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的钢笔尖在审计报告的末页顿了顿，然后再签名栏快速签下姓名。他抬眼时，江承远正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白大褂下摆被风吹起微微上扬。
    “怎么样？”江承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越过江栖迟的肩膀，落在了操作在尽头那盆绿萝上。
    “数据指标都达到上市标准，我会尽快安排上市事宜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江栖迟迅速合上审计报告，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小画家今天没有来真是可惜了，我还专门让人从实验基地拿来了好几个漂亮样本呢。”江承远叹了口气，佯装可惜。
    “他今天有选修课，所以没有时间来，等以后有机会我在约他过来。”江栖迟随便找了理由搪塞过去，话语中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自己与凛冬之间的距离。他不知道江承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江承远定是觉得他与凛冬关系好，想要借他之手，做一些可能对凛冬不利的事情。
    “这样啊，没事，他什么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江承远没有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那叔叔，公司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好。”
    江栖迟脚步匆匆地离开实验室，玻璃门在身后轻阖的瞬间，江承远脸上原本和熙的笑意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阴暗。他嘴角缓缓勾起，牵出一抹带着寒意的弧度，眼底的温度早已悄然冻结。
    ——
    昨天与凛冬吃完饭回家时，江栖迟便敏锐地察觉到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而江承远近日频繁向他问起凛冬的事情，让他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如藤蔓般悄然滋长，总也无法平息。
    江栖迟靠在江氏董事长办公室的椅背上，眉头紧蹙，盯着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失了神。手机上显示的聊天记录的最新一条是凛冬发来的新作品，是美术系大楼下那棵梧桐树，树枝上长出的嫩芽象征着春日的到来。
    江栖迟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此刻糟糕的心情，片刻后，拿起手机输入了“很好看，刚刚长出嫩芽的梧桐树也别有一番风味。”，然后点击了发送。
    聊天界面很快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很快新的消息弹出。
    “是啊！原本正在发呆，突然看到楼下的梧桐树，阳光洒在树枝上，连刚长出的嫩芽也好像发着金光，就画下来了。”对方发来的明明是文字，可江栖迟好像可以透过文字看到对方灿烂明媚的笑容。
    “嗯，我一会儿有个会议，下课之后，我接你回家。”
    “嗯，好！”
    得到对方的回复后，江栖迟才关上手机，着手自己的工作。
    ——
    接下来的几天，江栖迟的手机总是会弹出江承远的消息，那些看似寻常的问候里，十条里有八条绕不开凛冬。要么是“那个小画家最近在忙什么？”，要么问“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字里行间的刻意让江栖迟愈发警惕，每次都找些“他最近课业比较多”“我公司有些事情走不开”之类的借口含糊回绝，指尖划过屏幕时总带着一丝莫名的紧绷。
    可江栖迟没料到，江承远竟会直接找上门来。那天午后阳光正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江承远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新型抑制剂研究报告，径直走到会客沙发旁坐下，将报告在膝头轻轻拍了拍：“上市需要的抑制剂研究报告与合格检验的文件，我让人重新整理出来了，看小江总最近比较忙，就亲自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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