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萧烬从昭狱的草堆上醒来，牢门一响，穿着飞鱼服的人又一次走了进来。
    “皇上有旨，罪臣萧烬，原本罪无可恕，但皇上慈悲为怀，免其一死，萧烬永久囚禁于皇家祖陵，非死不得出门。”
    还好，还能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罪臣还不谢恩？”那双绣着飞鱼纹的靴子狠狠地踹在萧烬的肩上。
    刚刚的一脚差点儿让萧烬吐血，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烬只能硬撑着轻轻说了一句：“罪臣谢主隆恩”，便又一次昏死过去。
    三日之后，一辆囚车缓缓朝着祖陵出发，萧烬穿着一件单薄的囚服，缩在囚车里，嘴唇冻得青紫，身上的伤已经结痂，血迹已经彻底凝在了囚服上，因为伤势没有及时处理，萧烬的很多伤口都已经流出了脓水，只有那种狼一般的眼神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萧烬低着头，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而这个时候几个缩在暖和的马车里喝酒的差役聊天的声音传来。
    “谢小将军真是满门忠烈，当街鞭打罪臣之子，真是可怜，不过对付叛贼就该这样。”
    “听说他们镇北王府全族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私**了！”
    “是啊！怀抱的孩子都没放过，这小子命硬啊！可怎么说也是个野种。”
    野种！
    确实！萧烬是萧衍和一位**春风一度的产物，虽然被认回了王府，但是始终不承认他姓萧，只是直呼他“烬儿”。
    萧衍总是告诉他，男子汉就要镇守边境，确保边境不失，虽然不能直说他是萧家男儿，但是在萧衍的心里，萧烬也是他的儿子。
    城破前夕，萧衍出门之前，看了萧烬一眼，本来以为日后还会相见，没想到等他再回到王府，面对是一堆废墟和亲人们的尸体，自己也背上了不白之冤。
    囚车走了半个白天才来到祖陵，前五代的皇族全部都葬在这里，后几代只是有几位不受宠的嫔妃葬在这里，看守是一个姓黄的老太监，满脸横肉、眼神阴鸷。
    黄太监盯着萧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唉！又是个送死的人！规矩懂吗？”
    萧烬摇摇头。
    黄太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皇陵苦寒，这里的吃穿用度都需要你自己挣，你会些什么？”
    萧烬愣了一下，想了半天，吐出两个字：“识字！”
    黄太监眼中的不屑更甚：“这荒山野岭的，识字顶个屁用啊！”
    “那就是你的住处，每天要认真清理墓园，若有差池，别怪我不客气。”黄太监指了指山顶上的破庙，又拽了拽手里的鞭子，好让萧烬知道自己的厉害。
    随后，黄太监把一身破旧的单衣和一块石块一样硬的饼子甩在地上，冷冷地一句：“拿着这些！滚吧！对了，每月初一，飞鱼卫会来巡视，你给我老实点儿，别想逃跑。”
    萧烬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晃晃悠悠地朝着破庙走了过去。
    从这天开始，萧烬便掉进了地狱，每天负担着一切苦活儿，饭食和衣服还会被黄太监克扣，稍微慢一点儿就是一顿毒打，更别说治伤了。
    终于有一天，因为伤势没有及时治疗，萧烬在清扫一位嫔妃的坟墓的时候，终于因为伤势引发的高烧而倒下。
    在昏昏沉沉的梦里，他又一次看到了举着鞭子、踩着自己的谢程，耳边还是那句“叛国者，当诛！”
    叛国！这件事父亲根本没有教过他！父亲不可能叛国，绝对不可能！
    “我父……无罪！我……无罪！”萧烬在昏睡中喃喃自语。
    随后他好像看到了家人们被一个个杀害，忍不住惨叫一声，瞬间从昏睡醒来。
    恍惚间，萧烬看到床前站着左腿有些跛的老人，大概六十多岁，须发皆白，但是眼神十分锐利。
    萧烬吓了一跳，身体轻轻地缩了缩，气若游丝地问：“你，你是谁？”
    “总算醒了，我叫楚十三，你可以叫我楚先生。”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
    萧烬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楚先生却丢过来一个油纸包，萧烬轻轻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香味**至极。
    但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萧烬非常多疑，萧烬拿着包子，迟迟不肯咬一口。
    楚先生好像明白了萧烬的疑惑，咳了一声，淡淡地说：“吃吧！没毒的！”
    这个人救了他，应该也不会害他吧！萧烬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口包子，随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热饭。
    楚先生坐在他身边，不停地递水给他，生怕他噎到。
    “慢点儿吃！饿死鬼托生似的。”虽然声音仍然冰冷冷的，但是里面带着一丝暖意。
    萧烬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吃完之后，还不忘把手指上的油舔干净，他抹了抹嘴，很礼貌地说：“谢谢！”
    “不客气，救你一命，我也积德。你是萧衍的儿子？”楚先生突然提起了萧烬父亲的名字。
    萧烬吓了一跳，全身一僵。
    楚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你父亲曾经救过我的命。照顾你也是为了报他的恩。我问你，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为自己报仇？想不想洗刷你父亲的冤屈？”
    “我想！”萧烬毫不犹豫地说，“您能帮我吗？”
    “我可以教你杀人的方法，但是能不能报仇，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让我教你吗？”楚先生声若洪钟，锐利的眼神紧盯萧烬不放。
    萧烬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决，他艰难地把身体撑起来，跪在床上，对楚先生施了拜师礼。
    “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只有报仇一个念头能让我坚持活下去，请先生教我报仇之法。”萧烬的眼神异常执着。
    楚先生笑了笑：“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子，不过你的身体实在太差。过一会儿，我给你疗伤，治好了你，我就开始教你杀人。”
    吃过了热饭之后，一股热流涌入了萧烬的身体，似乎连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就在这个时候，萧烬突然发现，楚先生的衣角里面不小心露出了半块十分眼熟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