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伍拾回 赴去繁华正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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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破晓,街上已是人声鼎沸,争相往午门外涌去。
一个月前,那日烽火燃尽,一场大雨瓢泼,那并未公开的混乱几乎传遍了天下,那些涌入玄武门的大理寺衙役为何会与皇城内的金吾卫冲突,金吾卫上将军又为何不放徐庄周徐大人进去?事变中又到底捉住了谁?
推测是弑君谋反、推测是有人逼宫、推测是皇子们图谋不轨对太子不利。但实际涉入此事的到底是何人,天下万民却都不得而知。
楚筱只搭脉,樊陆终一旁妄言谬论,皇上正是要将付青云投入天牢,云章此时却冲进紫宸殿装疯乱人耳目,趁此拉走了付青云。然而玄武门内,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忽然闯入与正要拿下云章与付青云的金吾卫重队展开厮杀。有黑衣人闯入拉付青云上马,云章逃离。但付青云落马,成众矢之的瞄准的对象。
该走的都走了,能走的也未留下。只有付青云与一群混乱的官差。
最后司马遥取着皇命入城,将中箭昏厥的付青云从宗正寺那里接手予大理寺查办。
然皇命宣告,将付青云以弑君之罪处死,而行刑之日,便是定在了今时正午。
听见风声的百姓此刻全部都涌向了午门外方向,但行刑场却被官差把守,纵然是堵得水泄不通,里面也绝不会放进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
而此时却有两顶绮罗抬轿过来,前方还有大理寺官差开道。当到了刑台外,两顶轿子中人都纷纷揭帘下矫。
九王爷李华与太子李瑞出现与此,着实引得旁人一场潮水般的喧哗。
一个是世间云游客的闲散王爷,一个是被推到太子之位却平庸无能、变成众人睥睨的东宫太子的人。这二人平日里,一个在千里外游乐山水,一个在宫中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如何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吧?
而此时两人并肩而行,九王爷低声对身旁的太子说:“你既然猜得出会有人劫法场,至少也要想个法子把外面这群凑热闹的鲁莽之徒都放进去做掩护吧?万一劫法场的人被当场擒拿了,岂不大大的失算了?”
李瑞也压低了声音,“付青云岂不是因你举荐介绍进宫,王爷难道不会遣人去办妥吗!”
李华对此嗤之以鼻,“付青云若是真被处决,指不定下一个遭株连的便是你,他岂不是你的门下客,你认为你的兄弟们会放任你的这个把柄置之不管、不会拿起刀子捅你一记吗?”
这两人都极沉得住气,几句话的争辩倒也不显得面红耳赤。
倒是太子李瑞先让了步,当走到那些把守外围的官差面前时,说道:“我贵为太子,下驾于此,难道也没有人出来恭迎吗?”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只有一人上前叩首:“犯人即刻便要处刑,还请太子见谅。”
“我奉父皇之命来此一探,还请让让吧。”李瑞语气不容置否,况他在外人眼里本就是个骄奢淫逸的坏性子,语调措辞不合他身份倒也不稀奇。
官兵们闻言,又见九王爷也在其后,便让开了路。李瑞却朝身后挥挥手,几十来人便推开那些百姓,整齐的站在了李瑞身后。李瑞举步向里走去,他们也跟着一起往里走。
官兵们都急了,连忙说道:“殿下、殿下,这,只能您和九王爷进去啊!”
“我素来见不得血腥,旁边的有人陪着才行,况且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这才能保证我的安全,难道平日里大理寺把你们养的好了,就可以连我的性命都可置之不理吗!”
