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伪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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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学会了忍耐,窝窝囊囊囊的活着,像一株只为求生的野草,看似坚韧,实际上早就没有了骨气,她学会了顺从,卑贱的活着,也只为活着。
    张翠枝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那些宾客讽刺玩笑话字字句句砸在她本就脆弱的尊严上,所有人都拿她的底线在地上摩擦。
    直到顾乞出现了,那个多年不见的小傻子。
    顾妍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是那个自己喂了几袋剩饭的野孩子,吃她的饭还拿凶巴巴的眼神盯着她,护食得很,似乎下一瞬就要龇牙咧嘴冲自己咬一口。
    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她踹了一脚他,他就一副要杀了她的眼神。
    她不会同情这一类人,这样的人最凉薄,怎么都养不熟,关键时刻可能还会落井下石。
    顾妍告诉自己不要可怜这样野种,可,这个乞儿好像缠上她了。
    小傻子挪了地,也不上街乞讨了,每天蜷缩在她回窝棚的黑巷子里,路过的时候拽一拽她的裤脚,要剩饭吃。
    她不是每天都给他带,隔个三四天才带一次,反正吊着他一口气,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饿死就行。
    这个傻里傻气的乞丐只记饭不记恩,是个缺心眼。
    可就是这样一个傻子,认定了混不熟的野种,救了自己一命。
    她**着身体躺在污秽的黑泥里,肿胀**的眼球几乎就要睁不开,她歪头看向唯一出口处,对上了那双鬣狗豺狼一样凶巴巴的眼神,是那个小乞丐,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这边,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顾妍苦笑,临死被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摸样,实在是丢人。
    这是个傻子,是个白眼狼,他不会救自己。
    他盯着自己好一会,跑了。
    后来,就是一串串叮铃铃的手铐脚步声冲进了巷子,又窄又黑的甬道响彻了脚步声,似乎泥泞污秽的黑土地都跟着震三震。
    她知道,她得救了。
    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那个温柔的女警员帮她掖着被角,语气柔和的告诉她,那晚小乞丐疯了一样地拍门,不过是个傻的,不知道正反,跑错了地方,在警局后门砰砰直敲,大半夜的敲得震天响。
    要不是值班室里边有警员值夜,循声过去巡逻,他们或许不会这么快赶到。
    顾妍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了,她眼睛睁不开了,缠上了纱布,也开不了口,甚至是以后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女警说叫她安心养着身体,那几人会好好判,给她一个公道,她也只是一直点头。
    问她有没有家人,她摇头。
    警员可怜她,倒没有执着于从她的嘴里撬出信息,回局里一查,顾妍才知道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连出生时任何一家医院的登记都没有,只查到了她从前淮城住的那处孤儿院地址。
    只不过她被抱走的时候还在襁褓里,没来得及登记,查来查去竟然一无所获。
    但是鉴于她出生需要人抚养,所以那个女警员去而复返,询问起她记不记得养父母的模样,或者是抚养她长大的人的身份,又问她顾妍这个名字是谁给她取的。
    顾妍一概摇头,她只是在纸板上写了一句“这些都不记得了,也不重要了。”
    她这么一副样子实在可怜,女警员看她表情,害怕她想不开,不敢刺激。
    顾妍躺在床上,入目的皆是一片雪白,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天花板,即使鼻间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她还是觉得好闻,这处,比自己那个破败冷清的家温暖。
    她出院之后又回到了那处窝棚,养了几日的身体之后继续开始四处打工,只是那个时候流言长了翅膀一样的四处乱飞,她不甚在意装作听不到。
    自从知道自己并非顾章振和张翠枝亲生的之后,她心里有了解脱,她在顾家活的总是小心翼翼,她知道的越多,意味的就要承受更多。
    每一天都要察言观色,如履薄冰,特别是察觉到父母对自己没来由的厌弃和憎恶之后,她开始战战兢兢夹在两人之间。
    顾父偷吃偷到了家里,拦着陌生女人滚床单。
    这天司机接她回家,她察觉到二楼父母的房间有人,她提起了精神,走的小心翼翼,拿着自己的作业就要会房间写,生怕又惹得张翠枝发火。
    可是路过二楼房间的时候,发现张翠枝和顾章振房门都没关,房内不时地传来床垫摩擦细簌和肉、浪拍击声,她脸色吓得发白,加快了脚步装作不知道,转身准备逃跑下楼。
    可这个时候里面传出了女人暧昧不明的叫声,那声音分明不是张翠枝的。
    她逃出了顾家的别墅,自己一个人坐到了花园的摇椅上,直到天黑的时候管家才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了路灯下坐着摇椅的她,语气里带着埋怨:“小姐,司机不是一早就把你接回宅子了吗?你怎么这么任性,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处来?快跟我回去吧!老板这会在客厅里训人呢,说是我们看不住你,这会子要罚人呢!”
