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上落了几滴血痕，沈听澜放下剪刀，只听一声闷响，花房大门从外被人撞开，寻声望去，正对上白衣女子惊愕的一双眼眸。
    “不巧，婉君你来晚一步，罗天青已死。”
    沈婉君立刻垂下头去，一副柔弱又自责的模样，“哥哥…我…是你引我出去的？”
    沈听澜开始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上粘稠的血渍，“我以为你会问我从他嘴里翘出了什么消息。”
    沈婉君动唇，她想问，犹豫再三又咽了下去，没有开口。
    “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知道了你不少小秘密。”
    “…哥哥在说什么呢？”沈婉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何其无辜，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甜，像一朵清丽脱俗的芙蓉花。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惹了太大的麻烦。”
    沈婉君一路小跑，贴近沈听澜，葱白的手指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嘤嘤垂泪，少女惯用的招数，好在沈听澜足够了解她，生得仙子貌，长就蛇蝎心。
    “我知错了哥哥，方才你那副神情，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沈听澜随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春风拂面般温柔，语气也是又轻又柔，颇有耐心地哄着，“纵然顽皮了些，可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好在你惹了麻烦懂得要跑回家来，不碍事，万事有我。”
    沈婉君破涕为笑，“这世上只有哥哥对我最好了。”
    “好了，你近些日子乖一些，别出去乱跑了，晚些时候会有客人来，你不要乱走动，我要准备一份礼物给他，你稍后吩咐人来将花房收拾干净。”
    “恩…我都听哥哥的。”
    哄走了人，沈听澜更加奋力地擦拭自己的手，掌心都快蹭破皮了才停下。
    入夜了。
    他换了身衣裳，手执一壶酒，腾空而起几步虚踏，来到了屋顶上。
    晚风微凉，甜酒过半，庄外的狻猊兽下终于有了动静，青衣少侠一跃而出，稳稳落地，他脸上没有一丝窘迫，看起来依旧淡然从容。
    顾思明的目光停留在沈听澜身上，发现他已换下那身锦衣，一袭绯色衣衫在风中招摇，长袖振振，手提一尊玉壶在月下独酌，露出的小臂白皙，显得风流潇洒。
    美景入眼，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顾思明将狻猊归位，沈听澜从屋檐跃下，正落在他身边，他喝了酒，脸颊一层绯红，双眸迷离地望过来，很近，近到能嗅到梅子味的酒香。
    “顾兄远比我想象中慢了许多。”
    “只因我看出沈公子好像很喜欢这种让人听话的游戏。”
    沈听澜一愣，啊，地宫里的机关确实很需要人乖乖听话，他垂下眼眸，转身往山庄内走。
    “顾兄这是怨我。”
    “不敢。”
    顾思明跟在他身后。
    孔雀山庄之所以叫孔雀山庄，因为庄内圈养着许多名贵孔雀，有几只在前院踱步，漂亮的湛清色尾羽拖在鹅卵石铺就得小路上，迎着月华，镀上一层银边，更有罕见的白孔雀高傲地仰头，往这边瞧看，它见了沈听澜，还摇晃几下羽毛。
    院内还有许多花草，人间四月天，花期早些的牡丹已盛放，满庭芳华，尽是牡丹花特有的香气，浓郁又宜人。
    沈听澜正被牡丹花簇拥着，回头看他，“顾兄，这边走。”
    他引着人去前厅，一路上遇见的仆从只是欠身行礼，并未多言。
    “柳姑娘可曾细说过什么？若是病症可有寻到病灶，若是被下毒，可有验明毒性如何？”
    “每日要睡十个时辰，醒后便头痛欲裂，痛到要昏厥，而且食不下咽。”
    顾思明将秦芷月的状况和盘托出，落座后沈听澜听罢支额沉思良久，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他忽然开口问道，“对了顾兄，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熊。”顾思明回他，神情非常不自然，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意有所指，“沈公子高明。”
    “不高明，闲来无事研究着玩的，恰巧用在顾兄身上了。”
    顾思明只得附和，“沈公子太谦虚了。”
    “顾兄不要小看我。”沈听澜喝下最后一滴酒，晃着酒壶有些可惜，“我呢…用迷药之时，还辅以言语诱导。”
    是他所问那句“恐惧之物。”
    “我发问直白，也是不想顾兄沉浸太久，这其实是最浅显易懂的蛊，名为话蛊，破解也容易，只要察觉出破绽就好了，实不相瞒，秦姑娘所谓的怪病，怕是和蛊毒脱不了干系，我听闻伽蓝圣教有一位西南道的药师，会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人已经死了，听闻死在了各大门派对圣教的围剿之中。”
    “是听闻，顾兄并未亲眼所见。”
    顾思明不置可否，“对，生生死死，谁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