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情深深深几许之爱与恨的边缘(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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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深深深几许之爱与恨的边缘(三)  
  
  战事颇多的秦王,并没有在自己的府邸呆多久,同吉儿匆匆相聚几日,就奉诏讨伐窦建寇--此时,窦建寇已经称王,国号夏。
    初夏的夜晚,柔美的。
    安抚了恪儿睡熟以后,吉儿独自坐在庭院中,就像每一个世民远赴沙场的夜晚一样,愣愣地望着明月,回想他们甜蜜的种种。
    
    忽然,一阵突兀的,由远及近的嘈杂,打破了夜晚的静谧与安详。
    稍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秦王府高耸的朱漆大门,开始剧烈晃动!
    待管家急忙开门后,措不及防的,被狠推到一旁,摔倒在地。
    
    接着,大队士卒气势汹汹冲进来,手举火把,叫嚣着--
    “捉拿意图谋反的逆贼!”
    一时间,夜间的秦王府,被熊熊火光照得通明,整个王府上上下下惶恐不安,
    这时无垢急匆匆带着身后大群家丁赶过来,那端庄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竟没有丝毫平日的羞涩与娇弱!
    她冲吉儿使个眼色,郑重道:
    “你先回房看着恪儿,这里有我--”
    说着,无垢便要将她推进房门。
    “……”
    还来不及说什么,恰好熟睡的婴孩被惊醒,大声啼哭起来,吉儿也只得慌忙回屋照看。
    
    无垢看着王府内这群显然没有善意的不速之客,怒声呵斥道:
    “何人竟敢在秦王府造次?”
    “哦,原来是二嫂啊,”
    身形消瘦的男子从黑暗中,慢慢踱出。
    齐王元吉消瘦的俊秀面孔上,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空洞笑容,苍白而僵硬。
    
    他看着此时气度非凡的无垢,微微有些失神,很快的,又凝聚起他惯有的微笑,略微欠身行礼,道:
    “奉父皇之命,前来捉拿意图谋反的亡国公主--出云!”
    无垢脸色“唰”地惨白,刹那间没有了主意,面上仍强做镇定,凛然厉声道:
    “四弟,可有皇上的手谕?”
    “二嫂,你若连我都信不过,那就--给你看看好了。”
    元吉仍然微笑着,走到无垢面前,将暗金色绘有蟠龙纹样的卷轴交给无垢,眉眼之间的笑容似乎已经深深植根在脸上,虚伪冷漠。
    无垢纤细的手指隐约颤抖起来,哆哆嗦嗦打开卷轴。
    看完后,她清澈明净的双眸,直直盯着远方黑漆漆的天幕,缓缓移动视线,注视着元吉,不敢相信道:
    “父皇他--为什么?”
    “二嫂,何必明知故问呢,亡国皇子的性命,父皇又怎会留着?呵呵--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以二嫂的聪慧,不可能不知吧--”
    无垢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几欲昏倒在地,强撑道:
    “吉儿虽是故朝公主,但,她也是世民的侧妃!至少要等他回来--”
    “二嫂,又说笑了,我二哥要在这里,谁又能动得了出云公主?哈哈哈……”
    元吉失去心智般狂笑起来,消瘦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原来是如此处心积虑地早有预谋!
    无垢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元吉--悲声道: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狂笑的男子顿时愣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了。
    浓密的忧郁从元吉眼中急速掠过,又迅速被他冷漠的神情覆盖。
    他重新淡淡微笑着,看着火光照耀下,无垢那显得越发明艳动人的脸庞,故做漫不经心道:
    “我本来就这样,你不知道么?”
    
    突然,元吉视线转移到无垢身后,目光阴沉而幽暗。
    无垢不禁微微一愣,转身,竟看到吉儿已经徐徐走来。
    她将发髻高高挽起,不着装,不戴任何首饰,穿一身洁白的隐花罗纱裙,裙摆尤其宽大,显示着她高贵的身份,在袭来的夜风中轻轻浮动--
    从她不是公主开始,白色的素罗裙是她最常穿的,婉约,淡雅,宁静,还有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
    
    “先是,我的哥哥们,然后是南阳公主,现在,终于轮到我了,是么?”
    吉儿凄美的容颜弥漫着淡淡忧伤,眼眸深处星光流转,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看着李元吉。
    “大胆谋反的逆贼!来人啊,将她拿下!”
    不知为何,元吉顿觉在她面前有一种莫名的恼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吉儿目光若寒冰,冷冷道,任自己被捆绑起来。
    又看着无垢,晶莹泪水,翻滚,陨落,眼神温柔如同春日和熙明媚的阳光:
    “姐姐,替我照看恪儿,若我真有何不测……世民就,交给你了,姐姐--”
    
