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绝了？
    得有多绝才能喊这么大声？
    班上的人又把目光转向江枫。
    江枫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他秉持考完即丢、不对不算的传统优良原则，除了周二晚上，温予酒主动来找他问的那几道题。
    他慢悠悠道：“你看我成绩了？”
    “呃……”男生卡壳，用手指比划，“匆匆看了一眼，不过很屌是真。”
    见江枫还要继续问，男生疯狂摆手，“老唐不让我说，他说明晚家长会就会知道了！”
    保密性做成这样，大概只是想在家长会上再进行敲打和激励。
    江枫不准备执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成绩这件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但其他人并不如江枫那么平静，纷纷拦住男生，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大概。不过不知道是声音太嘈杂还是怎么的，江枫听见男生对其他人的成绩，就能报出大概数字。
    “……”
    校霸冷脸看过去，男孩子很是心虚别过头。
    行，估计又是唐德新的小伎俩。
    他确实也不大在意分数，毕竟摆烂两年，认真学习一周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江枫低头想着，错过了温予酒投来的目光。
    家长会周四晚七点举行，江枫不清楚是江柘来还是于淇来，也没有在礼堂门口候着的想法，自己转身就进了里头享受起中央空调。
    高一事迹传的沸沸扬扬，各班又有分布区域，整个礼堂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区域里，属实是突兀。
    江枫装作没看到频频投来的目光，拿出手机边玩小游戏，边等人抵达，中途还抬头跟许阳妈妈打了招呼。
    甚至看见他的学霸同桌，跟在一名男人身后走进来，似是察觉到视线，在走上台阶时，仰头望过来，和江枫撞上。
    江枫第一次见他在大场合里，嘴角是不带笑容的。
    男人似乎在训话，嘴唇开开合合，温予酒只是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待男人走近了，在江枫的前两排入座，声音有意识的降低，他还是能隐隐听出一些。
    “你哥哥之前能保持第一，你为什么一直在二到五名徘徊？”
    “你有没有认真去学，温予酒？”
    “需要我为你请个家教吗？”
    温予酒垂眼听着，从始至终没有出声，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江枫蓦然想到温予酒在开考前回答他的那句话。
    “考年级第一有什么好处？”
    礼堂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前排也被后来的家长和同班同学填补。
    江枫的身边仍是空位，无端让他想起高一那一次，情形同现在如出一辙。
    他坐在方块最边上的位子，在整个礼堂里尤为突出。
    耳中尽是小声的交谈，江枫抿着唇，却把背挺得很直。
    他在想，如果七点人还没有来，他就直接走了。
    反正有没有他都一样。
    礼堂很是吵闹，即使刻意降低音量，也是嗡嗡一片。地中海主任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示意家长和学生们稍安勿躁，表彰大会稍后开始。
    每次举行家长会使用大礼堂，都是为了开展表彰大会。
    但江枫的兴致不大，他能透过人群，观望到舞台上的LED屏，投放着电脑桌面，大概是工作人员在进行设备调试。
    男孩子也清楚的看到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18：59。
    表彰大会是七点开始进行。
    还剩下一分钟。
    不过这一分钟对于江枫来说，可有可无，他已经站起身准备从后门离开，余光却瞥见一名女人挂着歉意的笑容，边微微鞠躬，边往席上望过来。
    女人发现江枫后，眼睛一亮，然后迈步走了过来。
    时间跳转。
    19：00。
    踩点正好。
    地中海主任又一次举起话筒。
    “亲爱的家长们、同学们，大家久等了，我们的表彰大会，现在开始！”
    江枫彻底走不掉了。
    “枫儿，你刚刚站起来是怎么了呀？”
    于淇来得晚，自知理亏，但发现身边的家长都在和自己的小孩说话，也主动开口问起来。
    “没什么。”江枫并不打算告诉她，抱臂冷眼听着台上教务主任的发言，女人坐在旁边似乎有些局促，他问，“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啊，”于淇像是没料到他会问出口，笑的有些不自然，“有点事，处理了一会儿。”
    江枫不打算给自己的母亲留面子，直白道：“被小情人拦着了，是吧？”
    他的母亲在外有人，江枫是知道的，无非是因为幼时回家撞见，母亲在小区路灯下，和他没见过的男人拥吻在一起。
    男孩子站在不远，望着他们，于淇看见后，很是狼狈的把男人推开，然后朝他踏出一步，尴尬的叫了他一声：“……枫儿。”
    江枫在原地不动，也不回应。倒是男人回身望过来，询问他的母亲：“这就是你儿子？”
    如果是被撞见待在一块，还好解释，但这次是直接被看到接吻，于淇的下一步怎么也迈不出来。
    江枫看着他的母亲踌躇不前，半晌，自己先一步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儿子这么没礼貌？”
    和他的母亲轻柔的劝哄：“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于淇瞬间刷白了一张脸，笑容也有些挂不住：“枫儿……”
    她想说点什么，江枫打断她：“开会。”
    女人只好把目光转向舞台。
    教务主任同样是他们这个年级的年级组长，LED屏显示着今年十中的摸底考文理平均分，又比去年上升了百分之五。
    尤其是语文科和物理课，更是排在了市前五，超过了另外两所示范高中。
    下一页PPT是文理的前三成绩公布，江枫看到自己的同桌成绩位居年级第三。
    582。
    在他们学校算是蛮高的一个分数，江枫却觉得温予酒的父亲并不会因此满意。
    温予酒在考试结束后，已经对自己的最终分有了一个大致的预估，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比他预计的要高出一些。
    身边的男人的神情仍旧不悦，确实如江枫所料，他对于这个成绩并不满意。
    温裘皱起眉头，语气严厉：“这就是你两个月的成效？”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温予酒主动向家里提出要闭关复习，希望自己有一个相对清净的环境，尽量不要打扰他。
