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重，却每一步都踩在林晚晚的心尖上。她蜷在断墙的阴影里，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右手下意识摸向绑在腿上的小铲子——这玩意儿能当武器吗？左手则攥紧了怀里那包石灰粉。
    【弹幕瞬间爆炸：】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主播快跑啊！】
    【跑不掉了！听脚步声就一个人！】
    【拼了？石灰粉糊他脸！】
    【系统！主播快用系统想想办法！】
    系统……林晚晚脑子飞快转动。能量还剩197点。能兑换什么？那把精铁匕首要80点，但拿出来需要时间，而且她根本不会用。夜行衣更没用。【环境扫描】在冷却。还有什么？
    脚步声在断墙外侧停住了。
    月光将一道斜长的影子投在乱石堆上，离她藏身处只有几步之遥。影子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细长，不是刀剑，像是……短棍？
    空气凝固了。焦糊味中，林晚晚甚至能闻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废墟的皂角清香。
    墙外的人没动，似乎在侧耳倾听，或者……在判断。
    林晚晚的心跳声大得她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不能再等了！与其等对方确定位置动手，不如——
    她猛地从阴影里窜出，不是向前，而是朝着侧后方那片扫描显示有微弱能量波动的瓦砾堆扑去！同时左手一扬，将那包石灰粉朝着人影的方向狠狠撒了过去！
    “唔！”墙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似乎没料到这一手。
    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炸开一团烟尘。林晚晚头也不回，手脚并用地往瓦砾堆上爬。脚踝剧痛，她几乎是用膝盖在蹭着尖锐的碎瓦前进。手掌被划破了，火辣辣地疼。
    “站住！”身后传来低喝，声音刻意压着，有些模糊，但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子。脚步声急促追来。
    林晚晚咬牙，拼命往上爬。只要翻过这堆瓦砾，后面就是更复杂的废墟地形，也许能借着黑暗周旋……
    就在她手指快要够到瓦砾堆顶端一块相对平整的断梁时，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啊！”她惊叫一声，整个人被猛地往后拖去！
    天旋地转，她重重摔在碎砖石上，后背痛得眼前发黑。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拖向墙边阴影。
    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抓住她的人。
    一身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深灰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没有杀意，却有一种锐利的审视和……一丝掩不住的讶异。
    不是谢云舟。身形比谢云舟更挺拔精悍，气质也更冷硬。
    是萧景珩的人？还是……
    “你是谁？”蒙面人开口，声音依旧压着，但离得近了，能听出语调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为何夜探此地？”
    林晚晚脑子飞速运转。不能承认身份，不能暴露目的。她挣扎着，哑声道：“我……我来找东西！我家的东西以前存在周掌柜这儿！铺子烧了，我来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很拙劣的借口，但她只能赌一把。
    蒙面人眼神微动，手上力道却没松：“找东西？深更半夜，孤身一人，翻墙越瓦？”他目光扫过她沾满灰土的脸和破旧的衣服，又落在她绑在腿上、因挣扎露出半截的小铲子上，“还带着这个？”
    林晚晚语塞。
    蒙面人忽然俯身，另一只手迅速在她怀里一探，摸出了那个油布包。他掂了掂，眼神更沉：“准备得倒齐全。”他松开攥着她脚踝的手，但另一只手仍牢牢按着她的肩膀，将她钉在原地，“说，谁派你来的？南楚？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提到了南楚！他知道谢云舟？
    林晚晚心脏狂跳，面上却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来找东西的苦主！你……你又是谁？官府的人？凭什么抓我？”
    蒙面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很短，带着冷意：“苦主？”他忽然伸手，扯下了她包头的布巾。
    一头乌发散了开来，在月光下映出暗淡的光泽。脸上抹的灶灰被汗水和挣扎蹭掉不少，露出底下苍白却难掩清秀的轮廓。
    蒙面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的讶异变成了更深的探究，甚至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原来是你。”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晚晚浑身冰凉。他认出她了？他认识她？他是谁？！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废墟另一侧，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夜枭啼叫！
