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供着暖气，窗户的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夏玉絜伸手在玻璃上摩挲着，画了一张笑脸。但很快，那张笑脸便不见了，只剩一滩水渍。
    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冷风瞬间顺着他的领口灌了进去。他打了一个寒颤。
    “你干嘛，想冻死我啊，快关了。”洛渊清牙床打着颤，说道。
    “冻死你活该，谁让你不穿厚点？”夏玉絜嘴上很欠打的说着，手却很诚实地关上了窗户。
    夏玉絜看着眼前的习题册，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是从他和洛渊清重逢，两人误会解开后，他的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不等他反应过来，教室门口的牌子已经从高二变成了高三。外面的郁郁葱葱的校园也被一片银色所替代。
    “哥，你有没有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夏玉絜突然问了一句。
    “嗯……”洛渊清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好像确实挺快的，这都快要毕业了。”
    “有吗？我觉得好慢啊，啥时候才能等到元旦啊，我的假期！”冯岩的头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抱怨了一句。
    “你想吓死我啊！”夏玉絜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哦吼！”冯岩嚎了一嗓子，缩回了头。
    夏玉絜扒拉着洛渊清，还想说些什么。
    班主任走了进来，“喊什么喊什么？”，他边走边指着教室后面说，“都高三了，有没有一点危机感？”
    “老林，元旦放几天假啊？”冯岩提着声音问了一句。
    这一问，全班都静了下来，一个个的都竖起耳朵等待老林的通知。
    老林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来到讲桌旁，而后又撑着讲桌，叹了一口气，说：“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他推了推眼镜，“刚开完会，由于你们如今已经是高三了，不日就要高考，所以学校决定，元旦高三正常上课。”
    “轰！”教室里瞬间炸了锅，紧接着便是同学们的哀嚎声。
    “还有没有人性了啊，生产队的驴也是需要休息的啊！”其中最为冯岩喊的大声。
    吴苑怼着他的头来了一下，“什么破比喻！”
    “唔……”冯岩委屈地捂着头不再说话了。
    “行了行了，都安静一下。”老林拍了一下桌子，“你们也就辛苦这几个月，高考结束还不是任你们挥霍背书背书。”
    “啊——”众人又一次哀嚎，然后不情不愿地拿出书背了起来。
    而夏玉絜的思绪早就跑没影了。
    元旦啊，那不是我哥的生日到了吗，他叼着一支笔，思索着该送什么礼物好。
    “发啥呆呢？背书！”洛渊清曲指在夏玉絜桌面上敲了敲。
    “哦。”夏玉絜将思绪收了回来，翻开哲学背了起来。
    ***
    天公不作美，晚上下自习时，天空簌簌下起了小雪。
    夏玉絜和洛渊清出来时，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
    “哥，下雪了。”夏玉絜随手在地面上齁了一把雪，“要是能多看几场就好了。”他耷拉着眼皮，看不出是何情绪。
    “这边儿的冬天，一直都有雪，你想看多少场都没问题。”洛渊清也捏了一把雪说。
    “嗯，走吧。”
    夏玉絜作势要揽洛渊清的肩膀，洛渊清没有躲，放任他搭上了，结果，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脖颈传来。
    洛渊清缩了缩脖子，抬手摸了一把脖子，一小疙瘩雪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而他转头时，作祟者已经跑了老远。
    作祟者跑着，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夏玉絜，有种你别跑！”
    两人打着闹着，路灯照着他们，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两人一路打到了小区。
    临走时，夏玉絜看了一眼手机，忽然叫住了洛渊清：“哥，我妈说洛叔叔今晚不回来，叫你去我家吃饭。”
    洛渊清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老爸还真给他发了消息，他摁灭手机，说：“等一下，我去放个书包。”
    三十秒后，洛渊清又背着书包灰溜溜地走到夏玉絜跟前，他挠挠头，不掩尴尬：“忘拿钥匙了，平时都是我爸开。”
    “嗯？你们没设指纹吗？”夏玉絜问。
    “没有，我爸说指纹不太安全，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哦，那行吧，你今晚就住我家吧。”
    到家时，黎月和夏武杰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见他们进来，黎月说：“回来啦，快来吃饭。”
    两人换了鞋，将书包丢在了沙发上，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夏玉絜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搓着手说：“外面可真冷啊，我俩差点横尸街头。”说着，他便要去拿筷子。
