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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uldIpleaseaskyousomequestion？”
    这是左小末对夏夜新说的第一句话，如果在QQ上聊天算是说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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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以前就有呢，就有注意到他。健康的小麦肤色，细长总是微微眯起，浓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难掩的贵族气质，走路姿势很拽，给人难以接近的高傲神情。仅是这样，作为职业花痴的左小末就在心里偷偷打下了“我家的人”几号。周围许多女生拥在一堆，谈资多半是校园八卦，围过去向关系稍好的女生打听，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夏夜新的名字，附上长得不错，家境富有，人气指数颇高等形容词。这样优良的条件与掉到人群里连爹妈都找不到的自己，怎么会有交集呢。五个月前左小末苦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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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节体育课的内容是两两一组做垫上运动。一个短发圆脸的可爱女生气喘吁吁地停在小末身边，是上次元旦晚会认识的学妹跑来拜托她，要夏夜新的生日手机号QQ号爱好这样的信息。左小末拍着胸脯对低年级学妹打包票保证完成任务，心中窃喜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堂而皇之接近夏夜新的理由。彼时小末并不把所谓的骄傲、矜持放在眼里，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会找与当事人同班，与自己稍有交情的人来问，但所有信息也没有问本人的方便准确，何况存有私心的左小末这次想更直接些。
    从和他一个班的熟人那里问来了夏夜新的QQ号，晚自修结束回家后便冲到电脑前加了他。头像是亮着的，便有了开头那句小心翼翼的对白
    “CouldIpleaseaskyousome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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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样叙述呢，这五个月来的点滴。
    记忆像是线一样，不断缠绕成一个巨大的线团，终有一日停下手中的动作，才发现找不到线头了。
    怎么办，出不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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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左小末意料的，询问工作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难，没有对小末进行过多的质问，也没有扭捏之态，相反的，夏夜新很配合地回答了小末诸多问题。左小末一一记下，整理好，心想，夏夜新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嘛。话是少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左小末是出了名的“贱谈”，拿只蚂蚁都可以说半天，即使夏夜新没有主动找话题的习惯，还是在左小末强硬的一问一答聊天模式下逐渐熟络起来，偶尔也会乱开玩笑。
    小末固执地喊他小新，小新。夏夜新温柔地叫小末兔子，贬低似的说自己是菜叶，认真地敲“兔子，你是我的克星吧。”左小末看着这句话悄悄红了脸。感情越来越好，小末却越来越不安。害怕着，明明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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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虚幻盛大的幸福，真的属于自己么。来的太快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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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日，夏夜新在QQ上对小末说：“兔子，你下次来我们班找我吧。我们班不会有人的。”虽然虚拟世界中小末外向不拘束，但现实中却是连跟男生说话都会脸红心跳的人。小末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敲定下周一下午五点见。那天傍晚，眼看五点步步逼近，小末紧张得本想爽约，硬是被要好的女伴连拉带拽推到了夏夜新面前。像个花了妆的丑娃娃突然暴露在灯光下。
    有他们班的同学在，夏夜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无措的左小末。冗长的沉默。夏夜新讲了一堆约莫是解释情况然后让小末回去的话。左小末只听清了最后一句，那就先这样吧。等待着小末的回答。
    小末在他说话时第一次正视夏夜新，细细打量，他挂着略微羞涩的笑容，被夕阳拢上一层黄晕，声音和煦如春风，不温不火，小末不禁痴醉。直到听到那句“那就先这样吧。”才大梦初醒。委屈地眨眨眼睛，长而卷睫毛随之扑闪，那就先这样吧，结束了么……左小末茫然地点点头，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真是个仓促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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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后的许多天里，左小末都没有和夏夜新聊过了。直到元旦放假，小末叼着果酱面包投入地玩超级玛丽。夏夜新发来一句“兔子，你为什么不是美女。”左小末看了许久不能动弹，任由屏幕上的马里奥小人不断掉下缺口而丧命。
    我为什么不是美女。我也想知道唉。左小末关了QQ，倒在床上。
    不是不知道自己算不上漂亮，大家对自己的评价更多的是可爱。只是当看到他说这句话时，心突然被掏空，压抑得让人难受。左小末瘪瘪嘴像是要哭，眼泪蓄在眼眶里不掉下来。记起很早以前看到的一句话：上帝不给你美丽，你拿什么去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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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和死党纪夕在学校的钻石广场散步，看到了夏夜新和两个高挑的女生站在一起。借着路灯的微光可以看出两人姣好的面容。夏夜新双手插着裤袋，与女生有说有笑。自己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笑声那么好听。眼睛突然被刺痛，小末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咕哝着：“唔，好大的风呢。”
    没错，比自己漂亮，比自己聪颖，比自己大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们而要来理睬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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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找不到线头了，那就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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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聊QQ是很久以后。看着夏夜新时常亮着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右下角而现在跳动着的头像，左小末有些恍惚。他发来“兔子，这几天忽视你了，sorry。”
    失去对他的知觉了，小末惊叹。换做从前，自己应该会很激动吧，就算有任何不开心也可以因他一句道歉而统统烟消云散。
    “呃，没什么的。”
    “兔子，我们是兄弟，所以你不会不理我吧？”
    “嗯，当然不会。”
    没有了下文。兄弟，只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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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小末重新开始翻看他们将近三百页的聊天记录，第一页显示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一月五日。距离现在整整过去了一年。
    看到很多曾经温暖现在却都已经颠覆了的话语。
    “兔子不在唉，好无聊的日子。”
    “还真的蛮想你的。”
    “你很重要啦。”
    “我很在乎你。”
    “呵，你个小自恋狂。”
    “我早就发现你可爱啦，没说而已。”
    “我一直都会挺你的。”
    “谁敢动兔子！”
    “loveyoutoo。”
    “兔子公主……”
    原来我也被人，这样重视过。小末擦了擦不争气滑过脸庞的温热咸涩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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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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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前，夏夜新约了小末去操场散步。从他口中得知，夏夜新的青梅竹马曾在三年前因车祸而意外丧生，而他刚好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受这件事情的打击，在这之后他对人对事的态度一度非常冷漠。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和那个女生相似几分，所以才会格外对自己好。小末苦笑，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个影子，借着别人的皮囊，存活在夏夜新的臆想里。现在终于清楚了我根本不是她，就变成这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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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光里，是谁对我伸出手说，小末，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