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出银行大楼时，阳光正斜照在玻璃幕墙上。他抬手挡了一下光，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是系统准时弹出消息。
    他没急着看。
    这条情报他早就猜到内容——过去几天每次稽查过后，系统都会提示“无异常预警”。这不是安全信号，而是提醒他，真正的危险从不写在明面上。
    他穿过步行街，拐进一家不起眼的写字楼。电梯直达十八层，门开后是一间挂着“文化传承协会”牌子的小办公室。没人接待，他自己推开侧门，走进里间。
    桌上摆着三支钢笔。他拿起深蓝色那支，拧开笔帽，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2.4GHz，NanoEye-X3，红外同步传输。这些是他今早九点收到的情报内容，也是昨晚他反复推演的结果。
    王清瑶的发簪有问题。
    慈善晚宴那天，她弯腰时簪子闪了红光。当时他以为只是装饰灯，但现在想来，那频率太规律，不像普通饰品。再加上她说话时总能精准捕捉对方微表情，甚至在他还没开口前就预判话题走向——她背后一定有实时画面支持。
    必须切断这个节点。
    他在电脑上打开一个加密页面，上传了从晚宴现场**的一张照片。角度很偏，只能看到王清瑶侧面，但足够辨识出发簪底座的纹路和金属接缝。十分钟后，地下器械商回信：可以复刻，三天交货。
    “我要今晚就能用。”他回复。
    对方沉默片刻，提出加价五倍。他直接转账。
    两小时后，快递送到。盒子很轻，打开是一支玉质发簪，表面雕着缠枝莲纹，和王清瑶常戴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内部结构——原版是摄像头模块，这支装的是微型干扰器。
    他把玩了几下，确认外壳无划痕、无拼接缝，连氧化痕迹都做了旧处理。完美。
    接下来，怎么送出去？
    正面接触风险太大。王清瑶警觉性高，身边安保严密，任何陌生物品递到她手里都会被检查。唯一的办法是让她主动接受，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他拿出一张卡片，写下一句话：“赠予最具风骨的当代女性。”落款写了一个虚构的文化协会名称。
    寄件人地址选在城西一家艺术馆附近。那里每天都有大量寄往政商人士的展品邀请函，混进去不会引人注意。
    包裹寄出后，他回到酒店房间。没有开灯，只打开笔记本，连接一台远程监测设备。这是他提前布置在城市规划局附近的信号接收终端，专门用来追踪特定频段的波动。
    只要王清瑶佩戴新发簪进入公共区域，系统就会自动记录其信号状态。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监测界面跳出一条数据流：目标设备启动，尝试连接云端服务器。不到三秒，信号被噪声覆盖，传输中断。
    干扰成功。
    他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看了几秒，嘴角动了一下。
    但这还不够。他需要确认她是否察觉异常。
    下午两点，旧城改造项目协调会召开。地点在市政府东楼会议室。他提前半小时到场，坐在靠窗位置。会议开始前十分钟，王清瑶到了。
    她穿一身浅灰香云纱套装，发髻依旧高挽，那支新发簪稳稳插在右侧。走路姿态如常，神情平静。
    可当主持人提到“周边商户安置方案”时，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原本应该立刻回应的助手凑近耳语，但她没反应。过了两秒才低头翻文件，动作比平时慢半拍。
    第二次出现在讨论资金分配比例时。有人提问她对某地块估值的看法，她刚要开口，手指轻轻碰了下发簪根部，像是调整位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陈默垂下眼，没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知道，她在找画面。
    那个一直藏在视线之外的监控视角，此刻消失了。她习惯了每句话都基于实时信息做出判断，现在突然断联，就像盲走棋盘，哪怕步伐再稳，心里也乱了节奏。
    会议结束前五分钟，她终于恢复正常。可能是切换了备用方案，或是改用其他渠道获取情报。但她离开时脚步略快，比预定时间提前两分钟起身离席。
    陈默没追出去。
    他留在原地整理资料，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清洁间。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里面没人。墙角放着一个改装过的电源箱，显示屏上跳动着最后一条记录：
    “信号屏蔽持续时间：4分17秒。”
    他掏出手机，给线人发了一条指令：“回收设备，不留痕迹。”
    做完这些，他走向电梯间。手机震动，是快递通知——昨夜寄出的那个空盒子已被签收，签收人写着“王助理”。
    她收到了。
    而且没有退回，说明她已经用了。
    他按下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合拢。镜面映出他的脸，眼神沉静。
    这一局，他先出手。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他走出去，迎面撞见几个熟面孔——都是参与旧城项目的开发商代表。其中一人看见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旁边人笑了下，目光扫过来。
    他没停下，径直穿过大厅。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声音。
    “陈先生。”
    他转身。
    王清瑶站在二楼回廊，扶着栏杆，低头看他。距离不算近，但足够看清彼此的脸。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走近。
    两人就这样隔着大堂对视了几秒。
    然后她说：“那支发簪，是你送的？”
    陈默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说：“你喜欢就好。”
    她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慢慢抚过发簪边缘。
    风吹动她的衣角。
    她忽然问：“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