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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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生的梨花都能二生了,我八王子岂能输给它?
八王子从梨花山庄大门步出,人马枭鹰齐聚。
前方有人候着他,三哥观观在驿馆前将他唤住:“小狗子,你给我站住!”
“三哥,我有名有姓的,我不叫小狗子。”勒马停步。
“我说小狗子,眼下你这是要去哪?”
“找我二哥去。”
“哈,原来是个没断奶还在襁褓中的娃,动不动就是二哥二哥的。”
话甫说完,伸出长臂将人一拉,强行把人从马背上扯下,往泥地上摔,又抬起一腿朝那泥人的胸膛狠狠一踩,硬是把人欺压在脚下,如对一只小蚂蚁般凌辱,丝毫不手软。
“你不是很行吗?像你这样的人为何要活在世上,你能滚多远就给我滚多远,打从你一出生我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要把你送给我的女人,让她好好处理你!”
多年来,那把忌妒之火从未熄灭,将他的心蒙蔽了。
“三哥!”
“谁是你哥,我根本不想要你这个弟弟!”
***
树林里,有个手持马鞭的女人,迎风而立。
观观的女人很美,那轮廓鲜明的五官搭配一双细长的柳叶眉,再有那一潭清灵的水眸,水蛇腰,撩人的身姿,浑身充斥着女人特有的妩媚,好悍,这样的女人太有滋味了。
这悍妹子悍起来可与那天雷相比,怪吓人的。
现在,悍妹子一见浑身沾了泥的潇潇,已然不悦,即说:“我这马鞭不想沾泥,何不,你把衣服脱了,再来尝尝我马鞭的厉害。”
以潇潇的武功,只要他愿意出手,他的三哥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也容不得女人对他无礼,前提是他愿意出手,此时,悍妹子见他无动于衷,也不脱衣裳,毫无动静,像个死人似的,更加不耐烦了,上前拉开他的衣襟。
“姑娘,中原有句话,男女授受不亲,汝且自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掌,打断她的动作。
“让你脱衣你就脱衣,这么啰嗦!”
“姑娘为何执意如此?”
“杀你解我愁,辱你添乐子。你可还记得当年砍了我心上人的脑袋?看来,你杀太多人了,这件事也给忘了。”
那又是二哥闯荡江湖的一笔血债,潇潇心知肚明,却也不否认。千头万绪都是二哥造的孽,他的江湖事端,看来很难平息。
“姑娘,我已金盆洗手。”
“那又如何?我草原儿女不吃这一套!”
忽地,一旁传来另一个声音,伴随着一只梨花簪子飞啸过来,挑衅的语气:“草原儿女不过尔尔,杀一个不带刀剑身无防御之人,真是笑死我了。”
眼前奔出一个女人,满头金簪,气势也好嚣张。
两名女子都非弱者,一个悍,另一个更悍,树林里顿时燃起烟硝味,引发悍妹与悍妹的战火。女子之间的拼斗就从嘴功开始发难,千古皆然。嘴功一出,如海啸漫过堤防,涛涛长浪来来往往,禁不了了。
草原悍妹见一女子前来搭救,一叱:“呦,来一个送死的鬼婆子。”
那金簪娘娘也回敬一语:“你撩了他的衣,我还不屑砍妳这贱妇那臭爪子。”
草原悍妹卷起马鞭,使劲一扬:“死鬼婆子,我打烂你的臭舌头!”
冷哼一声,金簪娘娘拉着潇潇的衣袖飞上高枝,送上一句:“老太婆,慢走,不送。”
那草原儿女气的毛发直竖,宛如河畔上那高高的青青草。
***
金簪娘娘追来只为厘清一桩事,告诉我,你二哥可有心上人?
迟疑甚久,才道出了个字,有。
那人是谁?
