舌。两个人有如角力一样的撕扯拥吻，抵死缠绵。温热的铁锈似的味道在唇舌之间盘旋流淌，分不清是谁的气息占据了谁的口腔，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场角逐中占据了上风。原始的动物天性与欲望掩盖了一切，去他妈的理智，去他妈的清醒，这些东西在此刻是如此可笑，简直可以统统丢在脑后。
    紧贴的两具身体热情激动，凌郦甚至感觉到了楚少睿瞬间膨胀壮大的坚挺，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抵在她的腿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楚少睿，没有冷硬的面具遮盖，没有笃定的了然于胸，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的，像是一个人。活着的人。
    直到耗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缕氧气，楚少睿的嘴唇才缓缓抽离，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他露出一个苦笑：“好了，宝贝你赢了，你让我失去控制，快要变成一只发情的公狗了。”
    凌郦轻嗤了一声：“别连我一起骂进去。”她的呼吸很乱，但是相比较之前被他掐到不能呼吸，这一次的感觉显然已经好得太多。
    楚少睿喜欢她这样不服输的坚强姿态，其他女人的娇嫩温顺，都比不过她这朵带刺的玫瑰。只有她能让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爆发，不必顾忌，亦不需要伪装。尽管腿间欲望已经悸动到让他有些难受，楚少睿却不以为意。谁说隐忍的疼痛不是一种变相的快感呢。
    “别忘了我们是在逃命，我的小野猫。这么手无寸铁的太不安全了，我们需要去弄些武器，顺便处理一下我身上这些‘纪念品’。”楚少睿指了指自己后背的伤口。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显得更加狭长，流露出浓浓的诱惑的气息。凌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联想到这样一个词汇，但楚少睿的眼神，只能带给她这样的联想。而他的话语更是充分验证了凌郦的想法。
    “我会让你更加深刻的了解什么叫做发情的公狗，虽然不是现在。总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