    “咕咕——咕——”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蒙面人眼神一凛，立刻转头望向声音来处。按着林晚晚肩膀的手微微松了半分。
    机会！
    林晚晚不知哪来的力气，右腿猛地屈起，用膝盖狠狠顶向蒙面人小腹！同时左手抓起一把碎石子，朝对方脸上扬去！
    蒙面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膝盖，抬手挡开碎石。但这一下终究让他分了神。林晚晚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朝旁边一堆半塌的货架后扑去！
    “站住！”蒙面人低喝，正要追。
    “咕咕——咕咕——”夜枭的叫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急促，而且似乎移动了位置。
    蒙面人脚步猛地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叫声方向，又看了看林晚晚消失的货架后。月光下，他眉头紧锁，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挣扎和权衡。
    最终，他咬了咬牙，竟不再理会林晚晚，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夜枭叫声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废墟阴影中。
    林晚晚趴在货架后，大气不敢出，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她浑身发抖，冷汗已经把里衣浸透。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人是谁？他为什么听到夜枭叫声就放弃了追她？那叫声是信号？是同伙？还是……调虎离山？
    她不敢细想。此地绝不能久留！
    她挣扎着爬起来，脚踝已经肿得老高，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顾不得了，目标还在——那棵槐树！
    借着月光和方才扫描的记忆，她忍着痛，一瘸一拐地绕过货架，朝着槐树的方向摸去。
    槐树就在铺子后墙根不远处，所幸没有被倒塌的墙体完全压住。树干粗壮，树皮在火光中焦黑了一片，但依然挺立。树下是翻倒的碎石和烧焦的杂物。
    东向……三尺……
    林晚晚跪在树下，面朝东方，用手比划着。三尺大约一米。她抽出小铲子，开始挖。土质因为大火和浇水救火变得板结，挖起来很费劲。手掌的伤口碰到粗糙的铲柄，疼得她直吸气。
    挖了约莫半尺深，铲子碰到一个硬物。不是石头。
    她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小心地拨开周围的土。很快，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约莫尺许长、巴掌宽的长方形物体露了出来。
    就是它！
    她心脏狂跳，小心地将油布包挖出。入手沉甸甸的，包裹得极为严密，外面还缠了几道麻绳，打了死结。油布表面沾满泥土，但内里应该完好。
    她来不及细看，迅速将油布包塞进怀里，用外衣掩好。然后将土坑草草填平，尽力恢复原状。
    刚做完这一切，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犬吠，由远及近！
    不好！巡夜的？还是刚才那蒙面人叫来的？
    林晚晚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脚伤，抱着怀里的油布包，连滚带爬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拼命逃离这片死亡废墟。
    回程的路，比来时艰难百倍。
    脚踝肿得像馒头，每踩一步都疼得眼前发黑。怀里的油布包沉甸甸地坠着，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身后远处的犬吠声和人声（或许是错觉）如同追命符，逼得她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在迷宫般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地穿行。
    她不敢走原路，凭着模糊的方向感绕来绕去。有两次差点撞上巡夜的更夫，都险险躲进暗处避过。汗水混着灰土流进眼睛，又涩又痛。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弹幕一片揪心：】
    【主播撑住啊！快到了！】
    【怀里的就是暗账吗？周掌柜用命保下来的！】
    【刚才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感觉他认出主播了！】
    【主播脚伤得好重……看着都疼。】
    【千万别被抓到啊！】
    不知过了多久，当熟悉的、属于王府后巷的那堵高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林晚晚几乎要虚脱过去。
    她瘫在墙角阴影里，大口喘着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怀里的油布包硬硬的硌着胸口，提醒着她此行的代价和收获。
    稍作喘息，她咬着牙，再次攀上那棵老榆树。这一次格外艰难，受伤的脚使不上力，全凭手臂的力量和一股狠劲。指甲劈了，掌心磨得血肉模糊，终于翻过墙头，重重摔在冷院的泥土地上。
    落地瞬间，脚踝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姑娘！”一直守在门后、几乎要急疯了的翠儿扑上来，看见她这副惨状，眼泪刷地流下来，“姑娘您怎么了？伤哪儿了？”
