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云涌探究深 第6章洚归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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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习习吹着屋檐下的灯笼来回晃动,更使一旁的纯狐司恬冻的打了个寒颤,在解决完猫妖一事后萧栎墨转头看了一眼薛潇决,薛潇决颤颤巍巍的上前来将钎奉袋递给萧栎墨:“道长,给。”
萧栎墨面不改色,“打开。”
薛潇决只觉今日出门未看黄历,竟遇上这茬,自认倒霉的将收服的鬼魂放出来后,又畏畏缩缩的退回了原地。
女鬼看着眼前的三人,淡漠的藐视一眼。在撞上傅淮仲的视线时,又恢复笑脸模样。
纯狐司恬瞧着这女鬼翻脸如翻书之模样,只惊叹是痴情之人,十年如一日般的只喜爱这一张脸,这世间倒也有如此纯情之鬼。
萧栎墨见女鬼直勾勾的盯着傅淮仲盯得出神,便轻咳一声,“说吧,你为何缠着傅公子。”
女鬼娇柔妩媚的从地上站起,用手轻轻拨弄着身上的轻薄衣袖,柔声道:“我与怀郎乃是今世姻缘,拜过天地,写过婚书的,我们已是夫妻,何来的纠缠。”
一听此话,傅淮仲立马反驳,“我何时与你成亲过!你莫要在此诬陷与我。”
此事非同小可,傅家公子出生世家尚在世却与鬼结亲,听起来都极为荒谬。如若事实真如女鬼所言,那便是阴婚,行此事之人也十分恶毒。
萧栎墨稳了稳性子,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姑娘,婚书可在?可否能将此婚书给在下看一眼?”
女鬼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萧栎墨,她生怕其中有诈,并不想将此书拿出。
傅淮仲瞧着女鬼如此警惕便想个法子将婚书骗过来,他倒有些好奇这女鬼会拿出一个什么样子的婚书,便道:“我也想看看,如何?”
听到傅淮仲也想看,女鬼这才从怀中将婚书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将其递出,在傅淮仲抢过婚书转头递给萧栎墨时,女鬼瞬间恼怒,她伸出鬼爪在即将抓到萧栎墨时,一直站在身后的薛潇决上前用符纸逼着女鬼节节后退。
在接过因岁月之痕磨损至褪色的婚书时,萧栎墨心中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也紧接着闪现出无数个画面,都是关于前世此女鬼与傅淮仲的种种过往。
从相识到分离再到被杀的全过程都在萧栎墨的脑海中乍现。他稍稍的往后退了一步,慢幅度的转头看向傅淮仲。刹那间,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傅淮仲而是一位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他缓缓的展开婚书,上面的几行大字无不在提醒着萧栎墨方才所看到的一切。
「喜今缔约,嘉礼初成,日月为盟,天地为鉴。此盟誓愿与,生死相依,琴瑟和鸣,生养为祚,昌荣家门,相守一生。」
此婚书末尾处明晃晃的两个名字极为扎眼。
--傅氏公子傅怀--兰氏千金兰璃
“傅怀。。。。。”萧栎墨低声念着末尾处的名字,“傅公子家中可有叫傅怀的?”
傅淮仲思索许久,“傅家祖上没有叫傅怀的,莫不是这女鬼找错人了?”
薛潇决凑上前来,打趣道:“这怕不是你的前世吧。”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到女鬼身上。
萧栎墨将婚书合上递给女鬼,“说说吧,你与傅公子的事。”
一阵阴风恰时吹过,将婚书吹着翻起,片片红纸划过她的脸颊,穿过她的发丝落于她身后。此风吹起了被岁月尘封的纸书,也一同将她的思绪吹回了前世。。。。。
——
前尘后世,与之媲美,乃兰相之后。
前世兰氏乃是宰相世家,对于武将出身的傅氏来说,那可谓是权力滔天,深受百姓爱戴。不仅如此兰相还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人,行于慈善之事外也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就连皇帝也要让兰氏三分。当时的兰氏与傅氏乃世仇,从祖辈便一直斗争到此。
傅氏虽域外杀敌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也仍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罢了,又何时比得上相府。
玄元年间,第十七个年头。
因傅氏嫡长子向兰氏嫡女提亲,从此便破了家族世仇。。。
兰璃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玉簪,道:“这是怀郎送我的定情信物。在我十七岁那年,阿姐嫁给了傅府嫡长子傅珩,他是陛下亲封的驻守边关的大将军,骁勇善战,英姿飒爽。他虽在外是个暴躁将军,在府中却是个爱妻如命的糙汉子。”
“我们兰氏与傅氏乃是世仇,我本就对傅氏有所偏见,我阿姐嫁与傅将军时我便担心阿姐会受欺负,阻拦过此婚事,当阿姐迈进傅府时我便觉得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想到这,兰璃嘴角上扬,似是在笑:“后来阿姐与傅珩十分恩爱,我们兰氏担忧之心便也消失了,自此我便觉得傅府之人皆为好人。三年后,傅珩领旨域外杀敌却不想丧命于此。”
“阿姐知晓后伤心欲绝不久便病倒了,朝廷中有人趁此落井下石,傅府便就此家道中落,当时我父亲三次上朝为其脱罪却也无济于事,我阿姐惨遭怨恨不久便病逝了,我们将阿姐的孩子带回府上才算躲过一劫。”
兰璃轻叹口气,“后来才得知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扇耳边风,说傅将军与外敌勾结不成反被杀害,自此傅府便被贴上了永不毁去的骂名,陛下念我兰氏为朝廷立下功劳便免去罪责,直至后来怀郎找我时,我才知道当初是他母亲带他躲到乡下才免遭此难。”
听到这,萧栎墨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死的?”
