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28碎裂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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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框住铅灰色的天空,雨意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萧母半个小时前来的电话,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萧砚停下手下一切工作与活动等她到,语气不善,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接完电话的萧砚无所谓的耸耸肩,和沈烬开着玩笑,“看来母亲又在外面受委屈,要来泄泄火了。”
沈烬立在门边,背脊绷得像一块钢板,目光却穿透玻璃,落在虚无处。袖口上那几点陈有才干涸发暗的血迹,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尖锐,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躁,狠狠凿穿了走廊的寂静。沈烬肌肉瞬间绷紧,本能地侧身,将门挡在身后半步。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萧母裹挟着一身昂贵的香水和戾气闯了进来。
她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了几缕,贴在汗湿的鬓角,保养得宜的脸因极致的愤怒扭曲着,昂贵的套装领口被扯得有些歪斜,哪里还有半分贵妇的从容体面。
“滚出去!”萧母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在沈烬身上,声音因拔高而尖利破音,“都给我滚出去!我和我儿子谈家事,轮得到你们这些下贱东西听?”
助理和秘书在她身后噤若寒蝉,慌忙低头退了出去。沈烬没动,脚跟如同焊死在地板上。萧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剜过来,那眼神像要活撕了他:“聋了吗?让你滚!这里没你这条看门狗站的地方!”
沈烬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越过萧母疯狂颤抖的肩膀,投向办公室里那个依旧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身影。萧砚正微微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昂贵的钢笔,指尖在光洁的笔身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门口这场风暴与他无关。他似乎察觉到了沈烬的目光,极轻微地抬了下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示意,没有命令。
他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萧砚,也不再看状若疯魔的萧母,僵硬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外。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视野,却没能完全隔绝声音。
门锁搭扣最后一丝微响落定的瞬间,门板内侧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击,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门上,紧接着是萧母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玻璃被生生刮擦,尖利地穿透了顶楼顶级的隔音层,隐隐约约地钻入沈烬的耳膜:
“我生你养你!给你锦衣玉食!把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现在翅膀硬了敢顶撞我?!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沈烬的脚步钉在门外冰冷的走廊里,浑身僵硬。他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和萧母失控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咆哮。
门内。
昂贵的骨瓷茶杯在萧砚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片飞溅开来,有几滴溅落在他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鞋尖上,留下几块深色的湿痕。
萧砚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动作从容不迫。他走到角落的嵌入式吧台边,拿起一只干净的水晶杯,注入温度适宜的纯净水。
他端着那杯水,走到巨大的沙发旁。萧母正跌坐在沙发里,胸口剧烈起伏,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被自己抓得皱成一团,精心修饰过的指甲边缘劈裂了也浑然不觉。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凶狠又狼狈地瞪着萧砚,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被忤逆后疯狂的恨意。
萧砚微微俯身,将那杯水轻轻放在萧母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水面平稳,没有一丝涟漪。他的动作优雅依旧,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礼仪。做完这一切,他才在萧母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他抬起眼,平静地迎向母亲那双燃烧着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眼睛,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近乎温顺的浅笑。
“母亲,您累了。喝点水,缓一缓。”他的声音清冽温和,像山涧流过玉石,与这满室狼藉格格不入。
萧母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要把他脸上那层平静的面具生生撕下来。她猛地抓起面前的水杯,不是喝,而是作势要再次狠狠砸出去。
萧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扬起的手上,没有躲闪,也没有丝毫惧意,只是那眼底深处,掠过极冷的了然。
萧母的手臂在空中僵持了两秒,最终,那杯水被她重重地掼回茶几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水花溅出杯沿,打湿了光滑的玻璃台面。
“你知道我今天回老宅被人怎么议论吗?说我教子无方,因为你的事林家和萧家彻底翻脸了!多少合作停了,给萧家带来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萧母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看我们萧家的笑话!你父亲装聋作哑,老宅那些老东西天天明嘲暗讽!这窟窿,必须立刻给我补上!”
她喘了口气,身体前倾,目光紧紧锁住萧砚,带着一种偏执的掌控欲:“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准备。名单我已经筛过,都是家世相当能力出众的Alpha。王家的,李家的,还有周家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你必须给我挑一个!好好相处,培养感情!年底前,我要看到订婚的消息!”
萧砚安静地听着,脸上的温顺浅笑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未曾改变一分。直到萧母的命令砸完,他才微微歪了下头,额角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声音依旧温和悦耳:“母亲,正常的社交应酬,我会出席。您安排的见面,我也可以去。”他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萧母,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温和,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但联姻,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萧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萧砚,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你凭什么说不可能?!萧砚,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你自己的事!它是萧家的事!是你父亲的事!更是我的事!一个Omega的价值就是联姻懂吗?!”
她来回踱了两步,昂贵的高跟鞋踩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猛地又扑到萧砚面前,双手狠狠拍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前倾,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上萧砚平静无波的面容,浑浊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香水味喷在他脸上: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听话?是不是因为外面那个下贱的Alpha?!”萧母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砚,如同毒蛇锁定猎物,“是不是沈烬?!是不是那个肮脏东西给你灌了迷魂汤?!他带坏了你!他让你变得这么不知好歹,这么忘恩负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开除他!立刻!马上!现在就让他给我滚蛋!滚出萧氏!滚得远远的!我绝不允许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再靠近你一步!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母亲。”
两个字,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轻。
却像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骤然出鞘,带着森然的冷意,精准地斩断了萧母疯狂的咆哮。
萧母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萧砚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层温顺无害,仿佛永远纯净的面具,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剥落。他依旧坐在那里,姿势都没变,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眸子,此刻沉静得可怕,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萧母从未见过的冰冷暗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的唇角不再是温顺的伪装,而是讥诮,他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掌控了他人生二十多年的女人,看着她精心维持的贵妇形象彻底崩塌,看着她眼底因失控而流露出的恐惧和茫然。
“您累了。”萧砚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冰冷的空气里,“情绪太过激动,对身体不好。”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萧母肩上滑落的昂贵丝巾,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按下了沙发扶手上的内线通讯键。
“赵秘书,”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去,平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进来,送夫人回老宅休息。她需要静养。”
说完,他不再看僵立在面前,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的萧母一眼,身体向后靠进沙发深处,姿态是彻底的疏离与冷漠。他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份未拆封的财经杂志,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萧母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赵秘书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员迅速进来,姿态恭敬却强硬:“夫人,车已经备好了,请。”
萧母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着那个陷在沙发里仿佛与世隔绝般翻看杂志的儿子,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比刚才的暴怒更让她感到恐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被赵秘书“搀扶”着,离开了这个让她彻底颜面扫地的地方。
厚重的门再次合拢,隔绝了所有喧嚣。办公室里只剩下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作者闲话:
哈哈每次过渡章都写的我龇牙咧嘴的qwq真的很苦恼怎么写一个自然流畅的过渡章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