    话还没有说完,吉儿就被推拥着离开了秦王府。
    重归安静后,无垢终于瘫坐在地上。
    她摆摆手,示意身后家丁退下,独自看着犹如飓风席卷过境的院子。
    
    是的,她曾经嫉妒这个女子,甚至--有些恨她,她一直以为,是她抢走了世民。
    可是,当世民为了她,跪在李渊面前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
    是世民将自己的心给了她,而且,给得那么心甘情愿。
    然后,世民拉着她的手,跑出了唐国公府……
    无垢从来不曾想过,原来女子也可以那样疯狂地奔跑,光天化日之下,握着男子的手奔跑!
    那个时候,她开始有些明白了--吸引世民的,不是她国色天香的容颜,也不是她高贵的公主身份……
    而是--
    他们身上散发着相同的生气勃勃的气质:为了自己认定的事情,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奋勇向前,赴汤蹈火也决不放弃!
    没有什么,是能够令他们畏惧的……
    而无垢自己,始终禁锢在自己的圈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理想呼啸而过,却不敢放手去抓,去拼搏。
    这个她曾经深深嫉妒过的女子,在乱世中,失去了所有亲人,却仍旧对着世民笑得那样璀璨……无垢无法想象,那样的笑容后面,是怎样疼痛着的一颗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恨她,甚至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着,感染着,改变着……
    从她被世民抱着进家门,谦逊地叫她一声姐姐?
    还是,她怀着身孕不辞而别,连夜到突厥为世民筹集粮草?
    亦或是,她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救出承乾?
    
    慢慢的,无垢眼神变得坚毅,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果断与决绝。
    她要去皇宫,她要救吉儿!
    不仅仅为了世民,也为她自己--
    她得留住自己这沉默冷寂的生命中,唯一的生气与鲜活!
    
    *
    
    嘈杂的兵马从秦王府离开,穿行在深夜长安城黑幽幽的街道中,终于他们停下了--
    不是皇宫,而是,齐王府。
    
    黑暗的隔间。
    
    “你知道--你为什么必须死吗?”
    元吉手指轻轻抚上吉儿的脸颊,欣赏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言语中,是矫柔造作的恋恋不舍:
    “你这么美,死掉还真的很可惜呢……”
    “拿开你的臭手!”
    将头扭过,躲开,吉儿觉得恶心。
    
    “你可是尊贵的前朝公主!可是,亡国皇子的命,怎么可以留着呢哈哈……”
    “怪只怪我二哥太天真,竟傻到妄想能够留住你!他居然和父皇说用军功来换你的性命!谁叫你是他最爱的人,而他是对太子威胁最大的人,哈哈……”
    
    元吉阴森森笑着,将脸靠近吉儿,诡异而邪恶:
    “其实毁掉我二哥前程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杀死秦王嫡长子承乾!”
    
    吉儿脑袋“嗡”的轰响开来,愤怒地望着元吉--原来如此!
    
    “那么你的恪儿就是嫡长子了,可是,恪儿是前朝公主的血脉,流着杨广的血!他的父亲怎么能有资格做皇帝呢?父皇是不会允许的!
    “因为--我大哥心里还想着你,所以他要承乾死!可是--承乾是无垢姐姐的儿子,我怎么能让无垢姐姐伤心呢?哈哈哈哈……我也是不得已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元吉狂躁大笑,失去心智的样子,还有他那双充满仇恨与凶残的血红眼睛,吉儿头皮一阵发麻,不寒而栗!    
    她死死盯着元吉,一字一句,恨恨道:
    “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
    深夜  皇宫
    
    原来,照看承乾的那名女子是阴世师之女!
    阴世师,害死李渊第五子--李智云,查出了李家五代祖宗的下葬之所,将李家五代先祖掘坟暴骨!  
    而那女子竟声称,是出云公主指使她溺死承乾,目的是要报“亡国之仇”!
    
    无垢惊地说不出话来,徒劳看着李渊--
    太子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女子送给世民?世民是否知情?
    
    “你先回去吧,关于出云公主谋反一事,齐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渊淡淡道,神色疲倦,显然已经不想再谈。
    “父皇,可是那阴氏,分明是太子--”
    看李渊如此,无垢心急如焚,也不管什么顾忌了,可是来不及说完,就给李渊打断了--
    “朕累了,秦王妃,先退下吧。”李渊有些恼火,起身离去。
    “是,臣妾送陛下--”无垢跪下行礼。
    皇上,显然知道那阴氏女子,是太子送给世民的!
    分明是纵容齐王元吉,随便给吉儿个“谋反”罪名,置吉儿于死地!
    
    这是“清理门户”……
    
    无垢跪在地上,手脚冰凉,惶恐的心,笼罩上浓重的绝望--
    可是,建成从少年时就倾心于吉儿,怎么会……
    想到此,无垢顾不得一夜劳顿,立刻出宫,驱车赶往太子府!
    
    *
    花无艳远远看着走来的李渊,和他身后仍旧跪在地上的无垢,忍不住开口,道:
    “我亲眼目睹--吉儿跳下水,救起承乾!她怎么可能会害承乾?”
    “大胆!竟敢在朕面前称‘你’!--一派胡言,妇人之仁……”
    李渊心头恼火,大声怒喝。
    
    花无艳听见自己心,一块一块碎掉的声音--
    
    “是,陛下,臣妾知罪。”
    俯身行礼,冰冷的声音里,全是心痛。
    
    李渊看见她如此,又忍不住一阵怜惜,忙扶起她,拥在怀里,吻着:
    
    “无艳,我又何尝不知那是太子送给世民的,可是,我大唐皇子的后院中,怎能留下前朝余孽呢?”
    
    浑身僵硬,冰凉。
    在寂寞的皇宫里,在皇帝怀中,花无艳泪如雨下--
    
    原来,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再怎么欺骗自己,还是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你,再也不是当初为我着迷的那个少年。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抱着那些对你的种种幻想,就这样老去。
    梦,碎了,就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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