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魂若惊天  第十八章 情意两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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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渐消,偶尔从竹枝上依稀滑落点滴,揉合着满林竹香,飘飘欲醉。
    其时已近晚暮,墨色的云如烟雾席卷,低得似要压降下来,仿佛一伸手,便能挽到。
    白衣少女倚窗盼望,白貂似雪,一如她白衣萧萧,晚风轻拂,吹起她的衣衫黑发,飘扬若三尺碧水。
    四面暮色,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雨停了!”白衣少女回眸浅笑,声音温如细水,“宫紫苑为人冷漠,待你却是不差。”看着换上白色新装的天魄,白衣少女笑意盈盈。
    天魄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她的好意未必真心,只是为了【岚冰部】的风采。”白衣少女掩嘴笑道:“管她真心假意,却是你,换上淡雅的衣衫,倒也神清气爽。”
    天魄见她夸赞,略一怔忡,讪讪笑道:“姑娘夸赞,真是受宠若惊!”白衣少女一愣,这才想起先前怄气,顿时面若火烧,微嗔道:“你这人,非要找骂才开心?”
    天魄失笑道:“我也是随口而就,姑娘何苦由来呢?”白衣女子自知失言,气苦下猛一跺脚,转身不再理他。
    天魄好不容易扳回劣势,待再捉弄,门外忽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内心一跳,下意识地望向白衣少女,却见她早已消失无踪。
    心中虽有纳闷,却也不及多想,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岚冰弟子缓缓而入,低首垂眉,连正眼也不多瞧一下,冷冷道:“师父命师弟去【清风楼】集合。”
    天魄恭敬道:“是,累师姐跑一趟。”那女弟子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天魄踌躇了下,目光环视,终是迈开步子,跟着去了。
    两人来至内厅,宫紫苑已是端坐正中,唐影负手立于身后,至于其他弟子,尽皆在此。宫紫苑望着白衣的天魄,目光陡然一颤,微微有些失神,但她毕竟久经事故,短短一瞬便已悄然无声,淡淡道:“小子可来了。”
    天魄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心中隐泛不安,闻言上前一揖道:“晚辈失礼,累师叔好等。”说话间目光偷偷瞥向唐影,见她目眺远方,并不理会,方才心下稍安。
    宫紫苑略一点头,起身道:“时候不早,既然全都到齐,我们也该出发了。”顿了顿又道:“西门公子远道聘礼,【南宫门】自不能失了礼数,【岚冰部】亦是。是故待会晚宴,你们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让人小觑了【岚冰部】。”
    众弟子应诺,宫紫苑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天魄一惊,道:“晚辈也要去么?”宫紫苑黛眉微蹙,不悦道:“你既然入了【岚冰部】,自是【岚冰部】弟子,这一晚宴你是非去不可,怎么,你不愿么?”天魄忙道:“晚辈不敢!”宫紫苑冷哼一声,再不多话,白袖微拂,当先飘出,众人忙不停跌,也鱼贯而出。天魄脚步略显沉重,微微落于后头。
    【落霞阁】外,已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参加这次宴会的九部同门几乎全在这里,或坐或站,服色各异,在这雨后黄昏,别有一番斑斓。
    【岚冰部】的到来,自是引起了不小骚乱,一众或冷或艳的女弟子皆着白衣,飘若似仙,引得不少其他同门弟子纷纷羡目。然而她们却是神色自若,毫无半分喜怒,想是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了。倒是跟在身后的天魄,微微然有些不自在。
    唐影皱了皱眉,稍稍往后站了站,几乎与天魄并肩而立,低声道:“若是紧张,不必强撑。”天魄明知她激将,仍觉不忿,冷哼一声,神态恢复如常。唐影目中闪过一丝许色,这时,忽听身后一声轻咳,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唐师妹!”
    唐影浑身一颤,呼吸竟有些急促,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长身玉立,灰衣似墨,面目极为清俊。
    唐影忽然有些狭促,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与天魄拉开距离,低头道:“赵师兄!”
    那男子清朗一笑,旋即语带怜惜地道:“多日不见,师妹却是清减了。”唐影一愣,清淡如水的眼眸中隐泛奇光,语调却是依旧:“多谢赵师兄挂心。”
    天魄何曾见过唐影如此神态,瞧见她冷若冰霜的脸上隐隐泛红,恍然而悟,淡淡一笑,方要抽身而退,那男子却是转头望向他,奇道:“这位师弟是?”
