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魂若惊天 第二十七章 洞中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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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洞内,才发觉里面设有石阶,乃是一条两人来高的隧道,入口虽窄,其内渐宽,一阶一阶通向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渊。
南宫盈走在前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似乎在迷恋着什么。白潇潇虽心急如焚,却深恐前方设有机关埋伏,只能忍气跟着。倒是天魄,心境较之先前已是截然不同,走在这漆黑的隧道里,思绪忍不住胡乱飘摇,自然而然得想起了与南宫盈在九宫山的邂逅以及竹屋中的相处时光,慢慢的,他的心中,莫名窜起一团火焰,一下一下,撞击着灵魂的深处,只可惜碍于白潇潇在身边,难以启齿。一时三人各怀心思,小心地朝深处走去。
这隧道蜿蜒曲折,而且缓缓向下,初时目不识物,越到深处,反倒渐渐有了光亮,虽仍十分昏暗,起码勉强看得到石阶,只是那一股股热浪,隐约从底下直窜上来。白潇潇黛眉微蹙,以她的算计,此刻三人已然到了地底深处。心中不由一紧,但此刻露出怯意,显然不是她的本性,就算前面是阎王地府,亦只得拼死一闯,大不了拉这混小子垫背。如此想过,心中稍定,只是手中的佩剑握得越发紧了。
三人又走的一阵,隧道内已是红光通顶,亮如红昼,炽热滚烫的气浪,犹如吞吐的蛇芯,滚滚而来,吹的三人面皮发烫,就连脚下的石阶,也开始泛起丝丝白烟。天魄走得口干舌燥,白潇潇亦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不耐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南宫盈闻言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衣衫飞舞中,她的目光不停在两人身上流转,但最后,那如水一般温柔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天魄的脸上,嘴唇动了动,缓缓道:“起地落式三回,乃剑之上气,慧明转式千道,乃以无象相随。。。”
天魄起初为她目光所摄,心头微乱,但听得这话却是心中一动,南宫盈念的分明是【南宫剑法】的起手式,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白潇潇听的糊涂,但显然感觉到了天魄的异样,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仅此一瞬忽觉手心吃痛,手中的佩剑不知为何突然剧烈颤动起来,顿时一惊,欲要飘身后跃,岂料白光闪过,南宫盈双掌大开大合,一瞬间便已击到白潇潇胸前。
白潇潇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诡计,娇叱一声,白袖如流水一般在身前卷浮而起,然后迅速扩大膨胀,南宫盈一掌击在白袖上,仿佛千钧之力打在棉花一般,无以为继。好在她意为扰敌,一击不成便抽身而退。再看天魄,已握着佩剑飘然站在自己身旁。
南宫盈点头赞道:“你果真不笨。”天魄面色一红,所幸此处热浪冲天,很难看得出来。
白潇潇从来都是算计别人,如今一夜之内却连番遭人算计,怒从心起,她深深看着南宫盈,森冷道:“好一个暗渡陈仓,我竟忘了你是南宫琦的女儿!”
南宫盈也凝望着对面这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淡淡道:“对付小人自以小人之道,如今局势逆转,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抓你?”
白潇潇微一沉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扑哧”娇笑道:“大小姐若要问罪,直接拿人便是,何须费这么多唇舌。”南宫盈见她身处险境却谈笑自若,不由得面罩冰霜,冷然道:“你道我不敢么?”白潇潇摆出一副吃定人的模样,笑道:“大小姐心中自然有数,捅破了岂非自讨没趣。”
南宫盈花容微变,知道白潇潇已经看透场中情形:原来两人实力不分伯仲,若加上天魄,白潇潇毫无胜算,只可惜天魄受伤不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成了南宫盈的累赘。气急下不由看向天魄,重重哼了一声。
白潇潇有恃无恐道:“只要大小姐带我出去,我保证此间之事不会说出一字半句。”南宫盈皱起眉头,天魄突然冷笑道:“你曾欺瞒于我,叫我们如何信你?”白潇潇听在耳中,神色不动,闲适如常,南宫盈点头道:“臭乌龟说得不错,一介小贼说的话岂可作数。”白潇潇微微一笑:“此事由不得你!”
