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凌迟•;逢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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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正是逢魔时刻。
在被关进天牢的半月后,乐泠被带去了刑场。
说是刑场,其实是一间百多平米的地下房间,四周点满了长明灯,并不显昏暗。
当乐泠到达时,秦非已经正坐于此。
他们在黄昏时结为夫妻,如今又是一个黄昏,她却沦为了阶下囚,而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真是讽刺呢!
乐泠径直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露出了依旧温和的笑容,“妾身参见陛下。”谦和而又疏离。
秦非的脸色沉了下来,举起了右手中的一叠纸,不悦地开口道:“证据确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你有什么要说的?”
乐泠嘴角弧度上扬,像是一个偷了糖果的孩子,带着些顽皮,“陛下认为妾身应该说些什么吗?”
秦非的脸色更加阴沉,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辩解么,这件事。为何什么都不肯说!”
“呵呵。”乐泠用拿出手帕掩嘴,轻笑,“就算妾身说了,陛下信么?”
秦非的声音高了几度,对她的质疑相当不满,“你若是说,我就信。”
“信?陛下若是信,又何必一开始就怀疑妾身呢?”
“朕没有!……”秦非脱口而出,猛地发觉不对,稍稍放软了语气,“我是说,……”
“陛下,”乐泠打断了他的话,“妾身无话可说,甘愿伏罪。”
秦非只觉得她温婉的笑容越发刺眼。为什么,为什么到这种地步还要这么笑?不在乎么?因为不在乎所以才这么释然。既然如此,那么……“那就行刑。”秦非微微眯眼,下令。
“妾身领旨。”乐泠平静地转身,走向刑架,从容得不像是要受刑,反倒像是被邀请赴宴一般。
秦非不语,安静的看着乐泠被绑上刑架,黑色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开始行刑。”
“遵旨。”
乐泠在秦非的正对面,就算是现在被剥光衣服绑在刑架上,乐泠也不见丝毫羞涩,静静地看着秦非,像是要把他刻在自己的灵魂里。脸上挂起的是公式化温婉的表情,只有从额角的冷汗,还有偶尔抽搐的嘴角,看得出她此时的痛苦。
乐泠虽然并非从小娇生惯养,但是在物质方面确实没怎么受过苦,唯一受了几次皮外伤都被那个人宝贝得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如今,算是她自作自受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行刑的刽子手动作十分缓慢,生怕出个什么差错,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不说,怕是还要祸及家人。
秦非逼着自己与乐泠对视,尽量收拢余光,不去看她的伤口,尽管如此,秦非只觉得这刀不仅是伤在她身上,也正一刀一刀将他的心剐得血淋淋的。
求饶啊,为什么不开口?
不是最怕疼的吗,为什么一声不哼?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痛苦的,只要你说痛,我立刻让他停止。
只要你肯稍稍服软,哪怕只是一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们不是夫妻吗?
不是发过誓言说要白首偕老吗?
泠儿,你开口啊!
秦非只觉双唇似乎有千钧一般,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为什么?
为什么?
乐泠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反问着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呢?自己不是说过无论如何要活得好好的,让所有的仇家都郁闷到死。如今却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了。
从行刑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现在已经近乎麻木了。乐泠看着他的黑眸,不禁有些走神。当时的她也是由于这双眸子才深深地陷了进去,她为他着了魔。不过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会……
她还记得,那时年少,那个少年,鲜衣怒马,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生活。
他说:“在下何仁山,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他说:“乐姑娘笑起来……很美。”
他说:“其实我是秦非,你,不恨我的隐瞒?”
他甜甜的笑着,脸上带着几丝红晕,“我……我可以唤你泠儿么?”
他从后面抱着她,在她的耳边私语,“泠儿,做我的妻。我只要你对我一人笑。”
泠儿……
泠儿……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轻声呢喃,可是好累,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想要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抱歉,星哥哥,没能遵守约定。
抱歉,子谦,就算知道你是逢场作戏,我还是无法忍受你和别的女人太过接近。原谅我的任性,不能同你白手偕老。子谦,不要恨我。忘了我吧!那样你就可以不伤心了。子谦,原谅我的逃避。
还有,我的诺儿,娘亲不能在陪你长大了。你要坚强。
……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行刑的人并未动她的头面,剜舌、割眉,这些重要环节也并未出现。
一直到了第二日凌晨,割了三百多刀,乐泠才断气。除了头部,浑身上下血淋淋,难以看出人形。
秦非一直坐在那里,木偶一般,毫无反应。
连瑾进入地下房间,低头走近秦非,跪下,“陛下,该早朝了。”
半晌,秦非生硬地答了一声,僵硬地起身,松开握紧的拳,木屑纷纷扬扬地洒在地上。不知何时,他竟然将座下的紫檀木椅的扶手生生地扳了下来,捏成了粉碎。
秦非嘴唇张合,好一会儿才发出干涩声音,“人都死了,就停了吧。”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连瑾,这事你看着办。”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黄色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
不会再有人轻声唤他子谦了,她已经不在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步有多么的艰难;也只有看着他离开的连瑾知道,秦非的背影有多么沉重。
——秦非,字子谦。
一般行刑的时间都是选在正午,因为此时阳气最盛,死去的人会魂飞魄散。可是秦非为乐泠选的时间是傍晚——逢魔时刻。
连瑾知道,在自家主子心里,皇后娘娘是个特别的存在,无可替代。即使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在秦非心中,也抵不过乐泠一笑。所以连瑾不明白,后宫争斗的戏码天天都在上演,不过是个芝麻大点的事情,双方服个软也就过了,为何如此相爱的两人,如今竟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连瑾是个孤儿,自幼进宫,一心服侍秦非。他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爱之深,责之切。”,很多时候,愈是在乎,便愈加斤斤计较。
连瑾起身,走到了刽子手面前,面色较柔和,开口道:“你先把后事交待了。你的家属还有身在军中的兄弟,杂家自会帮你照拂。”
“多谢公公。”刽子手跪拜。连瑾理也未理,径直走到房间尽头,石壁的如门大小一部分缓缓移开。连瑾走到门口,上前跪下,“奴才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