是啊,她又是怎么死的。兰璃极力让自己回忆起在她脑海中频频闪过的画面,奈何记忆过于模糊,她始终想不起来。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想不起来也无妨。我知你执念过深,可那终究是前尘往事,如今傅公子已不再是你要找的傅怀,何不了结此愿,转世投胎。”萧栎墨见兰璃情绪极为不稳,怕她做出过激之事,便劝道。
兰璃缓缓站起身来,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萧栎墨几人,脚下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让我投胎?你休想!我要让怀郎为我报仇!我要让怀郎为我重翻旧案,为我兰氏洗脱冤屈!”
说此话时,兰璃周身徐徐泛出黑气,她那双血红之眼渐渐被笼罩,戾气缠身,好似夺人性命的厉鬼。阴风袭来吹起她白色衣衫,她双臂一张戾气便朝着萧栎墨而去,恰时屋檐上悬挂着的风铃响起,一道白光冲来将戾气全数打散。
几人盯着戾气渐渐消散,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下。少顷,萧栎墨问道:“不知姑娘所指冤屈为何意?”
兰璃道:“我兰氏是被冤枉的,但我不知是何人害的我兰氏家破人亡,我想朝廷中定有记载,我便想让怀郎为我重翻旧案,还我兰氏清白。”
听此,傅淮仲吓得连连摆手:“我只是一个书生,没那么大的权利。”
兰璃猜到傅淮仲会这般讲,便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傅淮仲,“我知你没那般大的能耐,拿着此玉佩去京城找顾相,由他为我兰氏翻供。”
傅淮仲缓缓接过玉佩,只见玉佩中央刻着一个“兰”字,但因时隔太久上面有些坑坑洼洼,刻在玉佩反面的兰花仍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之物。
十岁那年他听坊间传闻,兰氏一族因谋反被满门抄斩,行刑当天本是晴朗之天转眼便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瞬时一道闪电劈下将陛下御赐的“兰相府”牌匾劈成两半,差点将过路之人砸死。兰氏一族死后人间连下三日大雨,似是在诉说冤屈。
当夜,天空一阵怒吼,一道闪雷劈下将皇宫后花园所种的果树尽数拦腰劈断,几十条黑蛇从中爬出,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后花园,吓得宫人四处逃窜。
后来听说是皇帝听信奸臣谗言,害了忠良性命,天神愤怒便毁之于此。
至于真相如何,无人可知。
又闻皇宫内仅过半载皆闹出了不少人命,死状可怖,不似寻常。后来皇帝性命垂危时不知在哪找了位神人,算出皇宫内真的有厉鬼在此,便将其捉拿,丢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此,傅淮仲便道:“你便是当初在皇宫残害了无数官吏的冤魂?”
