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刚才的事自己捅了那狐狸一刀的事他看到多少。
    待祈瑞回过头，只见容烬迈着大步朝自己走来，也不知是这家伙哪来的闲心，为什么要在自己身后弄出来五彩斑斓的光，配合他那一身黑，堪比乌鸦。
    与淡粉色空间的流光中形成鲜明对比，步伐行动之间将周围带起细微的涟漪，很快容烬便到了跟前。
    祈瑞刚想开口，脚下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源自这片所处空间地下的震动！
    震动之下，“地面”瞬间虚化，已经让人站不住脚。祈瑞下意识一把抓住身旁容烬的胳膊。掌心之下是丝绸衬衫包裹的坚实的小臂肌肉，以及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
    容烬被他抓住，身形纹丝未动，目光紧紧扫视着骤然剧变的空间，观察着四周的变化。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粉色雾霭如同受惊的蛇群般疯狂窜动，头顶纯白的背景板像是幕布一般出现无数龟裂的黑色纹路，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尊白玉狐雕，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莹润的玉身上出现裂纹，“咔嚓”一声脆响，彻底爆裂开来，化为齑粉般的光尘，消失在空间裂缝中。
    幻象在光影中急速褪色、消散。如同地震般的失重感又一次袭来，祈瑞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抓着容烬的胳膊，几乎要扣掉他一块肉。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失重感骤然消失。
    脚下重新传来真实的的触感，那甜腻到发慌的香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清新的空气。
    祈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骇人的深林景象。
    夜幕低垂，星子稀疏，明明今夜是十六，可一弯冷月明晃晃地挂在天际。
    月光洒下清辉却难以穿透浓密得近乎诡异的树冠。四周是参天的古木，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个人合力抱住，林间藤蔓粗如儿臂，紧紧的缠绕在树枝上，犹如亲密的恋人。
    这里充斥的是绝对的静谧。
    没有虫鸣，没有夜莺的叫声，甚至听不到应有的、属于森林夜晚的任何窸窣声响。唯有一丝丝微风拂过吹动宽大叶片，发出“沙沙”的的摩擦声，更显得这林间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充满了混合了潮湿泥土、腐烂落叶、以及清冷草木的气息，吸入口鼻，带着一股直透心肺的凉意。
    “这是什么地方？”祈瑞嫌弃般连忙松开抓着容烬胳膊的手，脸上浮现出困惑与不易察觉的警惕。
    进入幻境前时是酒店里，这东西哪来的能力能将他们二人穿过人间结界直接瞬移到这异界。这个地方似乎……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有过极其淡薄的印象。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在幽暗光线下形态奇特的植物。
    容烬此时此刻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神情严肃地打量周围环境，他眉头微蹙，眼神格外沉凝。此地灵气比人界要强上万倍，而且异常复杂且浓厚。这里夹杂着无数强弱不一、隐匿极深的生灵气息，绝非寻常山林，更非华城附近任何已知地界。
    他指尖微动，一丝极淡的银色灵力探往深处，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周遭庞大的灵气所吞没，无法辨识前方到底有什么。
    “不知。”容烬言简意赅，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那妖灵力不高本事倒不小，这里已经远离人界，小心点。”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选定一个树木较为稀薄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发出“嘎吱”踩碎的声音，每一步都陷落几分。
    林间光线幽暗，周围存在一些发光的微小虫类提供了有限照明，愈发显得瘆人。
    沉默地走了一段，只有彼此那微不可见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气氛因这陌生的环境和显得有些凝滞。
    “哎，容老师，”祈瑞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不适的安静，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仿佛只是寻常闲聊，“刚才在那妖怪粉咕隆咚的幻境里，你……看到什么了？”他侧过头，看向容烬线条冷硬的侧脸，眼里带着纯粹的好奇，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探究。
    容烬的过去和内心，就像一本被加着多重密码的日记，他私下里偷偷演算过无数次，卦象总是晦暗不明，每次都得吐点血，难得有此可能窥见他的机会。
    容烬脚步未停，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幽深的林木，似乎在回想。几秒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可嘴角却在不易察觉地地方露出一抹玩味：“我看到了……”
    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
    他倏地抬眸，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准确地对上了祈瑞的视线。月光恰好经过，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点难以形容的、近乎促狭的微光。
    他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悠悠将话说完：
    “看到了一只布偶猫，可能是你不要的那只。”
    言罢，不等祈瑞反应，他已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路，抬起脚步，依旧用着原来的速度继续前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似乎只是随口一句无关紧要的调侃。
    祈瑞：“……”
    布偶猫？祈瑞眨眨眼，一时没跟上这跳跃的思路。真假？容烬的幻境里……是一只猫？小白又不是普通的猫怎么可能让他见到？就会是敷衍他。
    祈瑞心里嘀咕，面上却只能扯扯嘴角，含糊地“哦”了一声，按下满腹疑问，跟了上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植被越发奇异。祈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沿途所见吸引。
    那叶片鲜红如血、脉络流淌着金色微光的，是“玉红草”？攀附在巨岩上、形如乌韭却散发清凉异香的，莫非是“萆荔”？还有那圆叶如盖、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光泽的……是“葵”？
    这些只会在灵力充沛且生长环境极其苛刻的生存的上古奇珍在这里似乎随处可见。这究竟是哪里？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越来越清晰，呼之欲出。
    时间在这片漫无边际的深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久到祈瑞已经开始发懒，双腿开始感到沉重，久到祈瑞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翻出那个被长辈提及、自己幼时曾惊鸿一瞥的的名字——
    阙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