    顾妍回头冷眼瞧管家,见他同样站在不远处,虽然克制尊敬,但脸上皱着眉,十分焦急,嫌她耍性子。
    “母亲回来了吗?”顾妍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
    管家脸上闪过不耐,语气有点生硬:“小姐你不要说笑,夫人昨天才一早的航班飞的普吉岛,这才没几天呢,今天自然没回来,你回去吧,老板一会该发——”
    见管家不耐烦,顾妍蹙眉打断,语气不怒自威:“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父亲我马上过来,我前面在花园放风筝弄脏了鞋袜,要处理一下再过去。”
    管家被她唬了一跳,愣了一会,全然对她的话不放心上。
    一张老脸皱的死紧,又道:“小姐你真的不懂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顾妍扭头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老头。
    眼中全然都是警告和蔑视。
    管家不知道一向柔柔弱弱的顾妍现在眼神这么吓人,一下子止住话头,倒是就着路灯细细的打量一番顾妍,想着她是不是在这花园里撞鬼了,这么这样对他说话。
    看了又看,没有瞧出什么不同。
    顾妍看着打量自己的老管家,挑眉:“说完了?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老管家张了几次嘴,最后都看顾妍的眼神不敢搭腔。
    顾妍的个子比他矮,年纪尚小,可是就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叫他不敢作声。
    “你管得也太宽,别忘了谁才是主子怕被罚钱就赶紧给回父亲回话说找到我了”说到最后一句,顾妍顿了顿语气,冷哼一声,看着老管家不服气的皱脸,慢慢悠悠道
    “而不是傻站在这里自以为是,作威作福,奴大欺主。”
    老管家的脸瞬间胀红,听着顾妍一口一个主子奴才,胸中又气又闷,偏偏不敢顶嘴反驳,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看着老管家走远,顾妍走到一旁花坛捡了树根底下的湿泥抹在自己衣裳边,晚间的时候花匠才浇了水,这会倒方便了她。
    看了看自己周身狼狈之后,才小跑着从后门回到自己屋子里迅速换了衣裳,那些脏衣服故意摆在了她房间里最明显的位置。
    顾妍回去的时候顾章振正在茶室品茗,管家引了她过去,敲了几下门,假惺惺的垂头不敢看她眼睛,退身走了。
    顾妍见人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嘴脸,心直往下沉。
    这个老东西,该不会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诽谤她了?
    半个小时之后,顾妍从茶室出来,脸色惨败一片。
    今晚,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窥探到的秘密,想起在屋子里顾章振对她说的那些话,连双腿都有一些发软。
    她不知道自己的好父亲竟然是这样不堪虚伪的一个人,城府深的令人毛骨悚然。
    顾章振一直都知道她的小动作,也早看出她拙劣的掩饰,他只是愿意陪她演戏,这才一直没有戳穿她。
    甚至于说,今天晚上自己无意间瞧见的那一场大戏,就是顾章振想故意让她看到的。
    顾章振心机深沉,甚至瞒过了自己的枕边人,怎么会露出这样低级的马脚?
    脚步虚浮的走出茶室,顾妍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
    顾章振告诉了面色不变的和她说了一件事:张翠枝平时食用的保健品里掺致疯傻的药。
    而这药,是顾章振特地安排的。
    顾章振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答案似乎很明显,他对张翠枝表现出来的爱意和宠溺都是假装的。
    对于自己妻子,他显然是恨大于爱。
    那她呢?顾妍不知道到自己在顾章振的眼里会是什么角色,他没有告诉自己之前,顾妍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命。
    在茶室里的时候,她看着坐在皮质沙发上的顾章振,手里捏着细细的一支烟,是女人抽的类型。
    顾章振捏着指尖,搓扁又揉圆,拿到鼻间下细细的嗅,陶醉似的闭上眼睛,这样一副画面实在是荒诞,也令人费解。
    不知道顾章振为什么会对一枝烟这么的痴迷。
    活像一个**。
    在顾妍的印象里,顾章振第一次坐的这样的不庄重,似乎整个人都陷进了漆黑油光的皮椅深处去了。
    他就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揉着那只薄荷绿的女士香烟,漫不经心的说出自己所作所为,好似再说一个笑话,语气轻松。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好父亲供认不讳,一脸的坦然,对于自己犯下错丝毫没有羞耻悔恨。
    说完,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上又恢复了那一副温文尔雅,和煦端正的样子。
    他拍着顾妍的肩膀,告诉她要听话,帮他保守住这个秘密,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条破船上的人,这条贼船是顾章振逼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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