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明这不正经的东西，这边谈笑风生，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瘸子输得毫无悬念，眨眼间赌坊亦主，他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正像匹恶狼想要撕碎面前的敌人。
    “你输红了眼就要吃人么？”沈听澜不忘调侃，“这样看来，你我这生死局恐怕…更加惊险刺激了，我很喜欢。”
    顾思明开始不自觉地担忧了，且不说三个普普通通的瓦罐能搞什么名堂，沈听澜在商船上和人小赌怡情，他就…没赢过几次。
    “小白脸，你少他娘的幸灾乐祸！”
    “你真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好了好了，你说要怎样玩吧。”
    “很简单，我会在其中两个里放一些小玩意，只要摸出是什么就算赢。”
    “好，最简单也最凶险，请吧。”
    这分明是冲着要人命来的，李瘸子可以往里面放任何东西，能咬断人手的机关，浸了剧毒的长针，在顾思明看来，即便说出来，也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沈公子…”
    “换顾兄来担心了么？”沈听澜轻拍着他肩膀，眉眼间尽是轻佻的笑意，他懒洋洋地坐下，游离在外，一副云淡风轻，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难不成他勘破生死了吗？
    不，应当是不论输赢，李瘸子都不会伤他性命，一生辛劳尽归他人手，怎能罢休。
    “你真的有把握吗？”就连方才言语交恶的若冰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嗫嚅道，“他看起来真的想杀了你。”
    沈听澜换上笑容，“不打紧，我还等着看你这小丫头被徐掌柜管教责骂的模样呢。”
    “你…你真是…”
    若冰要被他气死了。
    很快，李瘸子和他的打手一人抱着个瓦罐回来，一共三坛，都用牛皮纸封好了坛口。
    “我已将东西放好。”
    沈听澜俯下身，认真观察起这三个瓦罐来，坛口狭小，约莫只能放下去一只手，坛身饱满，估摸着能放不少东西，它们并无的分别，起码一眼看上去是这样的。
    三个瓦罐开始变换位置，打乱顺序。
    “我猜你会在上面做出记号，但我不在意，你先请。”沈听澜道。
    李瘸子也不客气，冷哼一声选中了中间的瓦罐，用掌心按着。
    沈听澜左看右看，踌躇许久都没有选中李瘸子更是不耐烦了，张口催促，“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沈听澜将手放在了左侧的瓦罐上，面色一如往常，甚至还多了几分狡黠的笑，“是吗，那这位李英雄，要不要加注呢？”
    “加注？”
    “不错，我加注，加上寻风客的项上人头，和他刚刚赢来的宅邸赌坊，也就是曾属于你的那些东西。”
    李瘸子有些心动，他本不打算让这小白脸死在赌桌上，奈何他自己要找死，还又搭上了寻风客的脑袋。
    沈听澜继续道，“鼎鼎大名的寻风客因为好赌，死在了拐爷的手上，从此之后何止金川，整个江湖都会称颂你的威名，届时想做英雄想做大侠，又有谁会说一个不字？他们会对你马首是瞻，拐爷名利双收，这难道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男人。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乱人心绪，当听男人这二字，李瘸子眼放精光，他醉了，不假思索地做出沈听澜想要的动作。
    “好！我跟，就拿这丫头和我全部的积蓄跟你赌！”
    若冰一脸诧异地望着沈听澜，又转头看了看被他发卖的顾思明，硬生生将不解压下来，毕竟此举也算是救了自己。
    李瘸子大吼，“我先来！”
    说罢，心一横牙一咬，只听一声脆响，李瘸子撕裂了牛皮纸，手掌整个没入瓦罐，在一瞬的紧迫之后，他仰天大笑起来。
    “是空的！我这里是空的！”
    沈听澜平静道，“恭喜。”
    “该你了小白脸！”
    他屏息凝神，圆润的指尖在封口处摸索起来，衣袖随着不紧不慢的动作而露出纤细的腕子，银镯磕碰发出一声脆响。
    踏踏…
    顾思明一惊，他听到了一串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里面的东西，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