那人,是……。
***
这日,绿草芳菲的大汉深院里,善善一个人独守空牢。
一派安闲气韵,仪态高贵,一身新裁的衣裳显现他虽居牢笼,却享有上等的对待。
恩赐不断,汉人有意拉拢他,百官文武也接受了这人质不是太子的事实,又见他言谈不俗,举止端正,比那受过宫规调教的人还要得体三分,无论是行住还是坐卧,甚至是身边侍酒侍寝的人,对他的风评无不是赞赏有加。
首先想拉拢他的是一名少年,此人甚为蛮缠,是一名身分金贵的大汉小王子。出生金贵,所属物品皆为金贵,亲近之人也无不金贵,可说是生长在金屋里的一名小金人。
小金人看惯了金光闪闪,某日,经过此处,但见一人沐在灿灿的阳光下,在树下赏着一园白梨花,那微风轻轻一拂,掩不住一身动人风采,素白的衣袍遮不住此人宁静的内涵,与那枝头上的冷香晴雪融为一景。小金人顿觉自己全身金光太俗气了,欲前来亲近此人将那金气抹去。
小金人虽然胡搅蛮缠,因年纪与八王子潇潇相近,善善也就自然而然将他视为幼弟看待。
小金人时常找善善奕棋,也常自备琴瑟献艺,与善善在园子里娱人自娱。有一回,小金人听闻八王子后,哭了,嚎声震惊了大王,以为这楼兰人质欺负这小金人,后来知是误会一场。
善善舍不下八王子,经常陷入沉思,某日,小金人对善善说,把我当成你的八弟吧,虽然我不是他,但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想唤他的名,想见他一面,我就来。
身边有一名新来陌生的侍者,随着小金人来去,侍者也随之生涩地来,又生涩地去。
现在,小金人又来了。
善善输了一盘棋,小金人今日高兴,询问他:“你要什么赏赐?”
善善说,“把你身边那名生涩的侍者给我,我替你调教一番如何?”
他将侍者改了名,红烛,是妳的名,此后,我只要唤这个名,想见这个人,妳就过来。
善善爱楼兰第一美女,一直爱着,深深地爱着。
他教她如何行住坐卧,如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再教她如何低眉婉转,娇羞不语,此红烛非彼红烛,他心早有所属,无非是聊慰寂寞罢了。
***
金簪娘娘又追过来了,这一次,她又想问什么?
“我送你一只梨花簪,替我交给你二哥。”
梨花簪子,上有一朵二生梨花样儿。
潇潇说,“梨啊离,贵中原人人都知道,送此物,不吉利。”
这一次,那坏心眼的马完全不想把八王子送去楼兰,也不想把他带往汉宫,满脑子都是如何让这杀牠主人的八王子快快去死,好消心头之恨。
与金簪娘娘临别之前,她拉上一壮马,说:“换上我的马,你这马儿连走都走不稳了。”被他回绝,这马虽残年,却是一匹有灵性的好马,懂得避开江湖血路,懂得避开前方的血腥厮杀。
但潇潇也感知,这马能成其事,也能将他带往险境,就如同梨花山庄这条路,即是依牠之意前来的。
匆匆一别,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大板屋前。
大板屋内有一灶,冒着缕缕炊烟,有个人朝这边招招手,不,不是一个人,是一大群人都招着手,皆是乞儿,身着褴褛补丁衣,赤足,容貌甚为可怜。
看到这情景,潇潇心中一恸,忘了要赶路。
我闻中原战乱频仍,盗匪猖獗,这些乞儿无父无母流落乡野,怎如何是好啊?
这一夜,又下了一场骤雨,雨打板屋,四处滴水,再无一处可避这雨,连睡个安稳觉都不可能了,只要他内心悲痛,天地就会落下一场雨。潇潇这才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强打起精神,对这些乞儿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的是我闻西方有一极乐世界,那儿有个梦土。
生时不得乐,盼来生有个安乐,起身,立在板屋门口,他凝视着清洗过的夜空,虫鸣忽远忽近,银河垂地如练,这里不是楼兰,不是大漠金沙,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土地,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而这里,二哥是否曾在这里编织过一个美梦,若有个美梦,梦里肯定有我潇潇的一份。
他立了一宿,无眠的一夜。
晨星渐隐,大地已醒,他对马儿说:“我不忍弃你而去,因念你是师傅最舍不下的乞马,你若有灵知,带我去我二哥那儿吧!”
也许身世相似,遭遇相似,这一番谈话让马儿流下眼泪,毕竟,这八王子也是迦罗夜心底最不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