    “关门……闩好……”林晚晚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将怀里的油布包推给翠儿，“藏起来……床底暗格……最底下……”
    翠儿哭着点头，手忙脚乱地照做。
    林晚晚靠着门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在翠儿的搀扶下挪到床边。翠儿打来热水，帮她清洗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又找来干净的布条，小心地包扎肿起的脚踝。
    “姑娘，这到底……”翠儿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泣不成声。
    “拿到了。”林晚晚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锐利，“翠儿，我们可能……有麻烦了，也可能……有机会了。”
    她看着翠儿藏好油布包的方向。那里面，或许是她父亲的清白，是周掌柜的性命，也是一把能刺穿迷雾、也可能引火烧身的双刃剑。
    而那个在废墟中认出她、又莫名放走她的神秘蒙面人……像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刚刚看到一丝微光的未来之上。
    同一时刻，镇北王府外书房。
    萧景珩还未歇下。他站在窗前，听着暗卫的禀报。
    “……属下按王爷吩咐，在周记废墟暗中监视。子时三刻左右，发现林氏女孤身潜入。其目标明确，直奔铺后槐树，似在挖掘何物。属下正欲靠近查看，不料另有潜伏者抢先出手，试图擒拿林氏女。那人身手不俗，属下与其短暂交手，未能拿下。其后有不明信号（夜枭啼叫）响起，那人果断舍弃林氏女，循信号方向离去。属下恐有诈，未敢深追，先行撤离。林氏女随后从槐树下掘出一油布包裹之物，仓皇逃离。属下见她返回王府，未曾惊动。”
    暗卫单膝跪地，语气平稳，但额角有细汗。
    萧景珩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半晌无言。
    林晚晚果然去了。她不仅去了，还准确地找到了东西。是周福留给她的讯息？那个神秘的潜伏者是谁？南楚的人？还是……其他势力？夜枭信号……像是某种江湖或军中用的联络方式。
    最重要的是，东西，她拿到了。那本可能关乎漕粮旧案、甚至牵扯更广的暗账，此刻就在那冷院之中。
    “王爷，”暗卫迟疑道，“那油布包……可要属下……”
    “不必。”萧景珩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东西既然在她手里，就暂且由她保管。加派人手，盯紧冷院，一只苍蝇也不许随意进出。尤其是……谢云舟那边。”
    “是！”
    暗卫退下。萧景珩独自立在书房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他想起暗卫描述中，林晚晚那副狼狈却执拗的模样。翻墙，受伤，被擒，反击，掘物，逃亡……一个深闺女子，哪来这样的胆量和韧性？
    还有那双眼睛——暗卫说，那潜伏的蒙面人扯下她头巾时，眼神有异，似认得她。
    会是谁？
    越来越多的谜团，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而那个叫林晚晚的女人，似乎总是站在藤蔓交织的中心。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京城舆图，目光落在西城周记杂货铺的位置，又移到镇北王府，最后，望向皇宫和……南楚使节馆所在的方向。
    山雨欲来。
    而这场雨，或许将从那间小小的冷院，开始落下第一滴。
    冷院里，林晚晚勉强吃了点东西，在翠儿的帮助下换了身干净里衣，躺了下来。身体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意识渐渐模糊。
    但怀里空落落的感觉（油布包已藏起），和脚踝处一阵阵的抽痛，又让她无法真正入睡。
    蒙面人的眼睛……那种锐利审视、以及最后那一丝了然，反复在她眼前浮现。
    他是谁？
    为什么放了她？
    他知道她拿到东西了吗？
    如果知道，他会怎么做？
    还有谢云舟……纸条上“南楚，危”三个字，像三根冰刺，扎在她心头。谢云舟到底在谋划什么？周掌柜的警告，是指谢云舟要对她不利，还是指南楚要有大动作？
    一个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有怀揣着秘密的沉重，和四面八方可能袭来的危险。
    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将被睡意吞噬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获取关键剧情物品“陈年暗账（未鉴定）”。隐藏任务“历史的碎片”触发。任务要求：解读该物品承载的信息，并做出符合“历史修正”方向的选择。任务奖励：能量+500，解锁【初级鉴定术】，历史修正进度+5%。警告：该物品蕴含较高风险，请谨慎处置。】
    暗账……关键剧情物品……历史修正……
    林晚晚的睡意瞬间消散。
    她终于明白，自己拿到的不只是一本可能洗刷父亲冤屈的账册，更是卷入了一个名为“历史修正”的、更大漩涡的凭证。
    而选择，已经摆在了面前。
    是打开它，直面可能颠覆一切的真相和随之而来的致命风险？
    还是继续藏着它，在未知的恐惧中等待命运的宣判？
    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
    但黎明，终将到来。
    而在黎明之前，她必须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