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六章流产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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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风仪院并无任何消息传出。转眼又过了两日。洪太医照旧每日去凤仪院为官雪衣安胎。仿佛那夜的风波不曾有过,红泪不问也不疑。只是每日服侍官雪衣更为尽心尽力。
而凌若惜自那夜之后,再也不曾在这凤仪院出现。原本那般粘着自己的人,突然间不出现了,任谁都有点小小的不适应。
凤仪院里的宫人们早就习惯了景华宫里的那位贵妃每天来这里伺候他们的主子。现在两天不曾来,众人心底都有些别扭还有一些想念。
那夜的事,他们因服了官雪衣的昏睡药全然不知,虽然心里纳闷自己怎么就犯迷糊睡的那么死沉,可是在这深宫中寻求生存,当然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必须永远的烂在肚子里。所以尽管疑惑那夜不寻常的昏睡,却也知道把这疑惑烂在肚子里。再说这事,也在坤宁宫,在凤仪院都不是第一次,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
官雪衣每日喝着洪太医派人送来的保胎良药,无事时,捧着一卷书一看便是一整天。偶尔也会走到院中看着满院的空旷,长叹两声。他们的皇后娘娘似乎也很不习惯景华宫的那位主子不在自己身侧呢!
底下的人只有在心里这样暗暗猜测着,他们偶尔会跟自己较个真,赌一赌这两位主子究竟是谁先向谁妥协。宫人们的生活本就单调,特别是跟了官雪衣的宫人,因着主子性情的清冷,且背后的势力过大,他们这些下人,总是战战兢兢的求着生存。平日里伺候官雪衣也是尽心尽力,可真要表忠心,却总要先护住脑袋才成。
官雪衣待底下的人,不苛刻却也不亲近。她一身白衣,常常站在窗前望一整夜的月,明明神色那般详和,可宫人们依然不敢靠近。
有一次有位新来的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官雪衣正在弹琴。茶盏摔碎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头向那响声处看去,吓得那位宫女颤抖伏地,连讨饶的话也说不出。官雪衣皱了皱眉,暗自还在纳闷,自己平日里也没苛责过这些人,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可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愿分心思去注意这些下人的想法,只见茶水被打翻在地却犹冒热气,想必是因烫着了才甩手打翻茶盏。于是简单几句打发了她出去,又派人赐了她一些创伤药。可即便是这样温和的态度,底下的人还是惧她,怕她。
相反,凌若惜就不一样。她虽贵为贵妃,可是到了凤仪院,却从来没有摆过主子的架子。伺候起官雪衣来比谁都尽心尽力,而且她还会医术,底下的人有个头疼脑热,或是有个小创伤,她都能治。虽然最初给人印象总是感觉写清清冷冷,可相处长了,便会发现,她与皇后官雪衣的性子完全不同。
这样一个人,两天没来这凤仪院,这凤仪院里的宫人还真有点想念。
也许是宫人们的思念起了效果,这一日黄昏,凌若惜拜访凤仪院,求见皇后娘娘。当时,官雪衣正在做什么?
她正在写一幅字。凌若惜被迎进来时,她的字刚好写完最后一笔。是句旧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凌若惜痴痴看着那句诗,有些恍然。官雪衣却是轻轻一笑,命人将字收好,命人沏了壶好茶招待凌若惜坐下。
“你两日没来,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官雪衣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慢悠悠的开口。她说的实话,可是听在别人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凌若惜动了动唇,又闭上,似乎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官雪衣见她如此,心中有些了然,命宫人们都出去,示意她坐下再说。
凌若惜哪里等的急,宫人们刚一出去,她就猛地跪在地上,求道:“师傅,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她没有指那个她是谁,官雪衣心中却已知她此刻来找自己的目的。微微叹了口气道:“小惜,这宫中有很多事,不能任性妾为。你那天将她背入景华宫,可考虑过她若真死在你的宫中为如何?”
凌若惜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师傅,你当初教我医术时,曾说医者必须有仁心,治病救人乃是天性,若惜一直铭记心中,一刻不敢忘怀。”
那晚,她见识到了这个皇家最残酷冷血的对决,那一大片的红色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液至今还在凌迟着她的良心。她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那个可怜的女子,如今失去了孩子,今后也有可能再也无做一个母亲。甚至,她的命似乎也要保不住了。
“你不敢忘,我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官雪衣自嘲一笑,道:“小惜,你可恨我?”她拖了两日才来找她,想必心中对她有诸多怨恨吧!
