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壹佰零玖回 沧水悠悠寒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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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云在客栈内,卧于榻上思忖。对昔昭其人,亦不过是易水寒说过与他之间的事,却不知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样的性子、怎样的行事。废兴成毁皆不可得知,又怎样去信任他?此事太荒唐,他本该是已死之人,却用那般的方法吊着命……为什么宁愿这样活着?他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见易水寒吗?但他这十年来,却从未出现过。
付青云想不透,日暮黄昏时,付青云照约定来到天上下,站在镇口牌坊旁,遥见寒山大环四合,山栖苍鶻磔磔云霄,那天山之巅浅淡的雾里苍白被染作霞红、千里一色。
直至晚霞朱色渐深,才见那身披黑袍头戴风帽的人从远处走来。他身负一把长剑,剑光如银蛇般在晚霞中乍现。昔昭走来,只说:“你随我上山后跟在我后面就好,有你在只是碍手碍脚,索性别做没意义的事。”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付青云不要插手,若是动手、付青云也不过是在拖累他。他态度淡漠让付青云有怒也说不出口,只得跟在他后面噤声向山上走去。山路上风雪袭面,那霞光随着日落、最后一抹残阳也被拉入山峦之下匿去光影。
付青云不住的低低瞄着他,只觉得他身形与自己相似、大抵是比自己高了一点。风帽的帽檐遮住额头、眉目,大片黑影将鼻唇也一并遮盖,却是丝毫也看不见。他这身装束虽不算怪异,却让付青云极不舒服,他连昔昭的样子也未看见,只觉得身边站着一团影子。
走到一片雪坡时,昔昭停下脚步,伸手拽住付青云,说道:“为了省事便不从正门进去,从这里翻上去就是剑阁,你抓紧我就是。”
“剑阁是建在悬崖之上,要如何从这里上去……”
不等付青云说完,昔昭便拽着他跃上雪坡,付青云只觉得他的脚步快如飞燕、轻捷无比,自己仅仅是跟着他便觉得足下生风似乎凌空而起。一片片深黑的树木阴影在身侧掠过,形如流风步云。只见前方树木渐渐稀少,那绝壁出现在眼前。这山崖之间有一道十尺左右开合的缝,其间岩石碎落星罗棋布。昔昭踏上岩石,抽出长剑挥入石壁中,他以剑刃为阶梯、蹬踏扶持其上。
付青云面色苍白,到了山崖上后,昔昭松开他将剑收回了剑鞘,付青云蹲下身险些一口吐了出来。昔昭看向四周林立于雪地上的剑冢,最后视线落在付青云身上,嗤笑道:“费劲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甚是荒唐。”
付青云已无力说话,强撑着站起来,艰难的说道:“既然已进入天山门,你有何打算?”
“进剑阁找一样东西。你不是要去和天山门的长老说事吗,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可以离开了。我找到东西后,有我自己的打算。”
昔昭推开剑阁的门走了进去,迎面看见在剑阁内执灯守夜的天山门弟子,便抬手一记手刀将其打倒在地。他虽说自己武功失了大半,倒还是不可小觑。只是付青云有些惊讶,这剑阁内除了书籍、一些藏剑,已无珍贵之物。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吧?
付青云困惑不解,剑阁外风雪正盛,付青云拢了拢衣襟,踏进了剑阁中。
剑阁内四面悬挂烛台,两侧书架内古籍规整的摆放着,右面有楼梯上去,付青云看了看已不见昔昭,想必是上摆放藏剑的那层楼了。付青云随手抽出一本古籍借着摇曳的烛火翻看,里面写尽天山门大小诸事兴亡成败。付青云将书放下,寒风吹进殿阁,便吹乱了一页页写满沧桑的书页。
付青云正想走过去关上剑阁的门,黑暗中却忽然走出一人。那人是许岳,他面露震惊之色,似是在诧异付青云的出现,随即震怒,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在这里?!”他留意到雪上脚印,更是又惊又怒,“你还给谁带了路?”
付青云自认没有理亏,说道:“我不知你与南亭为何要对整个天山门隐瞒掌门的事,但我为此事而来,总不能你说不行我便要听话乖乖滚下山去吧?!”
“你非得让天山门落入不轨之人手中才甘心吗?!”
付青云倒觉得甚为可笑,说道:“不轨?这话指的是你自己吧!”
许岳正要开口驳回,只听见猎猎风雪声中,剑阁内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付青云回过头去,只见昔昭抚着扶手从楼上走下。他似乎并不惊奇许岳的出现,只慢慢开口:“我四处都找过了,仍不见那血玉扳指。”
付青云尚未反应过来昔昭为何提起这个,许岳便皱起眉向后挪开步子。只见昔昭袖箭寒光一动,许岳瞳孔骤缩来不及捕捉住那道光,昔昭便以如回风鬼魅般从许岳身后将剑刃架在了他的咽喉上。好快!付青云的目光仍在那楼梯处,他人已移开十步。他动作太过轻捷,就像是……鬼……
只是此时却怕昔昭动了杀机,付青云下意识的转过身说道:“不要杀他……”
他看见昔昭的刹那,只见那眸中瞳色红如鲜血,付青云已然愣住。
昔昭扣住许岳的手,说道:“你不必再白费功夫去藏了,东西就在你身上,但凡是有煞气邪意的东西我都可察觉。站着让我取走那血玉扳指便是,你若再多动一下,我就砍了你的这双手。”
“啧,你是谁?血玉扳指是天山门的东西,你拿了又有何用?!”许岳只觉那剑锋划过皮肤,“不必说,你与那小蹄子一起出现,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昔昭全然不理会他的唾骂,只微微一笑:“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天山门的弟子吧?”昔昭说罢,将许岳袖中的血玉扳指取出,便一把将他推开。许岳睁大眼看着他将风帽摘下,那瞬间付青云亦屏住了呼吸。
他的大半边脸上布满暗红的伤口,眼眸中掠着红光,一头银发如星河一般散开,胸口上仍是隐约可见那道深红溢血的伤痕。虽说面目几乎被伤口覆盖、但仍可从半边脸辨认出他和付青云的相似。此时的他如同一具残破的人偶,握着那血玉扳指恬静的呼吸。
许岳的面色在烛光下血色尽失如同灰纸,“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就是昔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