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一.路余商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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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路余商视角)
    深简言给我打电话那晚,我失眠了整整一宿,我心里万千挂念,那晚的他实在是太反常了。
    我没有见过他哭到几近崩溃的样子…那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那般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我好像还听到他猛烈咳嗽,以及以及…我不敢再往下面想象了。
    那晚的雷声异常的大,我感觉它时刻就要劈下来击碎我的心脏,甚至是捣碎我的灵魂。
    我发了疯一般开了整晚的车,去过了他所有能去的地方,甚至是他曾经那个“家”。
    我觉得这次我可能是真的要把他弄丢了,找不回来的那种。
    在我无休止打探深简言下落的第三天,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他说他是深简言的委托人,他有东西要给我。
    听到深简言三个字我就坐不住了,我已经不管不顾自己周身狼狈,约了那个人见面。
    我想,那个人一定知道深简言在哪。
    “你好,我是他爱人。”我见他委托人第一面,就以他爱人自称。
    但我不知道的是,曾经有那么个人,连在别人面前说他是我爱人的底气都没有。
    委托人扫了我一眼,表情看上去有些许冷漠,可能只是我觉得,毕竟一个陌生人没必要对我抱有敌意。
    “深先生没跟我说过他有爱人。”
    我不想跟他纠结这些没什么用的话题,直接挑明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深简言在哪?”
    “知道。”男人一脸平静的看着有些急切的我开口。
    我刚想再询问他深简言的下落,他却半垂着眼推了个盒子在我面前“他在这里。”
    我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小方盒,一脸不可置信,我以为是我听错了,而且深简言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藏在小盒子里,不可能的。
    “你刚刚说…他在哪里?”
    “盒子里,他的骨灰。”男人再次冷静的说出这句话。
    我勃然大怒,没有一丝理智的拽着那个男人的前襟吼道:“你**乱讲什么!深简言前天还给我打电话,他好的很!”
    “你是什么狗屁委托人,别**耽误我时间!”我被面前这个男人气到牙床颤抖。
    那个男冷静的不像话,一把甩开我抓着他衣襟的手,随后理了理衣服。
    “是,三天前他是给你打了电话,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死在了打电话的那晚?”
    我怒不可彻的看着面前胡说八道的人,张口便是怒斥“你就是个疯子,别想着挑拨我和深简言之间的感情,你不配!”
    “我只是委托人,我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跟你讲是给深先生面子,你最好也尊重他也尊重我。”
    听着这番话,我当即栽坐在凳子上,脑子里像脱了铁轨的列车,毫无章序的落入了深渊之中,我仍无法相信面前这个委托人说的话。
    “深先生本意是在死后让我销毁他所有的遗物,与病痛抗衡的前一周他改了主意,他让我把这些都交到你手中,他说不想走的太决绝。”
    那个男人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不大,装不了太多什么东西。
    听到病痛两个字,我突然就想起了深简言咳嗽呕吐的模样,但我不敢确认。
    “什么病痛?!”我当即反问。
    “肺癌”委托人丢出来两个字。
    这两个字当头砸了下来,直抵我的心头,我感觉一整个心脏都被揪住了,疼痛难耐,快要被撕裂了一般。
    “你别**的给我胡编乱造!深简言是医生,他怎么会让自己得那种病?!”我疯了一般推开他放在桌上的盒子。
    盒子重重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洒了出来。
    一个老旧的手机,以及零七八碎飘了一地的电影票,还有一个非金属制的戒指,还有…还有他曾经送我的手链。
    我立慌乱的拾起了一地的杂碎,用力擦了擦被我甩出去摔的碎了屏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强塞给他的,我一直记得,而且印象里的深简言从来没换过手机,只是修。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长久保存的,所以我不想换手机,这样有些东西就能存的更久了。”
    这是深简言曾经说过的话。