说话间,突然双袖急舞,无数银针,化作一阵绚烂的让人痴迷,却又令人绝望的光雨,星星点点,疾射而来。南宫盈轻哼一声,反手抽过天魄手中佩剑,南宫剑法飘忽不定,忽而化为一轮孤月,清耀光宇,忽而化为漫天繁星,洒落人间,以奇妙无比的方式将射来的银针无一不挑落在地。
白潇潇笑靥依旧,双手轻轻翻转舞动,那些银针闪了几闪,又重新弹地而起,仿若无数朵绽放的梅花,一波接一波地朝南宫盈撞来。南宫盈不做丝毫退避,佩剑在半空中斗大地挽了个剑花,剑气森冷如银涛雪浪,银针为剑气所迫,迸发出无数“嗡嗡”回鸣。
天魄望着那惊若翩鸿的美丽身影,恍若置身其中,忽觉身边风声大起,白潇潇转眼之间已至眼前,白玉一般的手掌,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朝他肩头拍来!
天魄心头大惊,即使身在打斗中的南宫盈亦瞧得花容微变,可是为银针所缠,一时竟分身乏术。不由得心中一颤,顿时明白白潇潇的诡计。
白潇潇久经世故,对敌经验远比两人丰富,“女中盗圣”的名头更非浪得虚名,于是便使了招声东击西,先以银针缠住毫发无伤的南宫盈,自己则全力对付受伤的天魄,以便在最短的时间重新掌握主动权。
天魄猝不及防,虽然极力闪避,无奈白潇潇这掌又快又准又狠,只听“咔”的一声,这一掌还是结结实实地拍在天魄肩头。天魄只觉一股奇异的暖流由肩胛而入,顷刻之间,便在体内掀起万千巨浪,全身经脉仿佛针扎一般剧痛不已,当即闷哼一声,倒头撞向身后的石壁上。
岂料那石壁因长年累月受那热浪侵蚀之故,这一撞之下,竟是撞出一个窟窿来,天魄身子一空,整个人顿时直往下滚了下去。
这一滚也不知滚了多久,只觉得四周尽是滚烫火热的赤红之浪,闷燥无比,好几次撞到胸口伤处,更是痛的天魄咬牙切齿,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翻滚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天魄已是满身伤痕,无一完好的地方。
天魄呻吟着爬起身来,然后,他竟是呆住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滚下来的地方居然会是一个巨大的岩洞。但相比此前的漆黑森冷,这里到处都是炽热到通红的岩浆,弹跳着宛如蛟龙升天,把这个巨大的岩洞映照得宛如白昼,竟是一个红色的迷雾世界。
“紫宗月府乃是南宫禁地,非历代门主休得踏入,不是你这种小鬼能来的地方!”正当天魄看得入神,突然一把苍老的声音当头劈来,天魄吓了一跳,当即凝神往声音方向看去,透过那因为炙热而摇摇欲坠的蒸汽,依稀见得在一个方形的台面上,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人正静静得盯着自己。
那老人身上缠着一道又一道的红色大锁链,每一道足有成人手臂两倍之粗,四肢更是捆缚在四个巨大的铁球之上,动弹不得,枯干的乱发甚显狼狈。但他的眼睛,却如利刃一般,死死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天魄与他四目相对,内心竟微微然地有些发颤。
空气依然炙热,模糊不清地飘荡在两人之间。
“不过说起来,某是有多久没见过外人了?”那老人忽然收回目光,幽幽叹了口气,话语中颇有萧索自嘲之意。说完这番话,他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震耳欲聋,就连近在眼前的岩浆湖面翻滚发出的声响,亦显得黯然失色,如此遥远了。
天魄为那笑声所震,耳鼓泛起滔天巨浪,几欲破裂,甚是难受。好在那老人笑声渐止,天魄收摄心神,勉强道:“你是人是鬼?”那老人不答反问:“南宫琦那贼匹夫死了?”
天魄摇了摇头,那老人眼中精光骤闪,却只一瞬便又波澜不惊,提高音量道:“他没死?那你如何进来的?”天魄正要说话,忽听身后衣发破空,两道白芒势不可挡地来至自己眼前,那老人双目又收缩了几分,冷冷道:“今日可却热闹了!”
