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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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一别经年。
高坐庙堂的狄休穹坐揽江山,世事纷杂,让他应接不暇。偶尔空闲时会想起自己的影子,若不是沙映幽的存在,他会以为那只是一场盛大而虚妄的梦。
梦中有一个神采飞扬,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牵动他的情绪。
本以为凭着对方锱铢必较的性子,很快就会作弄完陌千追来的,虽然陷害的是陌千,最终获利的却是他。为此,他还做好了准备。
可是,出乎意料,一年多了,连半丝音讯都没有。
会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计较了,离开了,将整个红尘和他抛在身后,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如果不是离魂,他们连面都不可能见上一面,而现在,又回到原点了罢?
深夜孤寂,一盏烛火照不亮他心底的黑暗。
沉郁,将引来风暴。
闲看落花,雨听芭蕉,月饮美酒,这样的人生委实是一种享受,然而内心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
他看过暮鼓晨钟里的云起云落变迁,听过曦照古城解夏之日的万物振鸣,体会过积雪初融寒气吞噬肌肤的剜心刺骨,那回答才像一句几不可闻的“不甘心”,在他心中一天天轰鸣起来。
不甘心为何他身居弱势,不甘心自己这般烦躁而对方心安理得的居于高堂,不甘心自己的心无法平静如死水不泛涟漪。这样怎可以?
那么,既然他的不到平静,那么,就多拖一个下水吧。
彼时,他正在大陆最南端的狭长小国——南罗,气候温暖潮湿,与翔宇毗邻。
狄休穹应该料不到他在那个国家的旁边,居住在海边,
在海岸边临水林山的地方搭了一个交易的木屋,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只木质的。每当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总会染上一层橙红,显现出木头原本的色泽,古老的气息沉淀,仿佛就要开口叹息。
每天看着太阳升和落,颜色如血般激情,海鸟在叫啊叫的,海风缠绵,吹拂鸟儿的双翼和羽毛,雪白而丰润,轻快的掠过空气。所有一切都在海浪的翻滚之上,显得过于平静而清闲,潮水冲上海滩,流溢着惬意,海滩是甜腻的巢穴。
而他的新家,就在海滩不远处。
街着当初从泉争摸来的钱财,风朔烈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得有滋有味,偶尔还发一次善心,日行一善。走遍了大江南北,天地辽阔,他却如一浮萍,无牵无挂,无人等他归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最后,他到了南罗这个热带国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苍空如洗,细看云云舒。
屋后是山,一眼望去,绿荫蔽天,连绵不绝,是夏日已至。
喝一杯酒,遥想过往出现的人,在红尘舞台上琐碎上演。
“王伯,回来了啊?”
坐在门口,看着一个老人推着一辆空车走来,风朔烈出声招呼。来人是住在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的老人,儿子打渔,他就上街卖鱼,风朔烈偶尔让他稍带一些东西。
“是啊,今天生意好,很快就卖完了。不过,我给你留了两条大的。”
推着车过来,五十多岁的老人挺喜欢这个不久前来的年轻人,长得好,心地也好,还出钱帮他儿子看病。
感受到老人的喜悦,风朔烈也笑容满面。
“真的?那谢谢王伯了。”
温暖而质朴的情感,无需极致繁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平凡的百姓。在着海边的古旧村庄,落日余晖和咸咸的海风,宁静安闲。偶尔一夜醒来落花,明明灭灭,深深浅浅。烛光里不见人群纷扰,只余满地冰冷的残败。那些落花和雨夜落幕,残缺的情结浅吟低唱,漫过夜空,暧昧不清。
接过老人的好意,他转而问起别的事。
“对了,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新鲜事儿啊……听你这么一提还真有。”
经他一问,王伯回神一想,还真给他想起来了。
“城里在贴告示,说是要找一个王爷,说要那个王爷看到了自己尽快乖乖地回去。你说奇不奇怪?人家王爷要是自己走的他还会回去?要是被人绑走的他又怎么回得去……”
王爷?乖乖回去?这八成是那个前世在搞鬼。好啊,反正他也打算去翔宇皇宫清一清账,既然让他回去,那就该明白他的手段。
“……你说是吧,公子?”
絮絮叨叨的说完,王伯抬头看向沉思的风朔烈。一看却吓一跳,那沉思着的模样俊美如石雕,可那眼神,像会射镖。
“公子?”
“什么事?”
