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5燕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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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静归来时已是夜幕低垂,她前往守墓老人的住所探望燕生,却发现他不仅还没睡觉反而与一个陌生的男孩围在守墓老人的身边,而守墓老人则坐在桌旁正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一本书,旁边的燕生和那个小男孩也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上还有许多本书,南静一时不明白他们突然拿这么多书干什么,若是教燕生和小男孩识字倒也用不了这么多书。
她走近一看发现他们翻看的是玄甲苍云军的日志。这本日志并非记载重要事务的官方日志,只是一种随意匿名的记录,不知道谁先开始写的,反正这个本子就扔在苍云堡的一个冰室里,任何有空闲的将士基本都会去写几句,就连南静也曾写过。
后来她的许多朋友都不在人世,活着的朋友也因为职责不同和距离等各种原因联系渐渐减少,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可写的便不再继续写了。
只不过南静记得因为军中的人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所以日志上的内容风格有很多,她记得好几本日志上有许多页都是简单的画,没有一个字。
然而,并非所有去写故事的人都能隐藏身份,比如有几页是某个人写自己与几个红颜知己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个玄甲苍云军的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是军师风夜北写的。因此他写的被去写故事的女卫营统领看到后被拉到演武场切磋一番……
但在后来南静发现自己的朋友很多都不在了,活着朋友的也因为职责不同和距离等各种原因甚少联系,所以没什么好写的她也就不再写了……
“你们在找什么?我和你们一起找。”
专心看着日志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三人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南静站在门口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
“我们在找关于他父亲的线索!”燕生指着身旁的男孩说到。
其实在南静看到那个陌生的男孩时,她就意识到他们翻看日志可能是要找与那个男孩有关。
因为军中许多人在参军前已经有了家室,也有参军一段时间后成家的,所以这也就导致了玄甲苍云军受皇命回雁门关驻守后会有前来寻亲的人,然而前来寻亲的人中大部分寻找的人都是已经牺牲的士兵。
倒也不是将军他们不安排人通知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的家属或是去安排人看一眼,而是没时间。
当初玄甲苍云军被皇帝从各地召回大唐驻守雁门关就是因为契丹、溪、室韦等势力不断挑衅大唐与之交战,因唐军与其交战损失惨重,皇帝才把各地的玄甲苍云军调回驻守雁门关,在玄甲苍云驻守雁门关后战事频繁,派出去的侦察兵更是数不胜数,而且他们还肩负着监视河北道的任务,所以他们真的没有时间派人去给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亲属传消息,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帮前来寻亲的人查查他们要找的人在哪个营,但遗憾的是因为常年战火,很多人不要说尸体了,就连铭牌都带不回来,等再派人去寻尸体或铭牌的时多半什么都找不到再加上军内人员置换,故而前来寻亲的人很少能找到他们想找的人,所以这个男孩应该是找不到父亲的下落的。
“你知道你父亲叫什么吗?”
尽管南静知道男孩多半是得不到关于父亲的消息,但她还是问了一下,毕竟她从前线调到后勤又被调来看守李牧祠已经过了很久了,她远离战场太久了,许多事在她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因此她也想借此机会回忆一些往事,她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能够记住那些人,记住那些事。
“知道,叫燕南林。”
男孩面色平静似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然而,南静却感到一阵头痛,如果男孩的父亲不姓燕,那么寻找起来就会容易得多,将军和统帅他们也许会有些印象。
而南静却觉得头疼,但凡这男孩的父亲不姓燕都会很好找,将军和统帅他们也会有些印象……
“那你叫什么名字?”
