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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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作答……”的铃声打响,斯碌把手中旋转的笔往桌上一扔。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放笔声。
最后一排的同学比老师还急,全站起来垮垮一通收,跟比赛似的一阵风刮过,桌上只剩试卷和草稿纸了。
他们在讲台前排着队交卷,乙监考员扯着嗓子叫同学们不要着急,不要躁动,等她们清点完。甲监考员在费劲巴拉的从第一张桌子开始收考卷和草稿纸。
斯碌的草稿纸比脸还干净,最后一门是外语,他习惯直接在考卷上打单词拼写的草稿。
网上一堆人对中考感慨万千,什么几张卷子带走了自己三年的青春,什么几张卷子带走了一批玩伴。
我的青春不散场。斯碌想。
真关系好的,是无论什么都带不走的。
他提前十五分钟答完了最后一张考卷,没检查。看来看去都是一个题,只有一个答案,认认真真写完了一遍,就算真有错的也改不出花。
这十五分钟,他大脑放空想了一连串的青春疼痛文学,可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毕业没有大的感触。
长大了,伤感细胞缺失,e不了一点。
他是本校考场的考生,外校的排着队把学校侧门堵得水泄不通,校门口有记者在随机拦截幸运儿采访。
斯碌背着书包,远远的观望了一眼就又退了回去。
本人是个腼腆、害羞、内向、社恐的高冷帅哥,这种大场面不适合我。
同班的女生路过跟他打招呼,问他为什么还不走,行李呢?
斯碌笑笑,扯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说中午家长过来带回家了。
其实是他家的司机,他丧父丧母式家庭,见自己父母跟抢巨星门票似的,更别提就来运个行李这种。
【考完了吗?我看你同学都出来了】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司机新发来的信息。
【门口有记者堵人,晚点】斯碌靠墙上单手回。
【先生也在,校门口不能久停】
哟哟哟,难得啊。斯碌挑了下眉,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终于想起自己跟亡妻有个流离在外的崽,来关心下是死是活和考后感言?
他低头敲了个【马上】,就混入了茫茫人海。
记者还在逮着刚刚那个幸运儿问,斯碌从后面经过,听见他支支吾吾地颤声硬凑话语:“我,我……那个,本次中考就是,就……就是,难度略高!尤其是数学!!!”
那“数学”两字是他为数不多口齿清晰的,怂成这样,斯碌还愣是从风中品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不是吗,不会的除了”解”,倒是屁都憋不出。
斯碌家的车很好找,定位到了后就下意识走向副驾驶。
副驾驶有人,隔着车窗看他。可车窗用的单向玻璃,外面看不清车内。他也没打算看,把门猛的一拉开,与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所幸脑子在最后拦住了身子,不然斯碌拉完车门直接一屁股过去,比现在的对视更尬几分。
座位上的人矜贵清冷。明明是坐着看斯碌,可他却觉得自己在被俯视。
他的眉微微皱起,斯碌也不由的跟着皱。
这玩意儿谁?气场倒是挺足的。
斯碌盯着他,来人也不躲,只是肉眼可见的渐渐烦躁。
后面的车哔哔叭叭。
他们两不急,司机急死了。
父子情深也要看场合啊,两大老爷们在大马路牙子上瞎对视又不说话。
“斯碌,先上车上车,你今天坐后面算了,后面没啥不好的,又不晕车。”司机打断他们俩的僵持。
这一打岔,斯碌被中考带走的一部分大脑回笼。
c,这是我爹。
我勒个亲爹啊。
反应过来后,他把车门猛的摔,同手同脚的上了后座。
ccc,一激动关猛了,我现在还能下车重关吗?
啊——草!谁家儿子认不出父亲,还摔门的。
斯碌要抓狂了。
“斯碌。”副驾驶的人叫他,声音磁性且带点沙砾。
“嗻,呸!在的爸。”他正襟危坐,回得那叫一个迅速和铿锵有力。
前面的人揉揉耳背,他被震的疼。
“我二婚了。”
“晚上好爹。”他们两同时说。
突如其来的异口同声让两人都愣了下。
斯碌反应快,回道:“抱歉没听见,你说什么?”