回过神的人立即换上温和的笑,暖洋洋的那有之前的影子。
“啊,没事,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是多心了吧,他怎么会看到公子露出那副表情,一定是自己眼花,眼花了。
“那好,您慢走。”
目送着老人离去的背影,他眼中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冷冷的面向北方,那里江水迤逦,风景秀丽,也是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转身回屋,开始收拾东西,低头想想,他又抽了张纸写了几句话。王老伯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回想起老人离去时的表情一声苦笑。罢,罢,就将这木屋留给老人吧,他儿子娶媳妇就用得着了。
夏季的天明来得早,晴空如洗,有白色的飞鸟飞过有着浅浅篮痕的天边,海风阵阵吹过,海浪拍打暖色沙滩。无声的挽留。
填饱肚子,趁着时间尚早,碰见熟人的机会不大。
没有回头,亦无留恋,反正又不是不能回来,他走得潇洒。
天地间行走的旅人,披一身风尘,追赶轮回,却不忍抛弃身后的缘许。
满目枫林似火的妖娆与冷艳。
蔚蓝的天空,划满金色的伤痕。
再次来到翔宇京城,天已入秋,晚霞照耀下的后街,是一片无比的静。灰灰的屋顶上飘出来的炊烟,在低空盘旋的鸽群,杏黄的小旗挂在酒肆门口,迎着即将下沉的夕阳,可被风吹起的时候,飘出来的,依旧是一点一滴的古老。
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他住在一家客栈里。
那天晚上,他坐在庭院的高大梧桐上。客栈里已经点燃了距黄色的灯火,屋檐下也点亮了灯火,柔和的灯光笼罩下来。
北面山上传来厚厚的晚钟声,穿透空间般的蔓延,连绵悠长。
梦里思大漠,花时别谓城。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且行且慢且叮咛,踏歌行,人未停。
莫名其妙的想到这些,有时候,孤独真的是眼中钉。
闭眼,是热闹纷呈的过往,勾心斗角各出奇谋的对决,张眼,是冰冷月光漫过夜长。
恐怕他不适合长期过着隐居的生活,他的人生需要不断的加进调料才能更加美味。
嘴角微微上翘,柔光下的脸光滑如瓷,勾勒出丝丝邪气。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决不更改。至于那之后的事情,以后再看着办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是和狄休穹的私事。处理完了之后才有时间考虑别的。
清账才是最重要的。
浅浅的温文笑容里带上了一缕狠绝的霸气。
从风朔烈踏进京城城门的那一刻起,狄休穹就接到了他的消息。
在狄休穹回到翔宇之后,他便派影卫去城门守着,一天一班轮着守,晚上也没放过。
所以他才能这么快知道。
他终究还是来了。
大摇大摆的顶着原来的容貌进了京城,摆明是告诉别人他,风朔烈回来了。
看来经过时间的磨练,他已经变得越发沉稳了,不急于行动,像捉弄老鼠的猫,欲擒故纵,是最好的诱敌策略。风朔烈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做倒是他没有事先预料到的。
但是,就是这样才有意思,旗鼓相当的两个人才能斗得精彩。
黄昏,突然下起大雨,透过纱窗看着雨像刀子一样的扎进街道,那种感觉叫做寂寞。
想不到他也会体味到这种滋味,站在客栈中的人透过轻薄的纱窗向外望,万家灯火闪亮,温暖的桔色光点没有一盏属于他。
夜渐深,暮色黑沉,雨不作声地向下滑,潮湿冰冷。檐下风灯飘摇转动,铁马叮咚,雨如断线的珠子般从屋檐下低落。
阴郁的天空,入夜时分,从天而降的雨幕,这场景安排得很适合一些一样的行动,比如——
杀人放火,或者……算账。
风朔烈决定,今晚就夜访皇宫。
烛火摇曳,点点如炬,华美庄严的宫殿有几人能忍受彻骨的寂寞,薄如风翼的轻纱舞出孤绝。都道高出好,风光无限,又岂知高处不胜寒。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身后还跟了条尾巴,从进城时就感觉怪怪的。技术明显不及影首来得好,这种货色也只能拿来当临时保镖用一下,想监视他还得多学几年才行啊。
不知不觉又甩掉了尾巴,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去通风报信,风朔烈干脆将那条尾巴打昏了捆成一团扔进了客栈,反正钱都给了,不住白不住。
三两下找到了狄休穹的人影,一片昏黄中,明黄身影坐在雕龙木椅上,低头思考的眉心轻皱,气度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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