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那棵倾倒的金桔旁，用拐杖轻轻拨弄了一下裸露的根系，然后又看了看谢沉包扎着的右手。
    “手怎么了？”他问谢沉，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沉低着头回答：“之前不小心划伤了，使不上力……对不起，老爷子，我赔……”
    “赔？”江老爷子轻轻哼了一声，“你赔得起吗？”
    谢沉默然。
    江老爷子又打量了他几秒，忽然对老吴说：“先把这里收拾了。你，”他指了指司机，“把剩下的货卸完，赶紧走。”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沉身上：“你，跟我进来。”
    老吴和司机都愣住了。司机想说什么，但被江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谢沉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什么情况？江老爷子为什么要单独叫他进去？是看出了什么？还是……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江老爷子身后，走进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主屋内部是典型的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字画条幅，博古架上摆着瓷器古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光线有些暗，所有的窗帘都半拉着。
    江老爷子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东侧的书房。谢沉跟在他身后，手心微微出汗。
    书房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江老爷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他说。
    谢沉依言关上门，转过身。书房很大，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东侧的那面书架尤其高大，正是林秘书提到的那一面。
    窗前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文件。江老爷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双手搭在拐杖上，目光如炬地看着谢沉。
    “坐下。”他指了指书桌前的一张椅子。
    谢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他的右手藏在身侧，左手放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书桌，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江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谢沉浑身一僵：
    “谢沉，你比你父亲聪明，也比他有胆量。”
    谢沉猛地抬头，对上江老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很惊讶？”江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但那笑意里没有任何温度，“从你上车，靠近这栋房子开始，我就知道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眼睛。”
    谢沉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他自以为成功的潜入，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监视之下？那林秘书的计划……江老爷子又知道多少？
    “不用紧张。”江老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语气依旧平稳，“林秘书那点小动作，我也知道。我让他活着，是因为他还有用。而你今天能进来，是因为我允许你进来。”
    谢沉的呼吸微微急促。这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以为要面对的是森严的守卫和艰难的潜入，却没想到是这种近乎摊牌的直面。
    “您……为什么让我进来？”谢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