男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把话重复了一遍。
斯碌前一秒在吸气,考虑了他所有可能说的话,草稿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可下一秒,整个人僵住,吸入的空气不进不出的卡在喉间。
斯碌张了张口,啊了声。
不是……应该关心一下我吗?哪怕是敷衍的,走流程的都成啊……
所以是因为二婚了才来见我?给我个知情权?要我的祝福吗?
“她也有个孩子,你们同年但他是年末的,比你小是弟弟,我让他们搬来一起住。”斯泽机械的说完,全程只是冷漠的陈述,告知他这么个事,完全没有询问他的意思。
“So,你一天到晚忙工作,忙得满世界乱飞,脚不沾地。对我和我妈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自己的私人号码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肯告诉,我每次找你都只能打给你的贴心秘书,你甚至连我妈的葬礼都不肯露面。现在终于肯赏脸看看,却是来通知哥们你找到了第二春?!”他像是发泄般一股脑吐出这些话。
中途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憋太久了。
这一刻是真的气到了。
“这是第一春。”斯泽平静的纠正他。
“那我妈呢?我妈是什么?”
“商业联姻,利益关系。”
“这就是你不出席我妈葬礼的理由?!”
“斯碌,她不是个好妈妈,你不要一直强调。”
“你没资格评价!!!”
这接二连三的爆发,让本就不怎么热烈的气氛降至冰点。
司机清清嗓想调节一下,默默打开了车载音乐。结果谁知好死不死的是《好汉歌》,豪迈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声一出,司机吓得虎躯一震,慌慌张张又关上了。
司机悄悄撇了眼行车记录仪,他老板正凉飕飕地盯着他“你很闲?”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有钱人的家庭氛围就是不一样吼。
斯泽没心情跟他计较,他发现自己儿子对他怨气有点大。上一次见还冲自己笑,离开时不舍的偷偷抹眼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孩子这次却变了。
他记混了。
这是斯碌七岁的事了,现在已经过了七年,斯碌都十四了。
“我认为我没必要去看一个每天活得无忧无虑,像个没有脑子的单细胞生物,拿我的钱去包养男人,被耍得团团转连命都搭进去的挂名妻子。”
斯碌只知道他妈妈因为司机酒驾死于车祸,却不知道开车的是他妈妈的情夫。她怀了他的孩子想去医院打掉,导致在路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司机酒意上头,一油门带走了车上的所有生命。
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吧。
男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斯碌后知后觉的怂了,缩在后座和司机一起大气不敢出。
我妈。。。。。。原来。。。。。。是这样的吗?
斯碌记忆中那个永远高贵精致,留给他无数次背影的女人出现了裂痕。
“你对我的怒火如果是因为这个,孩子对母亲傻傻的依念和高度的滤镜的话,那么你得知道下那个女人生前出入过多个低、俗场所,就在死的时候,四个月的身孕都不是她合法丈夫的孩子。“
“啊?”斯碌被这突如其来的宏大的信息砸得脑子发蒙。
斯泽凉凉的转过头睨了他一眼,“没听懂?“
斯碌缩了缩脖子,摇头。“没人跟我说过。。。。“
”也没什么好知道的。“男人用手撑着头,阖眼休息,手时抵在车内的扶手上。“待会看见人讲礼貌,她胆子小,你可以不认她当妈妈,但别排斥。”
斯碌没吱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斯泽不逼他,迟早会接受的。
其实斯碌对他父母的感情都不强,为母亲的那点愤愤不平好像也只是血缘的羁绊作祟,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不堪一击。
他名字的来源不也是事实之一吗?
忘记是小学几年级的事,班会课上说,每个人的名字都承载了父母对自己的期望。
他回家后屁颠屁颠的到处找妈妈问自己名字的来源。
家里一如既往的没人,电话里的声音烦燥,讥讽。
“你的名字?碌碌无为的碌!我希望你和你爸都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