他这一说,直接扯到了大理寺卿的头上。那些官兵都是大理寺卿手下办事的人,不敢同这太子继续拔高事态严重性,稍稍迟疑,说道:“那请太子稍后,让小人去禀报一下徐大人吧。”
半晌,徐庄周从刑场内走了出来,他毫无那些莽夫的高大威武,但他环视四周时去却是不怒自威。徐庄周的目光落在了九王爷与太子身上,上前施礼,说道:“是下官管教不力,太子殿下切勿同他们动了火气。殿下与九王爷驾临此地,理应是有人随行的。”最后一句话则说给了方才那阻拦太子的官差。
徐庄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与李瑞对上,他做出个“请”的姿势,站在一旁与众衙役退让开。李瑞便带着那一行人进了刑场。
李华在他身边,说道:“倘若换了别人,怕是不吃你这套吧。”
“换了别人便不会用这套戏了。”李瑞一边说着,一边往刑场那边张望,“此事既已移交大理寺,以大理寺卿与徐庄周之间的利害关系,徐庄周岂会不在场?这一切看似是个人恩怨分明,但纵横交叉反倒搭成一个网,他们彼此牵制着对方。九王爷若实在多虑,当初便不该留付青云在王府。”
李华冷笑:“太子若实在煞费苦心,当初也不该收他膝下承欢。”
“我可从未有过这般想法!”李瑞哭笑不得,辩解又显得过于麻烦了。“劳烦九王爷稍后再调些人过来吧,虽不是到底是谁会来劫法场,但若此人被抓了可是个大乌龙,别说你想游山玩水,怕是还未出这城门,就被拆去乌纱紫衣扔进大牢候审了。”
“这倒是不成问题。倒是太子,若是此事真真成真了,在下被扔进了大牢,各位皇子们怕是也会为在下请您来与我为伴的。”
李瑞哼了哼,带着大队人加快脚步甩开了李华。
李华站在枯藤老树下,望向身后远处那些攒动的人海,暗自思量着今日到底会是哪方人马派来的哪个人?
还记得那日在天山门下的城池初见付青云,便是由得长安和易水寒接引。易水寒为天山门门主,应当是事务繁重的,却还是特地与自己闲谈、无非不过是关心付青云罢了。
这几人的关系,李华并不必知道,但今日,易水寒会来救他吗?
倘若易水寒来,败露身份的话天山门便是名声扫地。依易水寒的为人怕是不会担险吧。
那么若不是易水寒,又会是何人呢?徐庄周妥协太子带人进入,无非不过是因他也想造出混乱之势,趁乱劫人。他门客众多,莫非是他手下的刺客?今日却又不见司马遥跟随他左右,会是这人吗?
此时卷起大风,横扫落叶,李华拢了拢鼓满风的袖子,索性朝刑场走去。这世上之事云谲波诡,人算不胜天意啊。
依圣旨,处刑在午门之外、不得示众。除大理寺外,另有宗正寺、太仆寺、金吾卫在内,以保处决顺行。这里里外外便都是朝廷的人马,但太子与随行的一队人却显得尤为突兀,但大理寺卿观而不问、视而不见一般与徐庄周并坐。
而此时,正是将要将付青云与张义崇扣押至刑场,大理寺监牢内,司马遥却让衙役等候在外,独自一人下到了关押张义崇的牢房。
张义崇背靠墙壁,闭目休息了一夜,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他见是司马遥,便道:“怎么,该押我去处决了?那日戎宣王在洛融壁向徐庄周讨了你去,你岂不是该随他去了覆云城乖乖为他暖被的?”
“在你临死之前来给你送一壶临别酒,另外还有几句话要问你。”司马遥将手中的一壶剑南春搁在了地上,“之前与你联手的赵如烈,他师承何处?”
张义崇笑了笑,端起酒壶吞了一大口,“我还以为何等大事。他师承何方我并不知晓,但那金蜂针理应是盗墓者常用的,也难怪,他干这么折阳寿的事,死的也如此快。倒也还把我给拖下水了。”
司马遥不再说话,只是仅仅思考。张义崇于是说:“那么且换我问你吧,你亦可以不答。我要付青云性命是为了他体内的金蝉,徐庄周怕也是为此吧?那么今日,你们会劫法场吧?”
对方抬头看了看,便有沉下头去,他果然是不会随意回答这问题的。
此时门外的狱卒扬声催促道:“司马公子,时辰到了!”
司马遥于是站起身,又低头看了看张义崇,将一把刀子扔到了张义崇脚下。
张义崇抬起头,略微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斗得过谁?”司马遥冷冷说道,“天下武功人外有人,纵使有人打遍天下无敌手亦会有英雄迟暮的一日。斗志,这朝廷内外谋士众多纷纭,有入世的高人也有闲居的诸葛。你小小一个飞云观,妄图要名扬江湖,难道不觉得惹人生笑吗?”
司马遥转身,只说道:“你如今可明白,‘世事如明镜,前程暗似漆’?”