    母亲向来没有异议，温裘听到他的要求，也只是在百忙之中，应了一句，算是应允。
    却没想到交上来的答卷，和之前并无二致。
    “抱歉，父亲，是我没发挥好。”温予酒说，“题目出的比较新颖，部分地方没能及时转过弯，下次考试我会提高。”
    温裘脸色未缓：“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很多次，你如果依旧对第一名没有十成把握，我可以给你请教师进行辅导，而不是听你一次又一次阐述自己的失误。”
    “小满可不像你这么多借口。”
    搭在腿上的手骤然攥紧，手背显露分明的骨节。温予酒压下眼底涌起的戾气，牵动嘴角，勾出一个笑容，依旧机械般的四个字：“抱歉，父亲。”
    “我会努力。”
    大会只表彰文理的年级前五十，又说明了对这届高三的规划和目标便散会，转战班级召开的家长会。
    江枫一路没有说话，跟于淇并肩上楼，半路遇见许阳，男孩子上去撞了一下兄弟的肩膀。
    “这次考得不错啊，上前五十了都。”
    许阳被他撞得歪倒向一边，又很快摆正身子，先对着旁边的于淇道了一句：“阿姨好。”才又撞回来，“你知道你自己的成绩就不会这么说了。”
    江枫：“？”
    他问，“你也知道我成绩了？”
    “差不多传开了，”许阳说，“不会只有你自己不知道吧？”
    “……”
    还真是。
    “老唐都乐两天了，等会你们班开会估计就会说了。”
    关于江枫这两年的成绩，于淇还是有所了解的，听见许阳的话，同样一愣怔，问自己身边也是满脸懵逼的儿子：“枫儿，这次考得很好吗？”
    江枫和自己的母亲对视，茫然摇头：“不知道。”
    不过很快，召开的班级家长会，回答了两人的困惑。
    因为家长和学生一同参加会议，下午放学前，各班空出时间，特地对场地进行了整理，桌子分开，统一在过道摆上塑料凳。
    于淇跟着自己儿子进入教室，发现年级前三坐在江枫旁边，戳了一把自己儿子的手臂，问他：“你跟小学霸坐一块儿呀？”
    “嗯。”江枫的反应很平淡，毕竟他对温予酒的态度还是忽冷忽热，加上时不时会想起高一的事情，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他见于淇有要上前去打招呼的举动，急忙伸手制止住兴致勃勃的母亲，用位置来转移她的注意：“您要坐哪儿？”
    一个是有靠背的椅子，一个是塑料凳。
    于淇看了看，犹豫道：“我坐……”
    “我坐塑料凳。”江枫一眼就看出她想道出的回答，先一步说出来，甚至不留余地直接坐了上去，然后拉上于淇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于淇愣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
    但江枫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人谈论太多，直截了当：“坐就是了。”
    打从撞破对方的出轨行为，江枫没再给过自己的母亲好脸色，虽然对话仍旧毕恭毕敬，但言辞中的淡漠也无法让人忽视。
    于淇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也打消了心底想要跟儿子的同桌，了解一番江枫平时上学状况的想法。
    温予酒同样把位子让给了自己的父亲，温裘似乎对他这次的成绩很是失望和在意，从礼堂回来一直在说着，甚至提到了以前他的成绩。
    听到身边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他用余光睹了一眼，江枫也正好朝他看过来。
    两人又齐齐移开。
    “温予酒，我在跟你说话。”
    温裘瞬间发现了他的走神，温予酒立马把视线重新投回他的父亲。
    他们之间的氛围并不好，就连不经常对话的江枫和于淇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温裘说：“我跟你说的请家教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予酒垂眼道：“父亲，这才不过一个小时。”
    这点时间他能考虑出什么？
    “一个小时还不够吗？”温裘的眉头皱的更深，“你知道你哥哥可没有你那么多问题！”
    江枫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温予酒从心底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躁意，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家长会结束后我会给您答复的。”
    温裘还想说点什么，奈何唐德已经从办公室赶了过来，男人只能闭上嘴。温予酒靠上后墙，左右两边都是家长，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像是在把这一小时内，遭受的烦闷都吐出去。
    班级家长会比大会要繁琐，唐德还印制了高二期末的成绩和摸底成绩的对比小纸条，却没有第一时间发下来。
    而是播放他的内容，把班级总体平均分，和各科平均分都放了出来。
    紧接着是个人成绩。
    班级前三，温予酒和贺知川各占一名。
    江枫瞥了一眼最旁边的温裘，男人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多少，跟温予酒同样没有表情。
    他心想，果然学霸的家庭要求就是高，如果江柘对他有这么高的要求，他会连家也不想回。
    唐德在讲台上讲着班级的进步，和各科的优势，又表扬了班级前三。
    “同样，我们班在这次摸底考里，也有一位进步非常大的同学。”
    他的下一页PPT还没有放出来，江枫却想到前两天班上同学的那句大喊，还有临近班时，许阳对他说的那句：“你知道自己的成绩就不会这么说了。”
    搞这么大排场，不会和他想的有很大出入吧？
    江枫在高二期末的成绩是223分。
    因为唐德说语文考不到及格的，统一进行特殊补习，他只有语文这科认真写了一下。
    其他的没听也不会，把选择题填满，就趴在桌上睡大觉。
    看见唐德朝他这边望过来，江枫开始怀疑自己当时写题，到底抱着什么心理。
    唐德摁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多媒体画面跳转。
    江枫的成绩出现在屏幕上。
    “由于这次摸底考的难度偏高，所以市内定的二本线有所降低。”
    “这位同学的成绩比之前要提高了一百五十多分，同时也到达了二本线。”
    382分。
    还真是给他考猛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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