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今天御书房的空气比平时来的更冷，这是继德贵妃离开之后最冷的时候，冷到一些位置低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纷纷识相的自己找好位置避难，没敢去招惹源头──龙飞扬。
    而唯一能在龙飞扬待在身旁的只有从小服侍他到大的海公公。
    「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皇帝吗？」
    桌子上丢着一堆应该是刘文彦、大内密探，还有钟家去查出来的事，件件都是指向制造这些事端的是李妃，然后支持她，能让她这样胆大妄为如此行动的竟然是太后，自己的母亲。
    扯，真的好扯，母后有什么还不满意的，他让凤儿顺利的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怕受到阻碍，还特意把会成阻碍的钟灵秀给弄进宫廷来，只是后来她根本不是个阻碍。
    已经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斗，为什么不让他这个皇帝好好的做事，为何要搞到这样鸡犬不宁，让自己落得个臭名。
    海公公没马上答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皇上您千万别这样想，您只要做对的事，您绝对不差劲。」
    「你是这样认为吗？」
    彷佛是得到了什么样的指引，龙飞扬头一次，在从小陪自己到大的公公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而海公公第一次，超越主仆的界线，以一个长辈的身分对着自己侍奉许久的年轻君王点出指引。
    「老奴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认为的。」
    坚定的眼神跟语气，在瞬间让龙飞扬似乎感觉到自己得到了救赎。
    「谢谢你。」
    「老奴不敢当，皇上您想通了就好。」
    当夜，龙飞扬密集的走访太后与李妃的宫殿，在他踏出她们的宫门之后，在他的背后，传来的要不就是震天的咒骂声，要不就凄厉的哭声与尖叫，从未停止。
    隔天一早，宫门大开，一辆装饰的平凡的车辇缓缓驶出，往偏僻的山区离宫走去，车上的人从未停止过咒骂，不过随侍的宫人却不理会，只是沉默的执行别人赋予的命令。
    与之擦肩过的行人虽好奇，不过却不敢问，只当是有个妃子发了疯被逐出宫而已。
(82)
    风向，早已在吹，聪明的人早已经察觉到，也做出适当的因应对策；而笨蛋呢？则仍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假像中，认为自己是大赢家。
    愚蠢，是宣告失败的结果。
    一晚，能改变许许多多的事。太后出宫为皇朝兴盛将久居神庙祈福；李妃身旁所有公公宫女全数撤换，换上的是一批不知道哪里来的宫人们，他们什么都不做，只要“好好”的伺候李妃就行了，然后要每日把李妃做过什么事一五一十的纪录下来，编辑成书给皇帝跟史官。
    名义上是要作为后宫所有妃嫔的言行典范，但，实际上却是非正妃的对待。
    带头服侍她的，是以前服侍过龙凤儿的王嬷嬷。
    王嬷嬷因为她陷害龙凤儿一事早就对她不爽，忠心对主的她随时都等着要“好好”回敬她，龙飞扬找上她，她当然求之不得到。
    龙飞扬告诉她，他在夜访李妃宫殿的隔天就废除她身为正三品妃子的实权，只途留虚名，连一般嫔妃要指使下人的权利他龙飞扬也一并去除。
    现在的李玉，等于只是个待在这后宫里，没身份的普通人而已，龙飞扬给她爱怎么伺候她就怎么伺候她的权利，只要别让她受重伤跟死，他龙飞扬只看书面，绝不过问。
    之后隔几日的早朝上，李妃一族所有有在朝为官的，全都被龙飞扬随便用一堆理由，说什么增加历练等之类冠冕堂皇的美丽理由给派出京城去。
    非李国丈派的官员看在眼里只是嗤笑，笑这群仗势欺人的狗才们死到临时仍不知，还做着日后飞黄腾达的虚幻美梦。
    蠢，蠢，真是蠢啊！这一出京城，等于就是等着客死在异乡，如此的爱作梦，大概要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才会醒悟吧。
    要提点他们吗？不不不，何必揽麻烦上身呢？即使当个好心人，这群自以为是的狗才们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观察朝廷的风向吧。
    李国丈眼看着他所建构出的势力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却无法做出任何挽救的动作，也无法去找李玉帮忙。
    李玉现在是什么状况他这老头子哪会不知，不过他那脑袋不到一两重的女儿还在做着只要忍耐等龙飞扬气消，等他这老头子跟兄长们能东山再起就是她的出头日的美梦。
    差钟灵秀百丈远的脑袋哪能商量什么事，而他也无力把他的宝贝女儿从那美梦中拉起。