    我看着被我攥的有些皱的电影票,上面每一张都是同一个影片,我也记得,这是我曾经带他看的第一个电影。
    “你去吧,我没空。”
    “一个电影有什么好看的,家里不是有电视吗,电视上也可以看。”
    “我每天那么忙,没有时间陪你去。”
    ……
    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涌了上来,如针一般,全都戳在了我心头最硬的那块地方,疼的撕心裂肺。
    我没想到这九年他一个人看了这么多次,而且每次都是他一个人。
    看到这些,我觉得我是真的该死,对他太过于刻薄了。
    “路先生,这是深先生生前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全都给你了。”委托人起身朝我鞠了个躬“那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不打扰了。”
    委托人转交完遗物不留一丝怜意,便匆匆离开了。
    我本是怀着满心希望过来的,但那个自称深简言委托人的男人,给我浇了一盆冰水,这盆冰水痛的我骨头都要巨裂了,寒意涌入了四肢百骸。
    哪怕现在看着深简言留下的这些铁证一般的东西,我还是不敢去相信他离开的事实。
    我为了求证什么似的,开着车直通医院。
    当内科主任把路余商那张检查报告单递给我的时候,我整张脸都煞白了,我看着单面上堆砌在一起的字,心如刀绞。
    我宁愿看不懂汉字,也不愿意承认深简言得了癌症的事实。
    “当时就没有一点…救治的可能吗?”我紧紧的攥着检查单,面如死灰的看着内科主任。
    “求生意愿不强,有也救治不了。”内科主任摇了摇头又道:“我不是没有劝过他,他性子犟,走的决绝。”
    求生意愿不强…他怎么会求生意愿不强?他那么好强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带着积压许久的不甘和悔恨。
    当我从医生口中得知深简言患上肺癌的直接原因是二手烟吸入过度的时候,我恨不能当下就直接下地狱。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我看着检查单一幕幕回想我们的过往曾经,我想起了我所有那些对他漠不关心的日子,也想起了我们那几年有多么相爱的样子。
    我太残忍了,就如同深简言说的,我不经过他的允许闯入他的世界,强硬的给他点上一盏灯,且在他最需要这盏灯的时候,我狠心的把它掐了。
    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一个人一间冰冷的房,度过了他生命里最难捱的时期。
    那晚他打电话的时候该有多无助…我非但没有一丝暖意与安慰,还踩在他的伤口上趾高气扬,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境,我恨不能把自己杀了给他献祭。
    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它已经走了,不留任何余地。
    我后悔了,我没办法弥补。
    老天都在刻意跟我开玩笑,那个装着满是回忆的手机被我的莽撞摔坏了,本来撑了这么多年的手机就脆弱的不堪触碰,我却还将它毁于一旦。
    我跑遍了整个余城,都没能找到一个能修这个手机的能人。
    长久存着的东西破坏掉了,那就永远没办法复刻了。
    一些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都能把我打入地狱,当我亲口听到我妈承认深简言没有收她一分一毫的时候,我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这种直击灵魂的伤痛能让他记上一辈子吧。。。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用着一文不值的泪水去忏悔。
    我恨得肺癌的不是我,我恨痛的不是我,我恨被冤枉受委屈的不是我。
    我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总是做着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
    比如,包下整个电影院,一个人坐在那里反反复复的看着同一部影片,眼泪婆娑。
    又比如强制性让自己接触小动物脱敏,即便每次都以重度过敏症被送去医院,我还是没有放弃过。
    亦或是抽了两年戒不掉的烟,不到一天就戒掉了。
    我的行为举止已经不再像一个正常人,甚至连做饭的时候都会多放盐或是少放味精,我不是喜欢吃这些,我只是想找回当初那个人的味道。
    欠他的太多了,已经偿还不清了。
    我买下了他曾经租的房子,为他续命,为他善终。
    当我再次吃着咸涩的饭菜时,泪水还是止不住落入了滚烫的汤水里。
    “深简言,我想这辈子我还是永远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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