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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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来到碎丘时下马了。
“这里就是碎丘?”他随口问了身旁的精兵。
“七王子,这儿就是响当当的碎丘,去年,有一位楼兰使者就是在此地被汉人杀害的。”精兵回答时,不忘提醒楼兰的血恨。
去年岁末,一名楼兰使者前往汉朝在碎丘遭杀害,事隔不久,楼兰兵民也把前往楼兰的汉朝官员杀害,双方互相杀来使,结下了难解之结。正因层出不穷的祸事无法停止,才提出了以王子当人质的议和。
七王子忙着赶路,连古木参天的枯木也没瞧上一眼:“依我看,碎丘不是个好地方,我们快走吧。”跃上了马,七王子毫不留恋这一块孤地。
七王子没多做耽搁,他的目的地不是碎丘,而是汉朝的宫廷。
再说得更精确些,他的目的地也不是汉宫廷,而是二王子善善。
但是,二王子还不是他的真正目的,只是他笃定一件事,只有找到二王子,才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寻找八王子对任何人而言难如蜀道,八王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得到的。
八王子只相信一个人,二王子善善。
因此,凛凛即使找到八王子,也未必见得到他本人。
他知道,八王子什么人都不理会,只理会善善。
他们七位王子当中,只有二王子善善是他的亲信。可以这么说,八王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交心之人。讽刺的是,没有交心朋友的原因在于,八王子找不到可以与之匹配的人当朋友。
这高傲的论调,任谁都会排挤。
但他是八王子,得天独厚的八王子,优秀过人,即使他没有朋友,似乎也不在乎了。
凛凛率着一支掩护成平民的精兵,来到了汉朝宫殿外。
他准备夜探。
白天已探过该地,二王子善善的小殿在西边的后方园地,门禁并不森严,只安排了两名小兵戍守。
他注意到外围尚有一名探子刻意彻夜守在窗边,偶尔翻上高檐,但眼睛始终盯着善善的一举一动。那是一名汉人,凛凛等了几日后,那探子似乎是完成了任务再也没出现过。
小殿里传出了悠扬的乐音,窗上还有摇曳生姿的妙舞生影,不时还有女子的嬉笑声,那笑,可真是香艳。
夜深无人,凛凛正欲溜进小殿,在窗外听得善善下床走动的步履,步履移往另一侧,那儿有窗。
凛凛沿着墙走,耳朵贴在窗外,室内一片漆黑,善善没有燃灯,他只是一人独坐,不知在做什么。
戛然一声,善善推开了窗,特意留了一道出口。一个人可以溜进去的出口。
月如霜白,今夜,善善总想着有事情要发生,他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就这么枯坐在书房里,他没有燃灯,他只是呆坐,前所未有的呆坐。
百思不解的问题没有答案,为何是自己被送来中原?
他等着一个人,那个人可以替他解开这个疑问。
八王子,你人究竟在哪里?
那一天,在碎丘与楼兰的护卫队长说着悄悄话,二王子只能信他,当下别无选择,善善要护卫队长亲自到中原找八王子,以玉佩为信物,找到八王子后请他务必到汉宫来一趟。怕护卫队长听不懂,还追加了一句,若来晚了,二王子恐无法再见他一面了。
当时护卫队长一脸沉重,如泰山压顶。
善善身处于此,孤立无援,他相信,只要八王子收到他被当人质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会赶来赴约。
他悄然凭窗而立,月影朦胧,树影朦胧,就连人影也朦胧。
人影?
那人影像迅捷的风雷瞬间来到他面前。
他再度睁大了眼,脸色一垮,甚是不悦:“怎么是你?凛凛?”说完便要关窗。
七王子一手挡住窗条,一手撑开窗口,不让善善把自己阻隔在外头:“你很失望?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他左右顾视,四周虫鸣聒噪,一鸣一放,放低了声说:“让我进去,我有话带给你。”
善善让他入室。
七王子腰间配了一把剑,压低了脚步声,转身时,却发现善善双眼圆睁抖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诧异立着。
“善善,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善善猛一低头就发现了凛凛的铜铃,那物品,是八王子的克星。
善善知道七王子来此的用意,绝不是来找自己。
他还知道七王子与自己素来不睦,对一个与自己时有龃龉的人而言,开怀畅乐庆祝都来不及,更不可能处心积虑度过险阻前来探视自己的,除非,自己对那人有更大的诱因。
善善还知道,被人遗忘的八王子在近日不断被自己忆起,彻夜未眠,扰动杂绪,不祥,真不祥,一整晚,善善就被一股不祥的预兆困扰着。
然后,他等到的人没现身,却来了八王子最不想见的人。
八王子最不想见的人同时也是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善善平视着七王子,把嘴收紧了,管箫的喉音刻意低放:“从现在开始,你说的话我都不会相信,因为,你不是来找我,你是来找他的。”
七王子知道善善不是省油的灯,也把话挑明了:“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请你听清楚了,八王子若是来了,请告诉他一声,凛凛等着带他的脑袋回楼兰国。”
“他的脑袋值多少?”
“一个楼兰国。”
“有多少人要他的脑袋?”
“整个楼兰国上下。”
一听见整个楼兰国上下都要八王子的脑袋,善善心焦如焚,究竟楼兰出了什么事?他想问明白,然而,就算要问他也永远不可能向凛凛询问,暗藏小人心机的凛凛,也许就等着自己开口问再扔给自己一个陷阱。
衡量了半天,善善冷叱着:“你们是找不到他的。”
凛凛道:“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我相信,只要他人还在中原听见你被送来当人质,一定会来找你,就算是千军万马拦道,或者是要他强渡翻江,他都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话毕,凛凛环顾室内,目光搜寻着任何可能藏人的角落。
“你很了解八王子。”善善总算听见了一句对八王子的诚心赞言。
“我只知道他只相信你一个人。”凛凛的话中有一分妒嫉。
“他不是相信我一个人,八王子他谁都不相信。而我,是他最不相信的人当中最可信的。”善善推开窗,把窗口推至极宽大,让出一个出口通道,手势一指,下逐客令。“走吧,当初你们逼迫他,现在你们又急着找他,就算我有八王子的下落,也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