    所以要指望她，李国丈只能摇头。
    罢，让她继续做她的美梦好了，他这老骨头，龙飞扬没痛下杀手已经万幸了，不该是他的，他也不强求了，好好的带着这把老骨头，安稳的入棺材吧。
    「文彦，皇上最近这样对李国丈一族，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刘家凉亭里，钟家大哥钟笙刚好跟稍有空闲的刘文彦对坐品茗，无意间，拋给他这问题。
    刘文彦一听，微微挑了眉。
    「看状况吧！我希望是往好走，毕竟往好的，对我，对灵秀的生意才能有好的发展，大哥可要多费心。」喝了口茶，刘文彦说出心里话。
    「这样啊！」钟笙听到刘文彦这样说，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我想要清闲过日可又要延后了。」无奈的辞语，却听不出有任何的勉强。
    「能者多劳。」
(83)
    「众卿家还有什么要事要禀奏的？」
    又是如同样的早朝，看着同样的臣子，重复着一样的事，不过结果却至少对他是有利的。
    扫掉了挡路的障碍，让他能自己做想要自己的事，不再让任何后宫斗争的丑事扯上自身，被冠上个连家务事都摆不平的软弱皇帝。
    他，龙飞扬，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末将仍有一事要禀奏。」
    平常不太发言的镇国大将军蔡时突然发言了。
    他的突然举动，让龙飞扬突然瞇起了眼。
    「爱卿请说。」
    「末将在边关听闻皇上仍未立储君，末将恳请皇上能择日立储，昭告天下，以安天下民心。」
    此话一出，在朝所有臣子闻之哗然。
    这家伙镇守边关镇守到脑袋被边关的风沙给埋了吗？怎么竟然讲这种话，不要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宫中的妃子，然后又生了个皇子就可以不知轻重的放炮。
    听到蔡时这种的想干涉的话，龙飞扬突然笑了，笑的声音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蔡老头，可怜的蔡妃，可怜的蔡家人。
    「那朕问爱卿，朕有到了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入棺材的时候了吗？」
    笑声过后，此话一出，蔡时黝黑的脸顿时刷白，瞬间的变脸连唱戏的旦角都会甘拜下风。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蔡时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那模样真让人感到可笑。
    龙飞扬看着蔡时慌张的样子，在心里嗤笑，愚蠢。
    「爱卿所提之事，朕会好好考虑。」一说完起身，离开龙座。「无事退朝。」
    钟家大哥跟刘家大哥一听到退朝，马上就率先离开大殿，其它人也跟着照办，不理会还在磕头的蔡时。
    龙飞扬的逆鳞，可不轻易容许碰触，李国丈的前舰，蔡时还是没学到啊！
    之后过没几天，一道圣旨下给了蔡时，蔡时接到圣旨时一看，当场昏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蔡时，终年争战沙场，驻守边关防御外敌，尽心维护皇朝的安全，劳苦功高。朕感念其辛苦，特准予班师回朝，卸下其职，封为安邦公，赏金千两，颐养天年。钦此！”
    而他在宫中当妃子的女儿呢？当皇子的外孙呢？大概正在为他一时的失言而后悔不已。
(84)
    「娘。」
    一双粉妆玉琢的小孩儿啪跶啪跶的跑了进来，后头还传来吆喝的声音。
    「小少爷，小小姐，不要跑啊......」
    坐在书房，忙着批各商行送来折子的钟灵秀听到了声音，只能无奈的摇头失笑，放下折子，双手一张，顺势接住。
    她的这双小龙凤儿女，当年可是她千辛万苦留下来的。
    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在离宫前，萧公公私底下老泪纵横的向她认罪，说他知情龙飞扬在那晚有来与她共宿一宿的事，可是龙飞扬却要他对自己撒谎说他没来过。
    自己听到这里，能怪得了谁吗？
    罢了罢了，天意如此，合该那晚留下来的种是将成为她的孩子们。
    宫里的斗争黑暗至极，没有支撑的人绝对是下场凄惨的，于是那几日的卜卦，她那时心里多少有点底，再加上那时龙飞扬故意加严进宫盘查，如果肯细想，整个思路就更能明确。
    但，她还是因为心中的一股不安跟占卜结果才赶紧运作让李妃能顺利的赶她出宫，这不知道是不是另外一种的潜意识的未卜先知。
    出了宫之后，为了远离是非，她马不停蹄的离京城越来越远。
    那时肚里的孩儿是在离京城几日后，她突然的昏倒，钟家专属的大夫那时为她把脉时才确定的。
    至那时开始，她更坚定自己的意志一定要远离京城，因为她绝对不要自己的宝贝卷入任何丑陋残忍的斗争中。
    「娘，娘，妳看，这是我今天练的字噢，夫子说有进步。」
    她的宝贝儿子──钟云汉，双手高高的举起他今天练的帖子要向钟灵秀邀功。