    “干什么？”黎月打掉他的手，又瞥了两人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两人打了一路吧？沾了土的雪也拿了吧。”
    洛渊清点点头，“怎么了？”
    “还怎么了，还不给我滚去洗手。”黎月没好气地说着。
    听到这话，夏玉絜已经非常识相地一溜烟跑进卫生间，洛渊清也没敢耽搁，紧随其后，生怕慢一步黎月的巴掌就呼在他头上了。
    所有人正吃着，夏玉絜已经放下了筷子，往后一靠，“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才哪跟哪啊，才吃了几口就饱了？”夏武杰夹了一个鸡翅，嚼了几下，把骨头吐了出来，说：“这也不难吃啊，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啊？”
    “没有，我是真的饱了。”夏玉絜无奈地摊摊手。
    “唉玉小宝，我发现你最近这几个月胃口好像一天比一天小了啊，人好像也瘦了，是不是，清小宝？”黎月说着，打量了一圈夏玉絜，又转头看向洛渊清，“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是不是在偷偷减肥？”
    夏玉絜欲哭无泪，“我是真的饱了啊。”
    “他没减肥，他又不胖，减啥肥。”洛渊清说。
    见洛渊清都这样说了，黎月也没再问。
    吃完饭后，小雪已经变成了大雪。
    夏玉絜站在门口，将院子里的灯打开，只见灯下的雪花下的异常大，也异常美。
    “哥，出来堆雪人！”他朝房子内喊了一声，然后跑进了雪中。
    还没等洛渊清出来，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堆了。
    他完成了雪人的身体，见洛渊清还不出来，想再进去催催，后脑勺就被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
    夏玉絜猛地转头，就见洛渊清手里抛着一颗雪球，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心道不妙，还没来得及躲开，脊背又被打了一下。
    “哥，你不讲武德，居然搞偷袭！”夏玉絜说着，也捏了一把雪，朝洛渊清丢去。
    可雪球被洛渊清不偏不倚的躲开了。夏玉絜不服气，继续扔。
    玩儿了一会儿，夏玉絜先求饶了：“我玩儿不过你，我认输。”
    他蹲在雪地上，喘着粗气，而后又指了指雪人的身体，“头就交给你了。”
    “行。”洛渊清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始堆雪人的脑袋。
    又过了十几分钟，雪人已经堆好了。
    “好了。”洛渊清说。
    闻言，夏玉絜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看向洛渊清。
    洛渊清头上有一些积雪，围巾上也是，他哈着气，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他眨眨眼，将雪花眨掉。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挂着笑，站在雪中，给人一种清冷感。
    夏玉絜愣了许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啥，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真好看。”
    “什么？”洛渊清似是没听清，偏了偏头，侧耳问。
    “嗯咳，我说，你堆的雪人真好看。”夏玉絜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到了雪人身上。
    “哦。”洛渊清点点头，向他招手道：“过来，这么好看，不得拍照记录一下。”
    夏玉絜打开相机，抬脚间，已经拍了洛渊清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洛渊清站在雪人旁边招手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眼里尽是温柔。
    “来吧，用你的拍。”夏玉絜把自己的手机装进口袋，对洛渊清说。
    “嗯。”
    洛渊清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搭在在夏玉絜肩上，比了个耶。
    夏玉絜看着镜头，头微微偏向洛渊清，两只手都比着耶。
    而雪人就在两人的左边静静站着，存在感极小。
    “两人干嘛呢，快进来，这多大的雪啊，别一会儿给感冒了。”黎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好。”洛渊清应了一声，快速按下了拍照键，“走吧。”
    “照片记得发我。”夏玉絜提醒道。
    “知道了。”
    ***
    晚上，两人坐在夏玉絜房间内刷着题。
    刷了一会儿，夏玉絜伸了个懒腰，“哥，你先写吧，我去洗个澡。”
    “嗯。”洛渊清做着题，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十五分钟后，夏玉絜从浴室出来，洛渊清还在刷题。
    夏玉絜也没说话，从柜子拿了一套睡衣，又从底下抽屉里拿了一条新的内裤，一并递给了洛渊清，“给，你也去洗澡吧。”
    “好。”洛渊清接过衣服，起身进了浴室。
    夏玉絜头上顶着毛巾，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然后点开朋友圈，编辑了一条文字。
    “夜很冷，雪人很好看。”
    配图是刚才他和洛渊清的合照。
    随后他退出朋友圈，从相册内找出那张刚才**的洛渊清的照片，设置成了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