“是我又如何?我害的都是些迫害宫人之恶徒,何来残杀?”兰璃道,“我本不想杀人,可皇帝实在欺人太甚,灭了我全族不说,还找道士将我族内几千冤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侥幸逃脱,本想复仇却始终寻不到怀郎的踪迹,我虽为冤魂却鬼术低下,就连法术甚微的道士我都敌不过。我寻怀郎寻到了如今,为的就是要他帮我兰氏复仇!”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在商量对策。虽说兰璃的做法有违天道,可此事终将由此了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皇帝杀了兰氏千余人,此结也必须从兰氏被灭之案入手。
傅淮仲将玉佩放入怀中,他知道若是不解决此事,他将被兰璃纠缠一辈子。虽说他的前世与兰璃相知相守,但今生的兰璃是鬼,人鬼殊途,他们终究无法再续前缘,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查清楚兰氏被害一案。
想罢,他道:“明日我便去顾府将此玉佩交给顾相,由他接手你兰氏之案。”
听此,兰璃对着傅淮仲行了礼,“多谢怀郎,不枉我寻了你几百年,多谢。”
萧栎墨看着兰璃渐渐空洞的双眼,心生疑惑,道:“你既能运行鬼术为何不自己去找顾相,为何非要先找傅公子呢?你去找顾相时只要将玉佩拿出,这即为信物,顾相看后自会明白,何必大费周章的绕这么一大圈。”
当萧栎墨说出自己的疑惑时,众人便纷纷看向兰璃。
兰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兰氏三朝皆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我朝忠心耿耿。只因有人顾虑我兰氏在朝中势力便设局诬陷我兰氏造反,与当年的傅氏嫡长子一样勾结外敌入我朝,无须有的名头扣在我兰氏头上是想甩也甩不掉。”
“皇帝也有心要将我兰氏诛灭,未查明真相便下令满门抄斩,我兰氏千余口的性命就这般死在刀下,我兰氏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得到这般的下场,我不甘心!我要推翻此案!我要让朝廷重审此案!虽说困难重重,但我仍不死心,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我兰氏一族这般忠心却仍落得如此下场。”
傅淮仲轻叹一口气:“我本不该在此议论朝廷之事,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为何会灭了兰氏,是因为皇帝认为兰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才会这么草率的就满门抄斩,这是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最说得通的理由了。”
此话一出,似乎是得到了在场人的肯定般众人皆沉默了,在这朝廷之上皇帝就是天,他说什么那便是什么。若是一代昏君不知会残害多少良臣,这般的君王若还不醒悟,灭亡应是迟早的。
萧栎墨看着兰璃渐渐虚化的魂体,他便知兰璃要回阴界了,人界的朝廷之争他本不该插手,可兰氏一生兢兢业业,不该有如此下场,本想作为旁观者的萧栎墨始终是坐不住了。
他喊住渐渐离去的兰璃,道:“我会跟着傅公子一同去找顾相,此事背后不止是你兰氏,很有可能还会牵扯出其他族氏,甚至是更多的人,此案错综复杂,我打算亲自前往,为兰氏鸣不平。兰氏功名赫赫,不应被埋没,应当被天下人皆知,这世上也有如此良臣。”
兰璃没想到萧栎墨会这般毅然决然的帮助她推翻此案,她跪在地上,朝着萧栎墨磕了几个头:“多谢道长,事成之后我便不会再纠缠怀郎,我会去转世投胎,不再这世间逗留。”
萧栎墨知道兰璃说话算数,便点了点头,道:“此事结尾兴许会出乎你所料,不管什么结局你都可以坦然接受吗?”
兰璃直视着萧栎墨的眼睛,她不知道萧栎墨此话是什么意思,此案一旦被推翻接二连三的肯定会牵扯出无数人,肯定有与她兰氏有仇的,也有许多圈外之人。
若是说不能坦然接受那便是有关傅氏,兰氏的灭亡与傅氏紧密相关,此事定能牵扯出不少陈年往事。她定了定神,稍稍松出一口气来,道:“不管什么结局,我都能接受,哪怕是有关傅氏的,我也能接受。”
听到这样的回答,萧栎墨便放心大胆的大干一场了,不管结局是不是差强人意,他都会尽全力完成这件事情,正巧他也有些好奇,此案会多么的扑朔迷离。
兰璃将婚书放回怀里消失在院中,萧栎墨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心中多了几分忧虑,他与傅淮仲告了别,带着纯狐司恬离开了傅府。
在回去的路上,纯狐司恬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您为何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下来了,您身为神本不应插手这些琐事,今日您仿佛有些心事重重。”
萧栎墨扭头看了眼纯狐司恬,答道:“这世间之事皆为冤冤相报,就好似兰氏之事定与傅氏脱不了干系,最后的结局定会使我们大吃一惊。我插手是因为兰氏三代皆为宰相,乃是忠良贤臣,就是因为一代昏君使其冤死。如若我说是因忿忿不平,你信吗?”
纯狐司恬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思考许久才缓缓回答:“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相信师父的选择是不会错的,明日我们何时出发去顾府。”
“待问完猫妖一事后便去顾府。”萧栎墨道,“在这墉都城还真是热闹非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