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带来的硝烟与玫瑰混合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沈烬胸膛剧烈起伏，手臂肌肉因刚才的爆发性力量而紧绷，微微颤抖。怀里的人软得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丝袍传递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也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脆弱依赖。
    萧砚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卸在他臂弯里，头无力地枕着他肩窝，湿透的黑发黏在颈侧，后颈腺体处那新鲜而深刻的齿痕清晰可见，渗着细小的血珠，在昏暗的玄关灯光下触目惊心。
    属于Alpha的本能还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催促着更深的占有。
    沈烬强行压下那股躁动，手臂僵硬地环着怀里的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怎么样？”问完又觉得多余，那浓烈信息素风暴后的平静与对方此刻彻底脱力的状态已经说明一切。
    萧砚在他怀里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摇头，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过了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掀起眼帘。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迷离失焦，眼尾染着浓重的绯红，像是被彻底揉碎了的花瓣。
    他没有看沈烬，目光涣散地落在虚空某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疲惫，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点如释重负的微弱笑意：还好，比刚才舒服多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滑动，“沈烬，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他微微侧了侧头，温顺地将脸颊更贴近沈烬颈侧滚烫的皮肤，一个全然依赖的姿态。
    沈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颈侧传来的柔软触感带着灼人的温度，混合着对方身上此刻完全属于他的交融着硝烟气息的玫瑰冷香，像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强行构筑的冰冷壁垒。
    一种极其陌生的，混杂着保护欲与绝对占有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沉重而滚烫。
    “为什么是我？”
    沈烬的声音低沉沙哑，绷紧的下颌线暴露着内心的挣扎。
    这问题突兀地砸出来，带着他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混乱，混乱于萧砚的身份，混乱于这失控的局面，更混乱于自己内心深处那点因标记而野蛮滋生不受控的归属感。他需要一个理由，哪怕只是一个能暂时安抚这混乱的借口。
    萧砚在他怀里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奇异的满足。
    他终于抬起眼，水汽氤氲的眸子努力地对上沈烬深邃而混乱的眼睛。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的清澈见底或深不可测，而是一种被生理反应彻底冲刷后近乎纯净的坦诚与依赖。额角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在汗湿的鬓角旁，显出一种脆弱的真实。
    “一直是你啊。”萧砚的声音很轻，像梦呓，又像一句理所当然的陈述。
    他微微仰起脸，主动迎向沈烬审视的目光，眼底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一种被标记后的Omega对给予他归属感的Alpha最本能的，全然的信赖。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只有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能让我，安心。”最后一个字轻得像叹息，融化在两人紧贴的呼吸间。
    “安心”这个词，像一枚精准的楔子，狠狠钉进了沈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他见过萧砚在宴会厅里周旋的从容，在顶层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冰冷，在仓库里被母亲逼至绝境的愤怒，甚至是被林晟压在石桌上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
    但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样，卸下所有伪装，如此脆弱，如此……真实。
    而这种真实，是因他而起的，是因他注入的信息素而获得的平静。一种沉重的，名为“责任”的东西，混合着Alpha对专属Omega天然的保护欲，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沈烬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环抱着萧砚的手臂，那钢铁般坚硬的肌肉线条，在无声的挣扎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
    不再是仅凭本能的禁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回应力道，将怀中滚烫而虚软的身体更紧地拥住。动作有些僵硬，却无比清晰，仿佛在确认，也仿佛在宣告。这是他造成的局面，这是他的Omega。
    这个无声的回抱，让萧砚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微光。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承受不住这迟来的回应，又像是终于等到了某种期待已久的确认。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沈烬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混合着血腥硝烟与强大Alpha气息的，此刻唯一能给予他安全感的味道。
    沈烬抱着他，脚步有些滞重地穿过空旷奢华的客厅，怀中的重量轻得惊人，这感觉更加强烈地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标记了萧砚。
    一个顶级豪门的Omega，一个心思深不可测的野心家，此刻毫无保留地依赖着他，将最脆弱的后颈展露在他留下的齿痕之下。
    推开主卧厚重的房门，浓郁的玫瑰冷香混合着沈烬留下的硝烟气息扑面而来，形成一种全新的奇异的归属感空间。
    沈烬小心翼翼地将萧砚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中央。丝质睡袍的腰带早已松散，领口滑落，露出大片泛着**红晕的**和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残留着沈烬失控时留下的几点浅淡红痕。