南静决定另辟蹊径从男孩的名字找关于他父亲的线索。她记得清楚日志上有军里一些有家室的士兵多少都会写一些以前在家里和妻儿的事,因此日志中通常会记录孩子的名字,因此她觉得用这个方法能找到关于男孩父亲的线索。
“燕zhòu……燕是燕草的燕,zhòu是哪个我不知道,母亲没说过……”
燕zhòu……
南静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她肯定在某个地方见过它。经过短暂的思索过后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名字她的确见过。她拿起桌子上的日志,快速翻看起来,在翻到第三本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她将日志递给男孩看,男孩看到那上面只有一段话——
今日收到家中来信得知阿舞顺利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尽管我不知道女人生产的艰辛,但我曾听闻妇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圈,更何况阿舞早年闯荡江湖落下一身伤痛想必生产更是艰难,可惜我无法回家陪伴阿舞,因此她在信中询问给孩子取名取什么名字好时。经过深思熟虑我给孩子取名为燕昼,《说文解字》写“昼,明也。日之出入,与夜为介。”愿阿舞能忘记前尘往事开始新的生活。
男孩看完后那段话后明白了自己名字中的“zhòu”是哪个“zhòu”,但随即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如果父亲在意母亲,那么为何会让一身伤痛的母亲经历怀孕生产之苦?尽管他不知道妇人生产是什么样的,但他也曾见过怀孕的妇人挺着大肚子的情景,看着就很难受……
“燕昼,你在想什么呀?要不要留在雁门关,这里的人可好了!你要是留下等二师兄回来我让他烤肉给你吃!”
燕生看着面有所思的燕昼他想说服对方留在雁门关,这样就有人陪他玩了。
然而,燕昼却不想留在这里,因为他的母亲临终前给了他一块牌子,并告诉他,如果他找不到父亲,就带着牌子去长安然后去太白山,顺着山路一直往上走,遇到身上有彼岸花或是手持两把一模一样武器的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要将牌子交给对方,之后跟着对方走就可以了,还叮嘱他太白山的人不会剑舞也不会说中原话说的不好……
“我只是在想父亲是否真的在意母亲……”
关于牌子的事情,母亲曾特别叮嘱过他,除了他和父亲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因此,燕昼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那段话时的疑惑。
燕昼不知道的是对于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人或许应该说是对于他们的父母、家族而言爱情并不是必须的甚至是最没用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婚姻嫁娶不过是两家利益的交换或绑定,即使现在女子的地位相较于过去提升了很多能够自由做主婚嫁但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大多数女子的婚姻自小便定下了,到了年纪就会嫁过去根本不会有自由嫁娶的机会,而成婚后的女人大多数也是一生被困在家中,能出来的也只是少部分而已。
“应该是在意的吧,至少从这段话里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意的。”
南静不知道燕昼父母之间的事,所以不想多做评价只能敷衍回答燕昼的问题,但她看到那句话时才想起来燕昼的父亲是在执行任务时失踪,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成家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燕昼的父亲向将军汇报之后便闭口不谈,因此,众人只知道他的夫人名叫阿舞,早年闯荡江湖落下一身病痛。
“我打算去长安,我有亲戚在那里……”
听到燕昼的话,燕生不禁感到一丝失落,他真的希望燕昼能留下来陪他玩,但燕昼坚持要走,他也不能强留,于是他让南静带他回他和二师兄的住的小帐里用包裹装了几个他最喜欢的玩具送给燕昼,而南静则是收拾了几件燕生的衣服又准备了一些粮食和银两放包裹里让燕昼在路上用。
在去车夫那里的路上,燕生还在努力劝说燕昼留在雁门关,但燕昼已经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前往太白山。
因此,当燕昼坐上前往太原的马车时,燕生泪汪汪地看着他离去。南静看着燕生那满脸写着“我不开心了,我要哭”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转念一想,玄甲苍云军中的确没有和燕生同龄的孩子,燕寻风在的时候也因为值守、出任务等各种原因无法带燕生出去玩。因此,她觉得燕生对燕昼的不舍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燕生自己出去玩?这个问题南静从未考虑过,因为她燕寻风听说过燕生走路左脚绊右脚摔了的事情,所以她真的不认为一个三岁多还能左脚绊右脚摔倒的孩子,独自外出玩耍会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