    钟灵秀接过，仔细的看了看之后，嘉许的摸了他的头。「嗯，真的有进步噢，娘期待你下一次的帖子。」
    她的宝贝女儿──钟思雅听到自己的哥哥被娘褒扬，也不甘示弱的把自己写的书法放到钟灵秀的眼前。
    「娘，娘，妳也看看，夫子也说我写得好，比哥哥还好。」
    听到自己妹妹这样说，钟云汉马上反驳。「谁说的，夫子说我的比较好。」
    「我的才对，哥哥骗人。」
    「才怪，我的才对。」
    「我的。」
    「我的。」
    「......」
    这时只看到两个小孩子互相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搞得钟灵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怎么又在这里烦你们娘娘了。」
    当初离京时保护她夫妇后来就一直跟着她，她在临盆前的那段日子找了个吉时拜与他们夫妇俩义结金兰，随时保护她。
    「刘毅大哥，您从商行回来了。」
    听到刘毅的声音，两个小孩立刻噤声，不敢乱吵。
    「回来一阵了，我先回我院落看妳嫂子后才来的。」边说边把身上的包袱给放下来。
    「这是最近邻县商行做出来帐本，我去拿回来的。」
    「大哥，辛苦你了。」
    钟灵秀很感激。离京以来，她无法随意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因为她不想让龙飞扬知道她宝贝们的存在，所以有些事只能委托刘毅为她出面，而且刘毅武功高强，有足够能力保护这些文件。
    「有什么好辛苦的。」结拜这样久，钟灵秀还是这样有礼，他还是很不习惯。
    随意的摸了摸钟云汉的头。「你们闹你娘也闹够了吧！帖子伯父我看都写的一样好，你们只能下次再比。」
    把两个小孩带到门旁交给小香。「去找你们的玉英伯母吧！她做了好吃的甜八宝粥，小墨已经在吃了，伯父我还有事要跟你娘说。」
    一听到有吃的，两个小孩马上像是脱疆的野马，立刻往目标奔去。
    等着孩子们走远，原本带着轻松神情的刘毅马上变了脸色。
    而钟灵秀看着刘毅的脸色也知道这次有严肃的话题要说。
(85)
    「刘大哥，坐吧！先喝杯茶，等会儿存够口水再跟我好好说。」
    钟灵秀倒了杯茶递到刘毅的面前。看刘毅的脸色，她知道等下刘毅要说的事应该是跟自己相当相当的有关系吧！
    如行云流水般的，刘毅拿起了茶品茗。
    「蔡时被撤职了。」
    「干我什么事呢？」
    只不过是个朝廷的人事调动罢了，刘毅为何要用这样严重的语气告诉她。
    「蔡时的女儿是现今的蔡妃。」
    当皇帝的女人这事，她钟灵秀已经很久不当了，为何刘毅要这样慎重告诉她。
    「蔡时是不是国丈，她女儿是不是皇帝的女人，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基于商人的本能，钟灵秀的脑袋里此刻已经设想到几种的刘毅要告诉她这事的原因，其中有个原因，是她最不愿意想到的。
    「蔡时因为建议龙飞扬立储才会被撤职，而因为他老人家“善意”的谏言，他的女儿跟外孙......，哼哼。」
    不需再言明，钟灵秀想也知道那对母子将会是怎样的状况，不过就是被屏除在继承皇位之外，安分点儿子仍有个王爷郡王位置可以颐养天年到死，要是不安分，严重的可以到城外的乱葬岗去捡骨。
    「不过是个国丈失言害到妃子而已，那又如何？」
    「雷老传话给我，说丐帮最近有被人委托要寻人。」
    刘毅深深的注视钟灵秀一会儿。
    「而要寻那个人，是妳，灵秀妹子。而那个来委托的人，据丐帮弟子的描述，异常的贵气。」
    刘毅说到这里，钟灵秀的心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会是“他”要找她。
    找自己要做什么？
    两个人之间，已经无所牵连。
    唯一的，只有她那双最爱的双生子。
    「我知道了，雷老那里还有说什么？」
    瞒吧！瞒多久算多久，太长久的安逸让她忘了该有紧张感。
    真是失格啊！
    「雷老已经请丐帮上下帮忙拖时间，他也会再去注意是否有其它的情报贩子也被委托要找妳。」
    「去准备个礼，这几天去登门谢谢他。」
    钟灵秀现在的心无法镇定做出判断，她正找寻着是否能让她定下心来的东西。
    「刘大哥您奔波了好些日子，跟玉英嫂子还有小墨也分开了好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到，来人。」
    钟灵秀一叫唤，门外马上有几个家丁进来。
    「小姐。」
    「伺候毅老爷先回去休息。」
    看到钟灵秀眉宇间的烦恼，刘毅也觉得无能为力。
    「我暂时回院落休息去，妳也别太过烦恼操劳。」
    刘毅离开后，钟灵秀在书桌前拿出了她很久没用的卜卦用具。
    仔细的摸了摸他们，随后一个个摆好，带着虔诚的心，把所有的意念注入。
    期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