    沈烬的目光扫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迅速别开眼，动作有些粗鲁地扯过一旁的丝绒薄被，将他从肩膀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住，只露出一张依旧泛着潮红，汗湿发丝黏在额角的脸。
    “你休息。”沈烬的声音依旧低沉紧绷，带着命令式的生硬，转身就要离开这充斥着对方气息不断撩拨他Alpha本能的空间，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沈烬！”一声带着慌乱的轻唤自身后响起。
    沈烬脚步猛地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萧砚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揪住了沈烬衬衣的下摆。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挽留。沈烬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可以不走吗？”萧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脆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艰难挤出，透着一股被标记后Omega对Alpha气息的天然渴求与依赖，“陪陪我，就一会儿，行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斟酌措辞，声音放得更低更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隔壁的客房，是干净的，一会儿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他抬起眼，水汽迷蒙的眸子望向沈烬僵硬的背影，里面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褪去后残存的湿润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我只是，想在睡着之前…”他吸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房间里有你的味道。”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说完萧砚缓缓松开了力道，滑落在丝绒被面上。
    他闭上眼，侧过脸，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只留下一个脆弱而顺从的侧影，仿佛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压抑的轻颤。
    那句“有你的味道”，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烬混乱的心湖里激起剧烈的涟漪。
    Alpha的本能被这**裸的依赖和渴求狠狠撩拨，占有欲和保护欲疯狂叫嚣，紧握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松开又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走回床边。
    他没有坐下，也没有离开，就那样沉默地矗立在床头，高大的身影在萧砚身上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目光沉沉地落在萧砚身上，看着他因疲惫而逐渐陷入沉睡。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萧砚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均匀，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褪去了一些，只剩下一种失血般的苍白。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额角那道疤痕在柔和的睡眠光线下，显出一种近乎易碎的平静。
    沈烬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着对方平稳的呼吸而稍稍松弛。他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准备离开。临走前，他下意识地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谨慎和笨拙，伸手想去掖好萧砚颈侧微微掀开的被角。
    就在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柔软丝绒被的边缘，沉睡中的人仿佛被这细微的气流扰动，无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
    带着柔软触感的脸颊，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轻轻地蹭过了沈烬伸出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电流，猛地从手背窜上沈烬的脊椎，直抵大脑。
    柔软，温热，带着睡梦中毫无防备的依赖。这完全无意识的接触，比任何刻意的亲近都更直击灵魂。
    沈烬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动作彻底僵在半空。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细腻温软的触感，以及对方皮肤上淡淡的混合着他信息素的玫瑰冷香。
    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念头，算计，利用，道德枷锁，在这一刻，被这无意识带着全息依赖的触碰，瞬间冲散蒸发。
    一种前所未有的更清晰的认知，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思绪中轰然炸开，瞬间照亮了所有迷雾。
    这是他的Omega。
    被他标记，因他的信息素而获得平静，在睡梦中无意识寻求他气息的，他的Omega。
    一种沉重到近乎窒息的归属感和随之而来的，不容推卸的责任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沈烬彻底淹没。他不再是萧砚的保镖，不再是棋盘上被操控的棋子。
    他是沈烬，一个Alpha，而床上这个脆弱易碎却心思深沉的人，是打上了他烙印的，属于他的Omega。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目光沉沉地落在萧砚沉睡的侧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挣扎后的疲惫，有认命般的沉重。
    沈烬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安然沉睡的人，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门外。步伐依旧沉稳有力，却带上了一种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如同磐石落定般的决然。
    厚重的卧室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沈烬没有开灯，靠在阳台门，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冷硬深邃的侧脸轮廓。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心底那清晰无比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