来人正是南宫盈和白潇潇,先前南宫盈见天魄跌入裂缝,哪有心思恋战,一招“落字诀”硬是荡开所有银针,紧随天魄跳进裂缝。白潇潇一人无计可施,跺了一脚,唯有紧随其上。
两人进了裂缝才发现别有洞天,想是为这情景所惑,却似忘了打斗。如此一前一后,竟然相安无事地来至天魄面前。
南宫盈显然不知紫宗月府内竟然囚禁着一位老人,不由花容微变,沉声道:“你是谁?为何囚禁在我南宫禁地?”
那老人目光扫向南宫盈,南宫盈顿觉浑身一颤,好不自在。那老人冷笑道:“女娃儿是哪部弟子?”南宫盈慌忙收摄心神,提气道:“我是南宫盈!”岂料话音方落,那老人双目陡张,奇光迸进,三人瞧得心惊,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却见那老人又忽然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奇光渐渐淡了下去,缓缓道:“原来你是云凝的女儿,不错不错。”南宫盈身子一颤,瞪大明秀双眼,失声道:“你认得我娘?”
那老者哼道:“岂止认得,若论辈分,她须得喊某一声师伯。”南宫盈难抑心中惊涛骇浪,却听白潇潇突然笑道:“这却奇了,若你是那老狐狸的师伯,为何会被关押在此?”
南宫盈顿时清醒过来,望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白潇潇,神色不定。那老人却是哈哈一笑:“老狐狸?骂的好,骂的好!小丫头,你也是南宫门人?”白潇潇露出不屑神色,道:“一个狐狸窝,容不下我这只小老鼠!”
南宫盈听得眉头微皱,那老人却是喜笑颜开,若不是双手被缚,必然要拍手叫好。南宫盈深深吸了口气,手中佩剑挽了个剑花,冷冷道:“你说认得我娘,若不说个明白,休怪我剑下无情!”那老人眼角泛起一丝轻蔑,冷笑道:“女娃儿口气倒不小,这点像极了贼匹夫!”
南宫盈虽不喜自己父亲,决意要离开南宫门,但听得有人辱骂他,却亦气得不轻。那老人置若枉然,竟是自顾说起话来:“想不到一晃十八年了,想当年凝儿也是你这般大小,可却比你温婉许多!”
南宫盈微微滞了一下,那老人继续道:“只可惜嫁给了贼匹夫,若是跟着那小子走了,亦不会生出如此事端。”南宫盈身子一抖,怒道:“臭老头,休要毁我娘亲清誉!”那老人双目一锐,哼道:“呸!世人入浊世,何来清誉可言?只有那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才在乎这点虚名!”
南宫盈一时语塞,竟是反驳不得,只气得浑身发抖。白潇潇却是拍手笑道:“前辈真丈夫,小女子心服口服!”她见形势不明,唯恐天下不乱。那老人深深望着白潇潇,忽然眉心一颤,缓缓道:“小丫头和祝志仙是何关系?”
白潇潇原本笑靥如花,听的这话,脸色不禁变了变,强笑道:“小女子敬重前辈气度,亦望前辈点到为止。”那老人啐道:“放屁!某阶下之囚,有个狗屁气度,小丫头好毒的嘴!”白潇潇见他喜怒无常,不自觉退后一步,隐藏在水汽之下,难辨其色。
那老人见她服软,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南宫盈道:“女娃儿今日来可是受了那贼匹夫的意思?”南宫盈不悦道:“臭老头为老不尊,把话撩干净了,我再与你说。”那老人脸现怒容:“你道我这副模样便好口无遮拦么?”说着双目陡睁,犹如万千利剑,连波叠浪得朝南宫盈涌来。
南宫盈心知不妙,但那老者的气势来得极快,只一瞬,便觉一股寒气袭体而入。南宫盈心下大骇,忙运起南宫心法抵御,岂料体内真气仿佛凝固一般,丝毫不见流转,反倒是那一股股冰冷刺骨的寒气顺着七经八脉东窜西走,直抵身体最深处。一时之间,洞内岩浆滚滚,奇热无比,南宫盈的身子却是严寒之至,寒冷如冰,可惜偏偏身子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寒气不断侵蚀着自己的经脉丹田,如此下去,只怕不消半会,自己便会给活活冻死。
正自煎熬痛苦之际,南宫盈忽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老者的气势为之一阻,南宫盈体内真气顿时流转起来,先前的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南宫盈大大舒了口气,这才看清站在身前的人,就是天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