凌若惜有一瞬间的迟疑,也许是疑惑这样的话会从官雪衣的口中说出。恨吗?她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不能理解。”
“哦?你不能理解我为何会如此绝情狠心,与李晋设下如此残忍的局去伤害那个可怜女子?”
凌若惜却摇头否道:“若惜只是不能理解,师傅明明有很多的不忍,为何却要置身黑夜,将一切黑色阴谋看尽眼底。”
“不忍?”官雪衣轻笑出声,“小惜,我没有不忍。死一个梁红玉,与我无关。那是李晋与官紫衣的战争,而我只求楚言平安。”
冷情绝然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绝无任何的矫情与虚假。这就是官雪衣,她不需要凌若惜为她开脱,她犯下的罪过,日后她自会去地狱领罚。
凌若惜握了握拳头,哑声道:“师傅,我求您救救她。”
官雪衣起身扶她起来,按她在自己右侧坐下,轻道:“救她不难,只是这代价,你可曾想过?”
“还有比人命更大的代价吗?”凌若惜有些不解。
“有。”官雪衣冷然道:“梁红玉一条命值不值钱先不说。只说这宫中,如果有个妃嫔出事,会死多少人,你可知道?”
凌若惜默然,她答不上来。
“首先会从首领太监,与管事的姑姑清算,然后是贴身宫女,太监。来往密切的其她妃嫔,她们的贴身宫人。当然还有她的家人,族人,朋友,都会为此受到牵连。”官雪衣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凌若惜,问道:“你可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有多少家庭遭遇不幸?”
凌若惜哑然,她不知道,她只是想救梁红玉的命。她的医术想要治好她,本是极为简单的事。可是,当她的方子开出去,却被司棋给截下。因为,开方抓药是太医院的职责。而梁红玉刚刚流产,所用之药又都是宫中极忌讳的药材,需得会诊太医亲自抓药煎熬送给病人服用。而梁红玉只是一地位低下的宫女,她怀孕流产的事极为隐秘,除了那夜的几人,无人知晓。
眼睁睁看着她病的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虚,却只能束手无策,为此她主动找过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却被拒之门外。后来,又去找了正在启祥宫的梅妃,同样被拒之门外。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绝不会来求官雪衣。她进宫是为了保护她,不是为了给她添造麻烦。
凌若惜沉默良久,呐呐开口,“师傅,你不是……”
余下的话被官雪衣打断,“我肚中的确没有孩子,流产的消息早晚会放出去。可是,小惜,不是现在。”
“为什么?”凌若惜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夜之后,凤仪院内还没有流产的消息走出。
“因为我是皇后,肚子里怀的是皇长子。自古以来,后妃流产总是要牵扯有太多太多的事,比如,我为何会流产?太医院每天这么尽心尽力,早晚各来诊脉一次,我要是流产了,你可曾想过为我保胎的太医会如何?”
凌若惜摇头,她确实不曾想过。
“伺候我的那些宫人又会如何?”
凌若惜再一次摇头。
“你的姐姐凌若梅又会如何?”
听到凌若梅的名字,凌若惜心中一惊,猛抬起头,看着官雪衣惊道:“这与梅妃何关?”
官雪衣轻轻一笑,“官紫衣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会有所行动。正好我的流产为他开了方便之门。我这宫中必然会有启祥宫的人潜伏在里头,然后梅妃谋杀皇长子的罪名就会被落实,他最看不顺眼,但是威望却极高的凌相就会受到牵连。这样的结果,你想不想看到?”
凌若惜呆住,她怎么也想不到,简单的一个流产事件竟然会惹出这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虽知人心复杂,却没想过会复杂至此。她自进得宫来,一直伴随在官雪衣的身侧,这宫中的阴暗面,从来不曾亲身体会,只除了那一夜。
如今,仅仅是想治病救人,却要牵扯出那么多的人命来,说实话,她的心现在一片冰凉,第一次尝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可是,那个人呢?她的病就这样的轻贱?就这样任她死在宫中?
官雪衣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亦有些不耐,“她若真死在你的宫中,只怕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在这宫中,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要三思再三思。像这种善举,以后还是尽量少为。”
凌若惜低下头,轻声自语道:“难道,人命就真的那样轻贱?当年,你明明不是这样教我的。”
“我早说过,这里是皇宫。”
“那,那个人呢?难道真的要这样看着她去死吗?”
凌若惜满脸泪痕的看着官雪衣,从最初进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却仰着满是泪痕的脸问官雪衣,难道真的不能救救她吗?
“明天,你将她送到我这吧!”官雪衣无奈道。
心中却是在想,救一个心死之人,究竟是善举还是恶行呢?这似乎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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