    唐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勉力压住心底情绪,淡淡道:“他是新进的天魄师弟。”随后又向天魄介绍道:“天师弟,这位是【暗月部】的赵温如师兄。”
    天魄微微行礼,赵温如却是“咦”了一声,道:“【岚冰部】向来收女不收男,怎地…”唐影知他有疑问,忙打断道:“天师弟是门主破例让其拜入家师门下的。”
    赵温如望向天魄的眼光陡然一锐,脸上却微笑道:“原来如此,能让门主破例的一定是位不世奇才,温如真想早日见识一下。”
    这话暗带不屑,唐影微感不悦,心底却是松了口气。天魄夹在两人中间浑不自在,萌生去意,遂亦不深究这话中涵义,笑道:“唐师姐和赵师兄多日不见,必有许多话要说,师弟不便打扰了。”微微一揖,也不顾两人如何,兀自退了出去。
    方混入人群,没走几步,远远又看到一个厌恶的人,天魄正要回避,哪知这时文子修也看到了他,立刻挤开众人,走了上来,笑道:“天师弟,你我又见面了。”天魄见他笑脸生辉,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心头大为不快,冷冷道:“什么事?”
    文子修一愣,笑道:“师弟说话何必如此生分,为兄没事就不能来找师弟闲聊么?”天魄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我是河水井水,无话可说!”一拂袖,转身去了,只留下一脸苦笑的文子修呆立当场。
    天魄心中烦闷,又记挂着白衣少女的协定,琢磨着如何才能离开,目光及处,忽的,他停住了脚步。晚风吹来,带着雨后的清新,却丝毫漾不化他心中的烦意。
    不远处,一身鹅黄的水清心和莫石低声细语,巧笑嫣然,在这清冷的夜晚,平添几分清丽。
    天魄的心仿佛被深深撕破了般,一片空荡。其实他知道,自己与水清心之间绝无夹杂任何男女私情,只是姐弟间毫无间隙的感情,毕竟她是下山后第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可是她为何要骗自己?
    天魄的目光深邃而落寂,仿佛浓稠的乌云,摇摇欲坠。他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周遭的一切,恍惚而飘渺,显得那么地不真切,仿佛天地间,独剩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钟鸣将天魄的思绪拉回,【落霞阁】外语音渐落,安静下来。
    皇皇厅内,南宫琦居中而坐,气宇轩昂,两旁均是【青莲九部】首座,偶有几个资历高的亦站在身后,纵席间有人谈笑,亦是窃窃私语,小心翼翼。通明的烛光将各人的神情映射得光彩夺目,不似凡人。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仿佛穿透千年的时光,全然凝聚在【落霞阁】外的广场上:“晚辈西门烈拜见南宫世伯和各位师叔。”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火烈的身影悠然而落,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了【落霞阁】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众西门子弟。
    西门烈的来临,立时吸引了众人目光,或疑或叹,参差不起。片刻之后,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面容之上。他的轮廓清明简净,如天光云影,丰神朗朗,红衫飘渺,浑然是个极俊的少年公子。
    南宫琦含笑站起,各部首座也随身而立,笑道:“贤侄远道而来,南宫盛情,特设此宴,贤侄可还满意?”西门烈一揖作地,恭敬道:“晚辈何德何能,竟劳世伯费心,惭愧惭愧!”语气虽是卑谦,然气度却是不凡。
    南宫琦一笑而置,拉着他手一道坐下,笑道:“西门师兄一枝独秀,放眼神州,谁能折其锋,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贤侄毋须放低了自己。”西门烈连称不敢,然眉间的得色却是无法掩饰。
    这时坐在下座的【暗月部】首座冰澜娇笑道:“门主忘了呢,西门贤侄待小姐一片赤诚,这份真情世间难得,门主得婿如此,也深感欣慰了。”南宫琦含笑不语。
    【离火部】首座东方仙抚须笑道:“今日西门南宫之姻,他日必定流传千古,为万人所传颂。”声音激昂有力,听得在场众人无不热血沸腾。
    只是在偏暗的角落里,精光大盛,天魄也不知为何,乍见到西门烈,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躁动轰然绽放,仿佛他与他,冥冥中,有着宿命的纠缠。
    乐队忽地管弦齐奏,在这清冷的夜里,婉转悠扬,绕梁回荡。
    落霞阁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一处。
    紫衫轻晃,白云微浮,宽广的衣袖如铺洒纷飞的云霞,漫天飘荡。一个袅袅少女仿佛由幽远谧静的梦境中凡落尘间,宛似九天仙子般出现于众人眼前。整个【落霞阁】内,不论男女,都被深深吸引,目光再也不能从她曼妙天成的身姿上挪开半分。
    美若天仙,亦便如此。
    西门烈的神情瞬间凝滞,随即如潮的狂喜轮番涌现,激动得竟是不知所措。
    天魄心神一颤,竟亦是不能抑制,心中翻滚起激荡汹涌的浪涛,一阵一阵扑拍在冰冷的身上。紫衣女子!紫衣女子!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如今似梦般绽放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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